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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不想到了近前才發現神殿外妖影幢幢,花花綠綠的,竟聚了不少精怪。沈百翎心中好奇,便索性走近幾步細看。

隻見巢神殿外,巨大石台之上,不知何時橫陳了幾張荷葉床,床上並頭躺著幾個小小身影。沈百翎眼尖,側目一瞥便認出正是城中幾隻最頑皮愛鬨的小妖,其中便有隔壁一牆之隔河家的那隻小鱷魚精。

“臭小子,你這是怎麼了,白日還好端端地,現在、現在是要你娘嚇死在這裡不成?”

隻聽一陣嚎啕,就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女妖撲在荷葉床邊拽著床沿不放,一麵捶床一麵大哭,正是河頤的娘。

“河嬸,這是怎麼一回事?”滿城中唯有河鐵匠和河嬸待沈百翎極好,不棄嫌沈單青性子古怪常常上門送些吃食,如今沈百翎見河嬸的兒子河頤仿佛是出了事,便也替他們有些心焦。

河嬸擦了擦眼角,抬起頭見是沈百翎,忙道:“百翎,你來得正好。你娘的香藥不是素有奇效麼,快拿些來用用,我家這臭小子不知是中了什麼邪,今日從外麵淘氣回來便趴在床上再起不來,兩隻爪也爛的不成樣子,你看!”說著便將兒子一雙小手翻轉過來。

沈百翎探頭去看,細瞧之下頓時倒抽一口氣。隻見河頤一雙手上結了厚厚一層白霜,原本覆蓋手背的古銅色硬鱗已凍得%e8%84%b1落大半,露出下麵大塊大塊烏青紫紅的潰爛肌膚,蜷曲的手指上細細的皸裂紋理如古陶器裂而未碎,當真醜陋至極。

怎麼像是凍傷?他暗暗思量著,巢湖深處哪怕是嚴冬也未結冰過,又能是什麼將河頤的手凍傷呢?

沈百翎跟著母%e4%ba%b2也頗學了些藥理,忙將河頤的手指輕輕扳開細細察看,發現指腹、掌心傷患尤其重,喃喃自語:“這莫不是碰觸了什麼極寒之物?”

他心念一動,忙將其他幾個小妖的手掌一一瞧過,發現輕重雖有不同,卻俱是凍傷。

居巢國沒有藥鋪,妖族往往身體強健,受了些小傷白挨幾日也便痊愈,是以從不留心。想不到今日竟然出了這起事,難怪妖怪們都驚慌起來。

石台下議論紛紛,其他妖怪雖不像那幾隻小妖的家人那般焦慮,卻也多少有些擔憂。

隻聽“篤篤”幾聲,接著便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怒道:“都吵什麼!我們有巢神護佑,這幾個孩子必然無事,不要自亂了陣腳!”

眾妖一窒,都沒了聲響,就連河嬸都止了哭聲。隻見一名身長八尺的黝黑巨漢扶了一個佝僂老者從神殿內行了出來,那老者%e8%83%b8`前長髯隨水不住飄蕩,眉心生有朱紅色肉瘤,一雙無神老眼渾濁一片,雖其貌不揚,卻一句話便令眾妖都不敢再吵鬨,積威甚重,正是這居巢國的長老颶尛。

颶尛用手中一根青藤老拐在石板上又磕了幾下,道:“今日這幾個孩子也不知撞見了什麼穢物,竟傷成這樣,河家的,你倒是說說,河頤昏過去前可曾說去過哪裡?”

河嬸怔了怔,忙道:“這……我們家臭小子整日到處瘋跑,左不過是在巢湖底罷?”

“可巢湖中又沒有什麼極寒之處……”沈百翎忍不住喃喃道。

颶尛聽見,拿眼把他一瞧,道:“是沈家的小子?你說極寒之處……可是知道些什麼?”

沈百翎點了點頭:“我看河頤他們手上都有冰霜,像是碰過什麼冰冷的物事凍成這般模樣的。可是心中疑惑,咱們巢湖從未凍結過,哪裡有什麼冰寒的東西呢?”

