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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君 賞飯罰餓 4422 字 2個月前

“混賬,你竟敢毒害三少爺?!”

“沒有沒有!”小丫頭嚇得麵色蒼白,對著秋亦撲通一跪,淚如雨下,“少爺,不是我乾的,真的不是我!”

她哭了一會兒,見秋亦絲毫不為所動,忙抹著眼淚,又道:“是……這茶是雲姐姐讓我送來的……”

“人贓俱獲,你還想嫁禍他人!”朱管家步出門去,片刻後便喚來兩三個仆役,他朝秋亦一拱手。

“三少爺,您看這人該怎麼處置?”

那丫頭卻還是哭著,這會兒伏在他腳下一個勁兒的磕頭。

秋亦心裡煩亂,如此一經吵鬨,周遭已有不少下人爬起來悄悄的看熱鬨,他轉過身吩咐:

“你帶人去廚房裡瞧瞧,看看……看看聽君在不在那裡。”

因聽他這麼說來,朱管家頓時了然,點頭應下。

秋亦站在房中,眉頭緊鎖,雙目隻看著門外漆黑的院落,蒼穹烏雲太厚,早已沒了月色,他頭一次生出這樣的擔憂來。

如果……

她當真在那兒,自己又該如何?

“少爺!”

不過多時,底下家仆便自外回來,朝他行禮道:“找到雲姑娘了。”

秋亦神色未變,耳邊聽得那細微的腳步聲漸漸近了,步子很穩很輕,他抬頭頷首,正同門外進來的人四目對上,清澈的眸子如漆點墨。

聽君滿眼茫然,四顧左右,見方才那小丫頭跪於地上低聲啜泣,亦不知發生了何事。

知道秋亦不方便詢問,朱管家清了清嗓子,換上笑顏上前道:

“姑娘之前可是一直在廚房之內煎藥麼?”

聽君隱隱感到眼皮直跳,不曾多想隻略一點頭。

秋亦見她怯然,心自不忍,輕輕出聲問道:

“你有沒有動過她端來的這碗茶水?”

此話一出,那小丫頭便哭著看向她,淚水滿麵:“雲姐姐,你捫心自問,之前咱們倆碰麵時,你難道沒動過這杯茶麼?”

聽君低頭回憶,一炷香時間以前她們回廊上相遇,自己的確打開了茶蓋,她當然不知下毒一事,聽秋亦又淡淡補了一句:“你可要對我說實話。”故而也沒再猶豫,點頭承認。

一瞧她點了頭,朱管家登時大驚,將眉一擰,顫聲道:

“這茶裡的毒,當真是你下的?”

聽君驟然一凜,瞬間明白過來,慌忙搖頭。

那小丫頭還插話哭著:“若不是你下的毒,那還會有誰?隻有你碰過這碗茶水,我是從你那裡端來的。我說怎麼好端端的你讓我送茶,原是想把這罪名推到我身上來!”說完就一把撲到她身上,抓著她衣襟哭道:

“姐姐,我平日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讓我來做這替死鬼啊!”

聽得屋裡吵吵嚷嚷,哭鬨不停,秋亦頭疼欲裂,握手成拳,隻向手邊桌上一拍,喝道:

“彆吵了!都給我閉嘴!”

那雕花木桌經他一掌拍下,即刻斷成兩半,小丫頭立馬噤聲,大氣也不敢出。

秋亦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呼吸越發淩亂,半晌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聽君仍怔怔看著他逼近,不住搖頭。

——我當真沒有下毒,我隻是……隻是開了茶蓋,我沒有……

明明覺得自己當是有底氣的,可手足無措的,都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聽君望進他眼底,那眸中竟看不到一絲清亮。

他不相信……

聽君驀地感到%e8%83%b8腔糾緊疼痛,四肢百骸麻木冰冷,萬千情緒一齊湧上,她咬著下%e5%94%87直挺挺對著他跪了下來,正如初見時候,跪的果斷堅決。

——我沒有下過毒。

她把手放在%e8%83%b8口,心的位置,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同樣的手勢,隻看他緩緩蹲下`身來,長袍青衫離自己不過短短幾寸距離。那氣息卻和往日截然不同。

陰冷刺骨,如墜寒潭。

秋亦袖擺微抖,許久許久才撫上她臉頰,忽然問道:

“你是秋夫人的人,對不對?”

