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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人各齊各的,各有所齊。”她厚了臉皮胡吹,建寧和六個夫人笑聲不絕。

正說笑間,艙外隨人朗聲說道:“啟稟公爺,有客人求見。”丫環拿進四張拜帖。蘇荃接過來看了,輕聲道:“客人是顧炎武、查繼佐、黃黎洲、呂留良四位。”齊樂道:“顧先生他們那是非見不可的。”吩咐家人在大船船艙中奉茶,當即換了衣衫,過去相見。

顧、查、黃三人當年在揚州為吳之榮所捕,險些性命不保,幸得齊樂相救。那呂留良卻是初會,他身後跟著兩個二十來的年輕人,是呂留良的兒子呂葆中、呂毅中。行禮相見後,分賓主坐上。

顧炎武低聲道:“齊香主,我們幾個這次前來拜訪,有一件大事相商。泗陽集上耳目眾多,言談不便。可否請你吩咐將座舟駛出數裡,泊於偏僻無人之處,然後再談?”齊樂對顧炎武一向佩服,當即答應,回去向蘇荃等人說了。蘇荃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的座船跟著一起去,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接應。”齊樂見她關心自己,大為高興,點頭道好,吩咐船夫將兩艘船向南駛去,說是要在運河中風景清雅的所在飲酒賞月。

齊樂回到大船中陪客。兩舟南航七八裡,眼見兩岸平野空闊,皓月在天,四望無人,齊樂吩咐下錨停泊,叫大船上的舟子和侍從都到後舟中去,以免礙了齊公爺和六位才子的詩興。待舟中更無旁人,顧炎武等這才再申謝當年相救的大德。齊樂謙遜一番,跟著說起吳六奇和陳近南先後遭害的經過,眾人相對唏噓不已。

顧炎武道:“江湖上流言紛紛,都說齊香主貪圖富貴,戧師求榮。黃兄、查兄、和兄弟幾人,卻知決計不確。想我們三人和齊香主素不相識,齊香主竟肯乾冒奇險,殺了吳之榮那廝,救得我們性命,以這般義薄雲天的性情,怎能去殺害恩師?”查繼佐道:“我們聽江湖上朋友說起此事的時候,總是竭力為齊香主分辯。他們卻說,韃子皇帝聖旨中都這樣說,難道還有假的?可是齊香主身在曹營心在漢,種種作為也不能跟外人明言。自來英雄豪傑,均須任勞任怨。以周公大聖大賢,尚有管蔡之流言,何況旁人?齊香主也不必放在心上。”呂留良道:“齊香主苦心孤詣,謀乾大事,原也不必在這時求天下人諒解。隻要最後做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出來,大家自會明白先前是錯怪了你。”

齊樂暗道不好,他們又是來勸我行刺康熙的。於是說道:“兄弟本事是沒有的,學問更加沒有了,做出事來,總是兩麵不討好。兄弟灰心的很,這次是告老還鄉,以後是什麼事都不乾了。”呂毅中見她年紀比自己還小著幾歲,居然說什麼“告老還鄉”,忍不住嗤的一聲笑出來。顧炎武等也都覺得好笑,相顧莞爾。

黃黎洲微笑道:“齊香主英雄年少,前程不可限量。無知之徒的一時誤會,那也不必計較。”齊樂道:“這個較是要計一計的,黃先生,你做了一部好書,叫做明……明……”黃黎洲大為奇怪,說道:“《明夷待訪錄》?”齊樂道:“是了,是了。你這部書中,有很多是罵明朝皇帝的,是不是?”黃黎洲等都吃了一驚,均想:“連這人都知道了,隻怕又是一場大大的文字獄。”

顧炎武道:“也不是罵皇帝。黃兄這部著作見解精辟,說明為君之道,該當如何?”

