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及至前些日子對秦老爹每日的催促疲於應付的樣子。她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留意過,但是這一刻這些場景卻清清楚楚閃現在腦海裡,連秦大夫每一絲細微的情緒都清晰可察。

現在她應該很難受吧?艾老板覺得自己的思緒都快亂套了。

既要麵對留任的失敗,回去之後還要考慮怎麼和新婚的老爹及阿姨相處。這樣禍不單行的狀況她要怎麼去應付呢?一邊是夢想的隕落,同時也因為年輕氣盛的賭注而將自己困在了牢籠裡。

艾老板突然就不怪她的不告而彆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滿滿的擔心。她知道當一個人麵對煎熬的時候有多渴望彆人的關心陪伴,負麵情緒洶湧而來的時候絕不是做兩個深呼吸就能調整過來的。

她沒有去想為什麼自己心裡會充斥著擔憂,這樣的關心對於她們現在的關係來說顯得太嚴重。可是艾老板絲毫沒有這樣的意識,她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那個人,起碼給她一個擁抱也好。

就當做是這段日子她照顧自己的回報吧。艾老板自言自語地說著。她已經想好了一個去找秦大夫的借口,儘管這個借口很蹩腳,卻是當下最不會觸發秦大夫情緒的一個。

☆、第四十七章

秦大夫的家很遠,也很偏僻。從當時她所處的城市坐車需要八個小時才能到。那幾年長途汽車的班次並沒有現在這麼多,通常來說每天隻有一班,座位有限且發車時間很早,偏偏車站的工作人員說了這趟車是不能提前買票的,所以要坐車的話必須得一早就去排隊,去晚了的話就隻能白搭。

因為是租來的小套房,房裡的電器家具都是房東準備好的,秦大夫並沒有多少東西需要整理。還好她租的是短期,不然這樣臨時違約房東那裡應該就不好交待了。早些時候她還想著說留任之後去買個烤箱,可以自己在家裡做些甜點,不過現在想想還真是覺得有些遺憾。

她要處理的事情並不多,一天時間也足夠了。打包的時候秦大夫才發現,雖然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好幾年,但是臨到離開的時候,自己卻沒有多少需要帶走的東西。也許真的是因為和這座城市緣分太淺的緣故吧。

要離開的那天清晨,她起來得很早,屋子被她收拾得看不出有人在這裡睡過的痕跡,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走的時候也還是那樣。

天光將亮的時候她最後一次踏出那扇門,帶上了自己全部的家當,同時也帶上了那兩隻烏龜。隻不過,其中一隻最後被她寄放在了門衛室,並沒有帶著一起上路。她沒有說自己是不是故意的,總之這一舉動也給她們後來見麵提供了契機。

上車之後秦大夫就關上了手機,回家的路很長,要走很久,她怕一旦手機響起,自己就會忍不住回頭。她是真的想要留下來,但是終究還是選擇了回去。坐在車上她迷迷糊糊地回想著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卻發現自己講不清楚哪一條街道的名字,叫不出跨在河上那幾座橋的名稱。她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與這裡的人打了幾年交道,到頭來還是沒能融入這裡。

秦大夫有些自嘲地輕歎了一口氣,恍惚間又想起了樓下那位艾小姐。自己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走掉,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畢竟自己有言在先,而現在的舉動無異於逃兵,如果換了是自己,也會不高興的吧。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既然想好了要離開,就一定不能猶豫不決。

她從口袋裡把豆漿掏出來,舉到麵前,臉上浮現出一絲頗為無奈的笑意,“真是對不起了,要害你和油條分居兩地,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見了。抱歉啊。”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做好準備要和這座城市的一切說再見,從那之後再沒有瓜葛,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開心的亦或是難過的,都將拋諸腦後。一直到後來艾老板出乎意料地出現在她眼前,她都以為自己和這座城再無關聯。就當做這座城市不再需要她,而她也放棄了這片土地。不過有幸的是,有一個人仍舊記得她。

離家越近秦大夫的心情就越是忐忑,書麵上來講,這種情緒可以用五個字來概括——近鄉情更怯。在外念書的這幾年,秦大夫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過年的時候回來和秦老爹一起守歲,彆的時間她都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裡,她要更努力,才能把根紮得深一些。

車站依然老舊,帶著很明顯的年代感,稀稀拉拉的客流量讓車站看上去有些蕭索。之前拒絕了秦老爹要來接她的好意,下車後秦大夫便一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走著,太久沒有回來,總讓她有些不自在。

盛夏的陽光灼熱得一如往昔,要虛起雙眼才能勉強看得清楚,否則太耀眼的日光會讓人忍不住流淚。正值下午兩三點,柏油馬路被曬得升起了白煙,道路兩旁的行道樹投下斑駁的樹影,給路上的行人提供著一絲絲陰涼,而樹乾上吸附著的知了,則此起彼伏地叫囂著。

秦大夫的頭皮被曬得發燙了,烏黑的頭發在這樣的天氣總是會吸收過量的熱度。

從車站出來走了一條短短的路,抬頭就能看見一塊匾額。上麵的漆已經開始剝落,匾額上也刻出了道道紋路。

秦大夫就這麼傻愣愣的站在路口看著那塊匾額。她終於還是回來了。

診所的門大敞著,因為門口有兩棵高大的泡桐樹阻擋了陽光,所以診所裡看上去很涼快。秦老爹左手支著下巴在門口打瞌睡,嘴邊一圈花白的髭須,鼻腔裡卻沒有低沉的鼾聲,應該沒有睡熟。

