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曇宗僵硬將頭緩緩轉向自己的房門:“人,應該,還沒走,吧……”
空中還飄著小雨,此刻已經快走出少林寺範圍的李建成,遙望著柏穀寺的方向看了好一會,然後轉身離去。一人一傘,獨自上路。
曇宗一路輕功狂奔跑向少林寺禪房,等到禪房門口時,身上的衣物已經被小雨淋濕。尋顧一圈,卻發現隻有方丈坐在最中間的蒲團之上。
方丈聽到響動,睜開了雙眼,朝著曇宗笑了笑,仿佛什麼都已經看透。
晚了一步的曇宗,被方丈招呼著坐在了蒲團之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方丈誌操和藹笑笑:“曇宗,這次前來拜訪的施主,你怎麼看?”
曇宗雙手合十,眼瞼微垂:“不知。”和寺廟裡所有人不同,李建成從出現在他麵前的那一瞬,就驚到了他。貴不可言,%e8%83%b8襟寬廣,大能者。更何況與他夢中人一模一樣。可是他不想說。
方丈誌操關注的和此刻曇宗關注的全然不同,方丈知道的遠遠多於曇宗:“他來少林寺,可不是隨便來拜訪的。這天下恐怕要更亂了。”
曇宗沒有說話,方丈卻依舊說了下去:“少林寺這回也會被卷進去。太近了,太近了。曇宗,我少林寺這一代的僧人都武藝高強,但人心,不得不防。居安思危,武僧訓練的任務,我就正式交給你和惠瑒了。”
曇宗猛然睜眼:“可是我……”
方丈抬手止住了曇宗要說的話:“你便是你,想做什麼都放手去做。我知道你有分寸。”
“不知道的還以為少林寺寺主要換人了。”惠瑒踏進禪房,語氣帶著調侃,“我少林寺還怕那些不成。”
方丈搖頭:“惠瑒,你明明最清楚不過。”
惠瑒走上前,坐在了曇宗邊上:“是,秀娘的死,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所以,您也該知道,如果真的有人揭竿而起,我隨時都會參合進去。”
方丈歎了口氣:“你又何必。”
曇宗在一旁茫然聽著兩人打著啞謎。
惠瑒的酒袋依舊在他的腰間掛著,他的手摩攃了一下酒袋,卻沒有拿來喝。見曇宗迷惑的樣子,惠瑒笑了笑,講了一個他從未詳細描繪過的故事。
一個青梅竹馬樹下煮酒的美好故事。一段被稅賦,被征兵,被不斷推延的婚姻,最終演變為一場血腥的殘暴殺戮的故事。
“曇宗,如果你是我,你會去參軍麼?”惠瑒看向曇宗。
啞口無言。能夠講當年的淒慘遭遇說出口,這說明師兄已經真正麵對了現實。但是如此深仇大恨,這讓他根本無法放下。
放不下,便永遠也修不成證果。
“惠瑒,我們來做一個約定。”方丈的表情難得有一些嚴肅,“你先留在少林寺好好教導僧人,若有一日,你真看到有人能夠顛覆朝代,能夠讓你有報仇的機會,我允你離開。但這之後,你必須重新回到少林寺。”
惠瑒以為方丈仍舊會反對的,或者提出一個較難的約定。他有些詫異看向方丈,最後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好好。”
方丈的意思分明就是,少林寺永遠為他們打開著。
“還俗,很容易麼?”曇宗腦中閃過李建成的臉,突然插嘴。
方丈:“……曇宗,你還是先恢複武功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通俗版批注:
住持:傳聞為唐開始有的叫法,宋以後正式開始用來稱呼。
寺主:隋唐時期一般稱呼為寺主。
方丈:與住持有少許差彆,先指寺主所住的地方,後也用來稱呼。
證果:證入果位。指修佛達到一定境界。(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有差彆)
小劇場
李建成:^-^為什麼我才出場沒幾章就走了,而且好像接下來都沒有我的戲份,為什麼?
方丈:……( ̄^ ̄)ゞ因為你再留下來,我寺裡兩大武僧就都要還俗了。
曇宗:0 0 咦?方丈你怎麼知道我想還俗?
方丈:……( ̄^ ̄)ゞ小樣,我早看穿你了。
曇宗:……方丈你拿錯劇本了……
☆、貧僧成長了
在少林寺的日子一日接著一日,枯燥卻不乏味。曇宗手握燃木,站到了練武場的正前方,擺出了攻擊的姿態。
練功有三要五忌七傷。
後麵跟著眾多少林寺僧人,人手一根棍子。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肅然。時間流逝,少林寺外已經越來越亂。
三要,一要深沉鎮重,二要確實精,三要節欲愛名。
寺內。
當曇宗先在原地放出一個普渡四方,後麵所有僧人跟著一起甩起棍子。空氣中滿是急速甩棍的呼呼風聲。
橫掃六合,長棍帶風甩起大圈,守缺接入,一招金剛怒目,緊隨拿雲,其後韋陀獻杵一劈而下。
寺外。
義寧元年,李建成帶著全家從老家撤出,其弟李世民將一女子獻上不久,其父李淵正式宣布起兵。
七月,李密帶人攻打洛陽,九月隋軍緩軍到,隋兵十萬到洛口,大破李密,占據洛陽。李密轉身直攻長安,擁楊侑為帝。
同年,隋軍王世充等人在洛陽擁楊侗為帝。
五忌,一忌荒惰,二忌誇矜,三忌躁急,四忌躐等,五忌酒色。
寺內。
惠瑒走到曇宗身旁,手握長棍,整個人似醉非醉,左右搖晃。看似無力實則力大無窮。棍緊握,人翻滾跌打,勾腳一刺氣勢逼人。
寺外。
義寧二年,李淵接受禪讓,登基為帝,於長安建立唐王朝,李建成為太子,建元武德。
次年,王世充廢楊侗,於洛陽自立稱帝。
七傷,一近色傷精,二暴怒傷氣,三思慮傷神,四善憂傷心,五好飲傷血,六懶惰傷筋,七躁急傷骨。
寺內。
眾僧大吼甩棍,收勢。
寺外。
兩方對峙。由於王世充為人多疑善猜忌,喜信讒言,手下人心偏移,開始轉向以李淵為首的唐王朝。
一晃三年已過。
曇宗一臉深沉麵對著方丈大人:“你當年對我說,好好習武,要帶著僧人發揚光大我少林寺武功,還說多聽多看多想就能恢複記憶了,但是……我三年什麼都沒想起來!”