齊樂道:“是啊。皇上這些日子中天天讀黃先生的這部書,不住讚你做得好。”齊樂於是將康熙如何大讚“明夷待訪錄”一事說了,眾人這才放心。黃黎洲道:“原來韃子皇帝倒也能分辨是非。”齊樂趁機說道:“是啊。小皇帝說,他雖然不是鳥生魚湯,但跟明朝那些皇帝比較,也不見得差勁了,說不定還好些。他做皇帝,天下百姓的日子,就過得比明朝的時候好。兄弟沒見識,也不知道他的這些話對不對。”顧查黃呂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想起了明朝各朝的皇帝,自K國的明太組直至末代的崇禎,若不是殘忍暴虐,便是昏庸糊塗,有哪一個及得上康熙?他四人是當代大儒,熟知史事,不願抹煞了良心說話,不由得都默默點頭。

齊樂道:“所以啊。皇帝是好的,天地會眾兄弟也是好的。皇帝要我去滅了天地會,我決計不乾。天地會眾兄弟要我去行刺皇帝,我也決計不乾。結果兩邊都怪我,兄弟左思右想,決定要告老還鄉了。”顧炎武道:“齊香主,我們這次來,不是要你行刺皇帝。”齊樂喜道:“那好得很,隻是不是行刺皇帝,彆的事情兄弟義不容辭。不知四位老先生、兩位小先生有什麼吩咐?”顧炎武推開船窗,向外眺望,但見四下裡一片寂靜,回過頭來,說道:“我們來勸齊香主自己做皇帝!”

乒乓一聲,齊樂手裡的茶碗掉在地下,摔得粉碎,她大吃一驚,說道:“這……這不是開玩笑嗎?”查繼佐道:“決不是開玩笑。我們幾人計議了幾個月,都覺大明氣數已儘,天下百姓已不歸心於前明。實在是前明的曆朝皇帝把百姓殺得太苦,人人思之痛恨。可是韃子占了我們漢家江山,要天下漢人剃頭結辮,改服夷狄衣冠,這口氣總是咽不下去。齊香主手綰兵符,又得韃子皇帝信任,隻要高舉義旗,自立為帝,天下百姓一定望風景從。”齊樂兀自驚魂不定,連連搖手,道:“我……我沒這個福分,也做不來皇帝。”顧炎武道:“齊香主為人仗義,福澤更是深厚之極。環顧天下,若你不來做皇帝,漢人之中更沒有第二人有這個福氣了。”呂留良道:“我們漢人比滿人多出百倍,一百人打他一個,哪有不勝之理?當日吳三桂起事,隻因他是斷送大明江山的大漢奸,天下漢人個個對他切齒痛恨,這才不能成功。齊香主天與人歸,最近平了羅刹,為中國立下不世奇功,聲望之隆,如日中天。隻要齊香主一點頭,我們便去聯絡江湖好漢,共圖大事。”

齊樂心中怦怦亂跳,她做夢也想不到竟有人來勸她做皇帝,呆了半晌,才道:“我拿手的本事隻是罵人賭錢,做了將軍大官,彆人心裡已然不服,哪裡還能做皇帝?這真命天子,是要天大福氣的。我的八字不對,算命先生算過了,我要是做皇帝,那就活不了三天。”呂毅中聽她胡說八道,又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查繼佐道:“齊香主的八字是什麼?我們去找一個高明的算命先生推算推算。”他知道齊樂隻講小義,不講大義;也隻明小勢,不明大勢。但如買通一個算命先生,說她是真命天子,命中注定要坐龍庭,說不定她反而相信了。哪知齊樂道:“我的生辰八字,隻有我娘知道,等回了家我就去問。”眾人知她言不由衷,隻是推托。

呂留良道:“凡英雄豪傑多不拘細行。漢高祖豁達大度,齊香主更加隨便得多。”他心中是說:“漢高祖是大流氓出身,他罵人賭錢,比你還要胡鬨,可是終於成了漢朝的K國之王。”齊樂隻是搖手,說道:“大家是好朋友,我跟你們說老實話。”一麵說,一麵摸摸自己的腦袋,又道:“我這吃飯家夥,還想留下來吃幾十年飯。這家夥上麵還生了一對眼睛,要用來看戲看老婆,生了一對耳朵,要用來聽笑話、聽曲子。我如想做皇帝,這家夥多半保不住,這一給砍下來,什麼都是一塌糊塗了,再說,做皇帝也沒什麼開心。台彎一陣大風,他要發愁;雲南有人造反,他又傷腦筋。做皇帝的差使又辛苦又不好玩,我是萬萬不乾的。”顧炎武等麵麵相覷,心想這話本也不錯,她既%e8%83%b8無大誌,又不肯為國為民挺身而出,如何說得她動,實是一件難事。