秦大夫在桌上輕輕叩了兩下,低聲叫他,“爹,我回來了”。

當秦老爹睜開睡得迷迷瞪瞪的眼,感覺到自己麵前站了個人,剛想順嘴招呼對方坐下把手腕給他搭把脈的時候,猛的反應過來對方剛才叫了自己“爹”,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兩隻手在衣服下擺上邊重重地擦了兩下,隨後笑得連眼角都看不見了,溫柔而又中氣十足地說:“回,回來啦。”

秦老爹嘴邊的髭須隨著他說話時嘴型的變化抖動著,一張刻上了風霜的臉此時卻顯得特彆生動,看得出來他很開心。他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自家閨女了,而此刻她就站在自己麵前,還是那麼秀氣清瘦,不過比她走之前消沉了一些,眼神裡不見了那份屬於年輕人的傲氣。

“嗯,回來了。”秦大夫點點頭,態度不冷不熱。

“累了吧,來來,趕緊把東西放下。”這時候秦老爹像所有翹首以盼的家長一樣,恨不能在子女歸家的第一時刻就將長久積蓄的關愛全部表現出來。他伸手去接秦大夫手上的包裹,也不管秦大夫的反應有多冷淡,自顧地做著他認為應該做的事。

沒有歇多久,秦老爹就關了診所的門,和秦大夫一起回家去了。舟車勞頓的秦大夫急需休息,而秦老爹自然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如秦大夫所想,進門的第一時刻她就見到了秦老爹的新婚妻子,那個她應該叫“阿姨”的人。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她還是愣了那麼幾秒,然後略微有些尷尬地和對方打了招呼,“阿姨”,這個家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女主人了。

對方也禮貌地回了禮。其實說起來,秦大夫和她也不陌生。在秦老爹開診所的這些年裡,她一直都是診所的護士,可以說,幾乎是看著秦大夫長大的。但是當她和秦老爹結婚之後,跟秦大夫的關係就顯得太微妙,無論是她還是秦大夫,都還不適應。

一直擔心秦大夫會有意見的秦老爹見此也終於放下了那顆懸了很久的心。就像艾老板之前勸慰秦大夫說的那樣,就算秦老爹和彆人結婚了,他也永遠是秦大夫的爹,對她的關心在意是不會變的。

秦大夫的家在一片上了年歲的居民區裡,是一棟小二樓,一樓是堂屋飯廳和秦老爹的臥室,二樓則是秦大夫住的地方,劈了一小塊空間出來弄了個陽台。

屋子裡的擺設和她走之前沒有差彆,看上去沒有人動過,但是當手指從寫字台上拂過,卻沒有一絲絲灰塵,想必是剛剛清掃過的,而那張一米五寬的雙人床上已經換上了剛洗過的床單被褥。

秦大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既無奈又欣慰。一方麵心裡多少有些怨氣,但是一想到秦老爹對自己的關心,又沒有辦法去傾訴自己的不甘,唯有接受現實。

她第一時間把豆漿拿出來,推開陽台的門讓它出去透氣。都說物似主人型,趕了這麼遠的路,豆漿也和秦大夫一樣疲憊不堪,連爬行的力氣都沒有了。_思_兔_網_

逗了逗豆漿,隨後又進去把行李整理好,剛打算坐下來歇一歇,就聽到樓下傳來秦老爹中氣十足的呼喊聲,“吃飯啦——”。

秦大夫邊下樓梯邊掏出黑屏的手機看了看,想開機又怕開機,一副悵然的樣子,不巧正好被正在擺放碗筷的秦老爹看了個正著。

“有事情啊?”秦老爹努了努下巴,眼睛盯著她的手機。

“沒有,我隻是在想要不要開機。”

“怕有人聯係不上你麼?”秦老爹繼續問著。

“……不,不是。”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握在手裡的手機被偷偷塞回了兜裡。

“看來是有舍不得的人啦。”秦老爹笑起來,“同學嗎?還是彆的朋友?”

“不是,真的不是。”她堅定地搖頭,眼神卻閃過一絲恍惚。秦大夫絕不承認自己腦子裡出現了一個人影,清晰得不得了。但是又好像沒有特彆的理由可以讓自己舍不得那個人。

“算啦,不想說就不說吧。”秦老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用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然後低頭繼續擺放碗筷。

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吃著飯,快要結束的時候秦老爹突然就說話了,“閨女啊,你先在家休息幾天,等過些時候再準備來診所幫忙吧。”

這句話他已經斟酌了很久,最終才略微遲疑地說了出來。本以為秦大夫會皺著眉頭拒絕,但是沒想到她卻比自己更著急。

“不用了爹,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吧,早點熟悉起來也好早點接手,你就有時間帶著阿姨出去轉一轉了。”秦大夫的語氣聽起來很是風輕雲淡,卻足以讓秦老爹感到詫異。秦老爹不會不知道自家閨女對這種安排的厭惡,要她接手診所已經很為難了,更彆說是她自己提出來要去診所接班。

“這……”

“沒事兒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想早點熟悉起來,重新開始。”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老爹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儘管他知道秦大夫的狀態並不積極,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消沉,但她既然說了要重新開始,自己這個當爹的難道還能當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