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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378 字 2個月前

放心。”聽他言語裡多有遲疑,阮唯抱拳道,“我們這幾個老骨頭雖然不中用,但決計能護得少將軍周全的。”

“京兆府畢竟距離宋土較近。”秦書略一頷首,“我打聽過,若是隻去郊外,金兵尚少,應當不成問題的。”

秋亦淡淡一笑:“諸位多慮了,我隻是擔心內子……”他回眸,將聽君拉到跟前,“她身懷有孕,我想先送她回家,再與幾位同行。不知……各位前輩意下如何?”

當著旁人的麵,聽君不由有些羞澀,輕垂了頭,悄悄往他背後挪了幾步。

曲無名等人聞得他此話,先是一愣,靜默少頃後登時炸了開來,皆是歡喜不儘,隻笑道:

“好啊,好啊!少將軍有了子嗣這是好事!”

秦書捏著白須甚是喜悅的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我就說讓他早些為何家開枝散葉,看來我這嘴卻是靈得很。”

“何家有後。”阮唯聲音哽咽,“我也就放心了。”

幾人七嘴八%e8%88%8c道了喜。那王隨安方對秋亦道:

“既然少夫人有孕,那自然是不能長途跋涉。少將軍不必在意我們,儘管去便是,橫豎我們這些老骨頭平日裡閒得很,什麼時候去不是去?”

“正是正是。”曲無名一向不善言辭,隻不住點頭,“橫豎等一年也是等,兩年也是等。屆時你二人生了一群娃娃,將軍見了,那也是高興的很啊!”

“什麼話……”秦書猶自歎道,“娃娃要生,屍骨也是要取的。宋金交戰也不知幾時是個頭,往後若是京兆府之下國土也儘數去了,那屍身豈不是更難收拾了?”

“是是是。”曲無名撓了撓頭,笑道,“我就是高興,高興,胡說的。”

“哎,你這人……”

因得知聽君有了身孕,那幾人才消停了些,隻交代秋亦忙完這邊的事情後,去揚州和秦書道一聲,到時再一起北去。

自此也就沒再打攪他二人,匆匆告辭散了。

站在門邊,望著他幾人走遠,秋亦才似鬆了口氣,退回房內,搖頭苦笑:

“總算是走了,看他們那架勢,我倒以為還會在客棧裡住上一晚,說上一晚呢。”

聽君亦尋了個地方緩緩坐下,伸手錘了垂胳膊,笑道:

“你就原諒他們吧,他們也是高興。”

秋亦無奈:“本沒打算走這麼急的,畢竟怕你這身子受不得顛簸。”他走到桌邊,頓了頓,嗟歎道:“既是與他們說了要去北邊,隻怕過幾日便要動身回衡州了。”

“我沒事。”聽君微微一笑,“何況,這才懷上呢,應該沒什麼要緊的。”

“無妨,橫豎也得陪著你把孩子好好生下來。”秋亦信手端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

熱度透過杯子傳到掌心裡,她隻覺得莫名的安樂,雙手捂著茶杯,忽而笑問道:

“你是喜歡男娃娃還是女娃娃?”

不料他不答,卻反問:“你喜歡什麼?”

“我?”聽君想了想,“都好,隻要是自己的孩子……”

“那我也是。”

她聞言,忍不住笑出聲:“秦先生他們不還指望你能延續何家的香火麼?”

秋亦冷哼道:“那又怎麼?”

“我以為你會喜歡要兒子多一分……”

秋亦卻很是自嘲地望著她笑:“我脾氣這麼差,生了兒子若他也像我,往後怕是難討到媳婦。”

聽君也笑道:“對咱們的兒子就這麼沒信心?”

他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那得看是誰教了。”

今日一整天秋亦的心情都格外的好,即使悶在房內步出門,卻似乎也有很多話要說。

孩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緣。

於她來說也是一樣。

原來從此以後,還能有與自己如此%e4%ba%b2近的%e4%ba%b2人,而她將撫育其長大,長大,長大成人。

時隔娘%e4%ba%b2去世這麼多年來,聽君頭一遭感到體內流淌著的血液,牽連著兩個人。

許久許久之前,她還是孤身一人,甚至口不能言,嘴不能說。

受過多少白眼嘲諷,聽過多少憐憫同情,看過幾何生死離彆。

從來不曾妄想能有今時今日。

夜間醒來,聽著窗外風聲蕭蕭,春蟲低鳴,抬手撫上小腹,另一隻手,仍在被衾之中與他相扣相握。

這一瞬,眼淚仿佛楊花飛絮,深深浸入枕間,悄悄濕了一片。

*

在揚州城又待了三日,秋亦才讓聽君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回青木山。

算著這時間,等孩子出世,隻怕是明年的春節了,正好逢上過年,一定熱鬨得很。想著這個聽君便高興不已,一路上也沒閒著,取了針線說是要給孩子做鞋子,看得秋亦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直叮囑她小心彆紮了手。

行了兩天,外麵的天氣愈發壞起來,次晨早上就開始落小雨,馬滑霧濃,行路十分不便,到了傍晚更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還未尋到落腳之處,車夫未免有些擔心,因知車內夫人身子不便,若在馬車內住一晚隻怕不好。

幸而沒走多久,就看前麵風雨雷電中立著一個破廟,廟上墜著的牌匾,隱約寫了鐵石廟三個字。聽名字,似乎是祭奠前朝義士鄭鐵石的廟宇,可惜如今時過境遷,附近居民走的走散的散,哪裡還有人顧及這座古廟。

車夫便去問秋亦的意思。

左右想著在外也是風吹雨淋,還不如進去避一避,他遂答應下來,攙著聽君小心下車。

打開廟門,撲鼻聞到一股塵土之氣,似乎廟中久無居住。

逛了一圈,車夫跑回來向他道:

“老爺,一個人都沒有。”

“嗯。”秋亦略一頷首,“去把車上的毯子和手爐子取來,一會兒簡單打掃一下。”

“誒,好。”

忙碌半日,車夫尋了廟裡的一些乾草在地上鋪了,再搭上毯子,拾了些柴火來點著,不過多時,四下裡便慢慢回暖。

秋亦扶著聽君在火堆邊坐下,伸手試了試溫度,因道:

“還好,這廟雖長久不曾住人,屋頂和四壁還是完好的,不曾漏風。”

聽君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供台,原本擺在上麵的人像早已殘破不堪,四分五裂的碎在旁邊,她心裡徒生蒼涼,不由問道:

“這鄭鐵石是什麼來曆,你可知道麼?”

秋亦自包袱中取了些乾糧,放到火上細細地烤,漫不經心道:“聽說是前朝時候一個俠肝義膽的江湖人士。”

聽君微微訝然:“還有給江湖人士立廟宇的麼?”

“也就蜀中一代的人拜祭吧。”秋亦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相傳他使得一手好刀法,慶曆年間曾領著江湖上一乾人等往西夏前線參軍,大獲全勝,功勞不小,故此人們才興建的鐵石廟祀奉他。”

“啊?那時候江湖中的人竟如此齊心?”

秋亦淡淡點頭:“這也算是一件奇事了,畢竟朝堂和武林可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雨聲聲勢漸大,秋亦卻忽而停了口,皺起眉來,凝神注視前方。

見他這般模樣,聽君不禁擔心道:“怎麼了?”

他眉峰越緊,搖了搖頭:“好像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廟門口便瞧得一人抱著頭,甚是狼狽地往裡麵跑,進了廟內,便垂首開始拍打身上的雨珠,嘴裡還不住碎碎念:

“什麼鬼天氣,都下了一天了,還不見停……”

那人抖了半晌衣裳,這才抬頭想環顧四周,不料那對麵坐著的三人皆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尤其是某個青衫長袍之人,眸中那嫌惡之色簡直分毫不掩飾。

昔時故作淡然地輕咳一聲,很是蒼白地解釋道:

“我……我順路也往南邊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秋亦倒不搭理他,隻轉頭對聽君道:“明早我們改道吧,我知道有條小路,回家能更快些,就是沿途景色不那麼好。介意麼?”

她看了昔時一眼,乖乖搖頭:“不介意。”

“誒,你們什麼意思啊!”那邊的人聽得清楚明白,咬牙哼道,“搞得我像是一路跟著你們似得,這方圓十裡,就這麼一個地方,還下著雨呢,我不躲這兒能躲哪兒!”

秋亦那視線移都沒移一下,將手頭烤好的乾糧遞給聽君,柔聲道:

“若是時間充裕,倒可以去洞庭湖遊一遊,之前一直聽你說想去嘗嘗那兒的回頭魚……小心燙。”

“嗯……不過聽說那邊的口味太重了,最近不太想吃辣的……”

“那想吃什麼?”他隨口問道,“想吃酸的麼?”

這麼如膠似漆,你儂我儂的,人家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但見昔時還可憐巴巴站在那兒,車夫頗為同情地拍了拍自己跟側,招呼道:

“小哥,過來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秋亦輕飄飄地回他一句:“你不必管他,他身子好著呢,淋幾場雨不礙事的。”

“呃,這……”

車夫為難地抓著後腦勺,昔時早是氣急敗壞,話已至此,為了臉麵,他當然不會坐過去,頗有骨氣地捏著拳頭:

“不用你們假惺惺,我等雨停了就走了!”

說完就氣哼哼地往旁邊席地而坐,頭一偏隻往門外瞧。

聽君看他渾身濕透,多少有些不忍心,悄悄在秋亦耳邊道:

“要不,還是讓他過來坐坐吧?這春雨料峭著,倘使真病了怎麼辦?”

“關心他作甚麼?”後者冷下聲來,滿是不悅地哼道,“他就是死了也不乾你的事。”

“……”見他言語裡生氣帶幾分,賭氣又帶幾分,倒有些像是在吃醋……

聽君無可奈何地笑笑,隻得作罷。

柴火燒的劈裡啪啦作響,聽那聲音,似乎雨勢比方才小了一些。

聽君靠著秋亦和衣淺眠,車夫也在火堆邊打盹,昔時坐在靠門的位置,盤膝吐納。

四周寂寂無聲,唯有雨點自屋簷落下,淅淅瀝瀝,滴滴答答。

過了不知多久,遠處忽又有一陣腳步聲,秋亦和昔時皆睜開眼,那些步子零零碎碎,想是來者不少。

然聽君與車夫耳力自不如他二人,尚且閉目沉睡,直到那院外大門被一行人推開來,她才莫名驚醒,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往外頭看。

正好一道閃電劈過,院中一亮,門口竟是站了四五個人。聽君看其衣著打扮,不過是些粗衣麻布,想來是附近的村民,遂也沒多在意,仍舊靠著秋亦睡了。

那行人大概是見廟宇中有人,低頭竊竊而言,不知說了些什麼,又起起伏伏地點著頭,便陸續朝廟中走來。

為首的年輕人一進門便環顧了一下四周,繼而把手裡的鋤頭放下,對秋亦昔時拱手施禮,倒不說話。

見秋亦冷冷頷了頷首,他便也就點頭表示感謝,領著其餘的人另尋了個空地,坐著生火休息。

這些人行為古怪,說話聲音也不大,像是有意防著他們,連坐也是找的最偏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