正當此時,忽然一聲嚶嚀,卻是躺在河頤身側的小蛇妖醒轉過來,她傷勢最輕,是以昏沉中仍有些神智,隻聽她低聲哭道:“爹爹,尾巴好疼……”

花家的巨蛇妖忙將她攬在懷中,哄道:“紅焱,爹在這兒呢!快給長老和沈家小哥說說,你們今日去了何處,碰了什麼物事?”

花紅焱甩著殷紅的尾巴尖,疼得不住打滾,哭道:“沒去哪裡……都是臭河頤,他非要拉著我們去沙礫堆,說什麼尋寶,那個怪盤子又冷又重,哪裡算寶貝了……爹爹,疼!”

颶尛的眉頭越湊越緊,微一沉%e5%90%9f便對身後那黝黑巨漢道:“颶越,到城外沙礫堆去看看,若是有什麼、什麼像是盤子的東西,便扛了來!”

颶越寡言少語,隻一頷首便縱身朝居巢國城東口遊去,不過片刻便沒了蹤影。

沈百翎便也暫且跑回家去,三言兩語將眾小妖之事對母%e4%ba%b2說了,便捧著沈單青素來盛放香藥的漆盒回到巢神殿外。

其時颶越已去而複返,重新立於颶尛身後。麵前地上平放著一物,用一塊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看形狀扁扁平平,放倒了餅也似的。

沈百翎擠到荷葉床邊,將漆盒和一尊小小青綠香爐放在河頤枕邊,側目朝地上望了一眼,心道:那就是花紅焱口中的“怪盤子”?

颶尛嗽了一聲,顫巍巍地道:“颶越,這是何物?”

颶越沉聲道:“沙礫堆中並無其他異物,隻這物事不住閃著藍光,一摸之下甚是寒冷。我便將它負回來了。”

颶尛捋著長髯,讚許道:“很好,解開來看看。”

颶越便將白布揭開,隻見布下露出藍盈盈的一物,果然如花紅焱所說,像個巨大的圓盤,隻是表麵有淺淺紋路,籠著一層光輝,粼光閃閃,晶瑩剔透,十分稀罕。

沈百翎看了半日,才想起將那漆盒打開,取出鎮痛的沒藥放入香爐。不多時,縷縷%e4%b9%b3白色水霧從爐身上四方小小的獸頭口中嫋嫋滲出。清香沁脾的氣息混在水中,聞之心中舒暢。不隻幾隻小妖麵上痛苦神色緩解,連周圍眾妖也平靜許多。

隻聽颶尛長歎一聲道:“原來是它!” 繼而轉向眾妖道,“這就難怪這些孩子會被凍傷了,你們可知這是何物?這乃是一位與巢湖頗有些淵源的大人物偶然經過這裡留下的,叫做鯤鱗。”

見眾妖皆是滿麵茫然,颶尛續道:“言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這便是那位鯤大人的鱗片了。那位大人修成妖身後便不喜留在冥海,時時沿著地下之水四處遊走,未曾想到竟經過了我們這裡,還留下些贈物……唉,這鯤鱗也是難得的寒器,隻是那位大人居於天下至寒之處,周身冰寒,他的鱗片自然凝聚寒氣,若是直以手觸碰,凍傷那都是輕的。”

眾妖這才明白過來,隻是河嬸摟著兒子道:“長老,那……我家臭小子和其他這些妖崽子還有救麼?”

颶尛想了一想,道:“若是有治凍傷的傷藥,敷一敷便無事。隻是居巢國多為水妖,如何能到陸上采藥,卻是件難事。”

沈百翎曾聽母%e4%ba%b2說過,壽陽城西北邊的女蘿岩盛產離香草,那草藥不僅有奇香更能活血暖身,恰恰是治凍傷的藥草,便自告奮勇道:“長老,百翎多次到湖邊樹林給阿娘采香草,巢湖邊的路徑我都熟識,不如讓我去罷。”