方丈笑眯眯撥動手裡的佛珠:“後麵這話應該是明嵩說的。”
曇宗撇了撇嘴:“方丈,我想出寺。”
方丈但笑不語。
“方丈,你不放我出去,我就犯戒。酒戒肉戒都犯。”曇宗認真威脅。
方丈依舊笑:“酒戒惠瑒也犯,肉戒不過多一筆罷了。聽普惠說,後山最近好些地方都有生火的痕跡。也不知是誰作的孽,真是罪過啊罪過。”
曇宗:“……”竟然被發現了!僧豐不是說處理好後續了麼!以後還怎麼愉快野炊!
最近惠瑒師兄周邊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恐怖,躲到方丈室來的曇宗繼續暗搓搓考慮該怎麼溜走。曆經三年,曇宗已經徹底熟悉自己的武藝,還帶著一大群武僧日日操練。
外麵戰局破亂,而寺內僧人大多已有自衛的能力。曇宗此刻就算離開,寺院內也並不會受影響。
想明白的曇宗決定去找李建成恢複記憶。哪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記憶。
嗯,到底是打暈了再上比較好呢,還是好好商量後強上比較好呢?∴思∴兔∴在∴線∴閱∴讀∴
“曇宗啊,惠瑒離開也就這段時間的事情了,你怎麼看?”方丈見曇宗神遊,開口問道。
“吱——嘭——”
惠瑒突然在此刻推開門,直接跪倒在方丈麵前:“少林寺運輸糧食的僧人遇襲了。我惠瑒,懇請此刻離開少林。”
方丈猛地站起:“有誰受傷了?”
“柏穀寺三名僧人受輕傷,明嵩已經趕過去了。”惠瑒跪拜,“惠瑒遲早會犯殺戒,累及少林,再次懇請寺主首肯惠瑒還俗。”
方丈臉上閃過一絲愁意,剛想開口,一旁的曇宗也跪了下來:“柏穀寺僧人受傷,曇宗身為柏穀寺主,也有責任。曇宗懇請寺主允曇宗和惠瑒師兄暫離寺。”
原本早就已經決定讓惠瑒離寺的方丈,此刻竟然沒有立刻答應。
沉默,還是沉默。
方丈幽幽歎了口氣:“我若說不準呢?”
惠瑒再次跪拜,一言不發。
方丈:“此刻有僧人受傷,一人離開,兩人離開,寺裡不少僧人都會因一口悲憤之氣衝動離開,離開少林就易破戒。一旦破戒,不是誰都能如你們兩個一樣,守住佛心的。”
方丈轉身,不再看跪著的惠瑒和曇宗:“我再想想,你們先去柏穀寺看看受傷的僧人。”
惠瑒意外沒堅持,反而拉著曇宗就出了門。
曇宗摸著腦袋,不能理解:“師兄你不再堅持一下麼?如果不是我,恐怕方丈已經答應你出寺了。”
惠瑒嘴角一勾,露出一個滿是深意的笑:“傻師弟,我破戒都已經破到現在了,就算某天忽然叛逃出寺院,也並不讓人意外的。”
“師兄,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曇宗一臉嚴肅,“出寺的時候記得叫我。”
“……為什麼是之一?”惠瑒表示不是唯一一個,伐開心。
曇宗正兒八經開始掰手指:“因為還有佛祖,還有方丈,還有明嵩,哦,還有我自己。”
“……滾。”
曇宗真的給惠瑒師兄表演了一個空翻,然後做了個鬼臉,立刻施展起輕功直奔向柏穀寺。
柏穀寺作為少林寺儲糧的地方,在這戰亂的時候,最容易就成為群雄割據各方的目標。最近的洛陽,王世充已經因為人心晃動,將整個洛陽當作了一個大監獄,每個人都要守其規則。
而此刻的王世充,最缺少的就是糧食,而他接下來的目標就是——少林寺。
曇宗衝進柏穀寺,拉過一個劈頭就問:“是誰受傷了?人在哪裡?明嵩已經到了麼?傷的怎麼樣?”
被拽住的和尚趕忙指了個方向:“多虧了道廣,隻有三人受了輕傷,明嵩師叔已經到了,都沒什麼大礙。”
曇宗點了點頭,鬆開人就往裡跑。
惠瑒堪堪跟進門:“道廣回來了?總是神出鬼沒的,難得竟也派上用場了。”
和尚朝著惠瑒行了禮:“惠瑒師叔,如今寺院裡,眾人都有些浮躁。這回還出了這檔子事,寺主可有說什麼?”
惠瑒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小和尚,語氣意外帶著安撫:“該說的他自然會說。彆想太多了,天塌下來,還有我們幫忙頂著。”
見小和尚安心離開,惠瑒也跟著朝曇宗的方向前去。無論離不離寺,寺內的很多事都要立刻安排起來了。
曇宗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鬱的中草藥味,剛被安撫的心瞬間就又一次拎起了:“怎麼藥味那麼重?很嚴重?”
明嵩托著藥罐子,緩緩放好:“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