第34章 【流水落花】

簾外竹影風動,隻聽得淒涼的聲響,搖曳滿地,凝聚堆積。

聽君望著他的臉,全身寒遍,指尖顫唞不止。

四周,一片死寂。

“竟連你也是騙我的?”

這一瞬,冰冷的地板似有穿透之力,自膝蓋自血液蔓延到心口。她眼中酸澀,朦朧不清,隻把手輕輕覆在耳畔。

——相信我。

“要我如何信你?”秋亦說著竟笑出了聲,“曾經我也以為我能信你,身在杭州之時,連你偷偷送信回來,我都裝作並未看見。”

他神色一淡,那語氣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你還想要我……怎麼信?”

聽君愕然無言,眼角的淚水卻再也止不住。

原來竟從一開始他們便已是互相猜忌,人心叵測。話語是假的,發簪是假的,花燈是假的,恐怕紫薇山那一晚也是假的,竟然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她又有什麼資格,讓他信她?

秋亦靜靜盯了她半晌,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來。

“三少爺……”朱管家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地上還跪著的聽君,一時難言。

“這兩個丫頭……您……您看是用家法,還是索性攆出去?”

那小丫頭一聽,登時慌了神,上前抱著秋亦的手臂就苦求道:

“少爺,求你不要攆我出去,求求你彆攆我出去,就是挨一頓打也好,莫要讓我出去。”

秋亦心正惱怒,狠狠甩開她,回眸再去看聽君時,發現她叩首於地,久久未起。

“三少爺。”見他一直不發話,朱管家當然曉得他此刻心頭煩亂,猶豫之下,仍湊到他跟前兒低低道,“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雲姑娘是不是被冤枉的,咱們不好妄下定論,可事到如今也沒法留她,您得往長遠的想啊,就算錯殺一百也萬萬不能放過一個……”

秋亦冷眼看他:“我行事要你來廢話?”

“是是是……老仆多嘴。”朱管家諂笑著點頭,思索了片刻,心知秋亦不願攆她出門,方道,“不如這樣,且先把人關在柴房之內,待老爺的事過去以後再做定奪?”

他沉%e5%90%9f少頃,略有些倦意地頷首:“也好。”回頭卻指著那丫頭:“她就不必了,家規處置然後拿點銀子走人罷。”

“是。”朱管家抬眼就對左右兩個仆役使眼色,那二人忙架著那丫頭往外走,一路隻聽哭喊聲吵個不斷不停,饒是如此卻還口口聲聲念著受聽君所害。

朱管家搓了搓手嗟歎著搖頭,麵向聽君好言勸道:“委屈姑娘了,隨我們去一趟吧。”