過了半晌,顧炎武道:“這件大事,一時之間倒也不易拿定主意……”正說到這裡,忽聽得蹄聲隱隱,有數十騎馬沿著西巡河岸自北而來,夜深人靜,聽來加倍清晰。

黃黎洲道:“深夜之中,怎麼有大隊人馬?”呂留良道:“是巡夜的官兵?”查繼佐搖頭道:“不會。官兵巡夜都是慢吞吞的,哪會如此快馬奔馳。莫非是江湖的豪客?”說話之間,隻聽得東邊岸上也有數十騎馬奔來。蘇荃和雙兒躍上船頭,蘇荃道:“相公,來人隻怕不懷好意,大夥兒都坐在一起罷。”齊樂道:“好!”顧炎武等均覺不便和齊樂的內眷相見,都走到了後梢。曾柔、沐劍屏等七人入了前艙。

隻聽得東西兩邊河堤上響起噓溜溜的竹哨之聲,此應彼和。齊樂道:“是天地會的哨子。”兩岸數十匹馬馳到官船之側,西岸有人長聲叫道:“齊樂出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齊樂低聲罵道:“這般沒大沒小的,定不是我青木堂兄弟。”正要走向船頭去看看是誰,蘇荃一把拉住,道:“且慢,待我問問清楚。”走到艙口,問道:“哪一路英雄好漢要找齊相公?”向兩岸望去,見馬上乘客都是青布包頭,手執兵刃。

西岸為首一人道:“我們是天地會的。”蘇荃低聲道:“天地會見麵的切口怎麼說?”齊樂走到艙口,朗聲說道:“五人分開一首詩,身上洪英無人知。”馬上那人說道:“這是天地會的舊詩。自從齊樂叛會降敵,害師求榮,會裡的切口儘數改了。齊樂驚道:“你是誰?怎地說這等話?”那人道:“你便是齊樂麼?”齊樂料想抵賴不得,便道:“我是齊樂。”那人道:“便跟你說了也不打緊。我是天地會宏化堂座下,姓舒。”齊樂道:“原來是舒大哥,這中間實有許多誤會。貴堂李堂主是在附近嗎?”那姓舒的恨恨的道:“你罪惡滔天,李香主給你活活氣死了。”西岸眾人大聲叫道:“齊樂叛會降敵,害師求榮,舒大哥不必跟他多說。今日咱們把他碎屍萬段,替陳總舵主和李香主報仇。”東岸眾人一聽,跟著也大聲呼喊。

突然間呼的一聲,有人擲了一塊飛蝗石過來。齊樂急忙縮入船艙,暗暗叫苦,心想:“原來宏化堂的李堂主死了,這些兄弟不分青紅皂白的動蠻,如何是好?”隻聽得船篷上劈劈啪啪之聲大作,兩邊暗器不住打到。總算官船停在運河中心,相距兩岸均遠,有些暗器又打入了河中,就是打到了船篷上的,力道也已甚弱。

顧炎武等人和船夫都在船梢,見暗器紛紛射到,都躲入了船艙。突然間火光閃動,幾枝火箭射上了船篷,船篷登時著火焚燒。齊樂叫道:“臥槽,這是要火燒齊樂。”

蘇荃大聲叫道:“顧炎武先生便在這裡,你們不得無禮。”她想顧炎武先生在江湖上聲望甚隆,料想天地會人眾不敢得罪了他。可是兩岸人聲嘈雜,她的叫聲都給淹沒了。齊樂反應過來道:“眾位娘子,咱們一起來叫!”六個夫人和建寧跟著齊樂齊聲大叫:“顧炎武先生在這裡!”叫到第三遍,岸上人聲慢慢靜了下來,暗器也即停發。那姓舒的縱聲問道:“顧炎武先生在船上嗎?”顧炎武站到船頭,拱手道:“兄弟顧炎武在此。”

那姓舒的“啊喲”一聲,忙發令道:“會水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