颶尛踟躕半晌,終於允道:“也罷,你明日早些去,采了藥便返來,若是遇上附近人族,可要小心避開。”見沈百翎點頭一一應下便微微一笑,又對眾妖道,“隻怕沙礫堆中還落有鯤鱗,等過些日子,湖水漩渦散去,便由巢衛隊的幾位將城外好好搜尋一番,近日城中精怪不可再去那裡。”說罷便拄著藤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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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奇草離香

次日一早,日光剛映上窗紗,沈百翎便早早從荷葉床上爬起。待到收拾齊整來到古城門外,卻發現颶越已等在那裡多時了。⊿思⊿兔⊿在⊿線⊿閱⊿讀⊿

巢衛隊眾妖每日一大早便在巢湖漩渦周遭巡視,因昨日長老吩咐過,是以這日輪值的颶越便應承下送沈百翎到巢湖邊的重任。沈百翎背著藻簍趕到時,城門下不隻立著颶越那黝黑壯碩的身影,還盤著一條碧油油的巨蛇,正是花紅焱之父花潭。

花潭見到沈百翎便吐信笑道:“沈小哥可來了!我們這便出發罷?”

沈百翎點頭,三妖便一同朝居巢古國的上方浮去。

颶越不愛多話,沈百翎便也默然不語,途中自是沉悶不已。花潭遊在颶越尾後,猶豫一會兒又轉回問道:“沈小哥,紅焱那傷……真如長老所說,不是大事麼?”

見他雙目炯炯,麵上滿是急切,顯是想問這句話很久了。沈百翎安慰道:“我已看過,不過是凍傷,待我采了藥草來敷上,料應無事。”

花潭長籲一口氣,吐信道:“那便最好……那鯤鱗真是奇物,待湖水中漩渦儘散,我得了空定要去把城外好好翻找一番,挖地三尺也不能讓那東西再害妖!”

不多時到了巢湖邊,花潭又囑咐幾句,不過是令他當心之類,之後二妖便沉入水中,自去巡邏不必細說。

沈百翎將藻簍中餘水倒儘,便踏著草地朝湖邊樹林去了。晨露皎潔,虛虛墜在草葉尖上,微風不過一拂便落在泥上摔作數瓣璀璨。沈百翎走不多時,衣衫已沾濕大片。

這樹林子沈百翎與阮慈早已玩了個遍,什麼犄角旮旯沒翻過,那些得用的香草早已拔得光禿禿,自然不會有離香草的蹤跡。沈百翎不過大致拿眼一掃,便背著藻簍徑直來到與阮慈每日約見的老地點。

他邊走邊折些花草,坐在那塊大石上編了起來。第二個草人堪堪編好手足,阮慈便到了。

“沈哥哥來得好早!”今日她穿了一襲淡紫羅衫,老遠看去紫雲也似,阮慈跑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故意做出一副挺%e8%83%b8凸肚的怪模樣,笑嘻嘻地道,“沈哥哥聽個笑話罷,今日早上我出門時,看見季媽跪在假山後麵不停拜首,嘴裡還念念有聲,說什麼‘狐仙大人有靈,我們這小門小戶的供不起大神,你吃飽了可就離了這裡罷!’嘻嘻,真好玩!”

她眼珠咕嚕嚕直轉,麵上滿是促狹,學得又是惟妙惟肖,沈百翎莞爾笑道:“你那季媽可真也倒黴,家中養著一隻小狐仙不知道,還拜什麼,多做些桂花芙蓉糕才是正緊!”

草人已編好,阮慈便將藏在身後的小手連同一包油紙裹著的糕點呈出,笑道:“還不是沈哥哥喜歡吃這甜糕,不然我也不用老去後廚偷拿啊!”說著將紙包丟在百翎懷中,張著兩手喜孜孜地將草人捧在手上。

“好了,今日可不能陪你多玩。”沈百翎將芙蓉糕放入藻簍,從石上站起,“樹林子裡的藥草采完了,我要到八公山那邊去看看。”

“八公山?”阮慈一怔,攥著草人忙道,“昨日八公山出了怪事,沈哥哥,你還是不要去了罷。”

沈百翎疑道:“什麼怪事?”

“季媽聽砍柴的人說,昨日也不知怎地,忽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