旁邊一個仆從正要伸手扣她,朱管家皺著眉悄悄擺手,他忙會意,手勢一轉換作扶著聽君起來。

屋外的寒氣無處可去,吹得她身子瑟瑟發冷。秋亦背過身看著窗外,不曾回頭。聽君朝著他背影深深施了一禮,將走之時怎麼也挪不動腳,她呆呆在原地,忽的出手,揪住了他衣擺。

秋亦微微一怔,略偏了偏頭,卻也沒看她,隻拿手平靜地將她手指拂開。

他的指腹冰涼一片,不帶一點熱度,寒徹骨髓。

聽君輕顫著將手收回,%e5%94%87邊澀然含笑,淡淡轉了身,跟著前麵的仆役步出房內。

腳步聲在耳邊漸遠漸輕,似乎能聽見她在前院踩上那尚未乾的濕草,咯吱咯吱的響。

自剛才起,秋亦就那般站著,一言不發,一聲未吭。

朱管家擔憂地向外看了一眼,終是唉聲歎氣。

這情之一字,冷暖自知,初識相思不露,而今情深入骨,到底傷人又傷己。

*

聽君是被推進柴房的,聞得身後重重的關門之聲,她才如夢初醒。

冰冷的柴堆上灑著月光,斜上方便是一個小小的窗口,淡薄的月色恰從其中投射進來,天冷,地冷,心也是冷的,彆的什麼也沒有了。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靠著牆緩緩坐下,腦子裡竟靜得空明,似乎空無一物,可又覺得%e8%83%b8悶氣短。

靜靜想來,也許有沒有在茶碗之中下毒已然不重要了,他其實早已知曉。

從夫人安排她來院子裡時,他就存著疑慮,秋亦這麼一個敏[gǎn]的人,怎會不對她懷有戒備之心?

思及如此卻覺可笑,明明是自己自作自受,可偏偏又感到悵然而悲哀。

她何嘗不是真真實實的待他?

這麼些月,日日夜夜,多少氣受過來了,在他身邊惶恐不安,一麵擔心夫人問話,一麵又擔心他遭人算計。

她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心的人啊……

既然一次又一次拿話來試探她,早在那日昔時弄臟繡樣之時,便將她掃地出門不就好了?

為何帶她去杭州,為何領了她去看上元的煙花,為何又要隨她在西湖之岸放燈。

如若隻是逢場作戲,犯不著為得這個,也來套她的心思。

道的什麼但願人長久……

原來她隻是一個人白白喜歡了一場。

沒有開始就戛然結束。

現在還有什麼值得可想的?

聽君雙手抱著%e8%85%bf,拿下巴擱在那膝蓋上,回憶前後這段時日,那些種種,頓覺什麼都是虛偽的,甚至在猜疑連讓她補那件衫子是不是也有所目的?

——“她是我的一個朋友。”

——“等回了莊子,我向夫人說一聲,大不了收你入房。”

她曾經也以為,或許在他心裡,自己可能有一絲一毫的與旁人不同。

哪怕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也好……

時近午夜,夜半無人,她獨自想了又想,待得頭頂月輪慢慢移動,將亮光潑於身上時,頃刻間沒有忍住,淚如雨下。

這般無助的感覺早已經曆了數回,可隻這一次生生令她難受不已,真想大喊大叫幾聲才得舒服——隻可惜她又不能。

許久許久沒有說過話了,都快忘了能說話是怎樣一種感覺。

老天連這樣的權利都自她手裡奪走,她還剩下什麼?

現在就是死了,都沒人會在意的。

這一輩子來去也輕鬆,了無牽掛。

聽君倚著牆壁痛痛快快哭了一回,直到天邊微明,晨星漸隱,鳥鳴四起,她才覺得困倦,縮在那柴堆之旁,閉目淺淺睡去。

書房內,燈燭的亮光已被外麵日頭掩蓋,朱管家端上來一碗熱粥,回頭見秋亦坐在案前,手撐著額,雙目微垂,神色淡然,波瀾不興。

“三少爺還是吃點東西吧。”他自懷裡摸出一個小巧錦盒,微笑道,“這幾日情況特殊,您在用膳前可用此枚銀針試毒。”

“不必。”秋亦掃了一眼,緩緩放下手來,“有沒有毒,我一瞧便知。”

自年幼時中毒後,那鑽心之痛一生銘記,同樣的手法怎還會第二次上當。

因聽他此言,朱管家放下那盒子,把熱粥呈了上去。

粥是按著他的口味煮的,清淡得很,什麼也沒有放,秋亦吃了兩口卻還是擱下勺來,總覺得口中寡淡無味。

“少爺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