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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雲南昆明平西王府。’靖等恭錄天文,雕於石碣,以待來者。”

陸先生抑揚頓挫的讀畢,問道:“有沒讀錯?”齊樂暗暗好笑,點頭道沒錯。陸先生道:“這石碑的文字,一字也讀錯不得。雖然齊公子天賦聰明,但依我之見,那也是聖靈感動,才識得這些蝌蚪文字,日後倉卒之際,或有認錯。最好齊公子將這篇碑文背得滾瓜爛熟,待洪救主召見之時,背誦如流,洪教主一喜歡,自然大有賞賜。”齊樂連連點頭,說道:“原當如此。”。

當晚她睡在陸先生家中,次晨又再背誦。陸先生聽她已儘數記住,甚是歡喜,於是取過筆紙,將一個個蝌蚪文字寫了出來,教她辨認,哪一個是“維”字,哪一個是“貞”字。這一來齊樂不由得叫苦連天,這些蝌蚪文扭來扭去,形狀都差不多,要她一一分辨,又寫將出來,當真是難於登天,苦於殺頭。

齊樂固然愁眉苦臉,陸先生更加惴惴不安。陸先生這時早已知道,石碣上文字另有含義,他數了胖頭陀所拓拓片中的字數,另作一篇文字,硬生生的湊上去,隻求字數相同,碣文能討得洪教主歡心,哪管原來碣文中寫些什麼。如此拚湊,自然破綻百出,但顧得東來西又倒,陸先生才氣再大,倉卒之間也捏造不出篇天衣無縫的文章來。洪教主聰明之極,這篇假文章多半逃不過他眼去,可是大難臨頭,說不得隻好暫且搪塞一時,日後的禍患,隻好走著瞧了。

學得數日,齊樂身上的毒蛇所噬的傷口倒好全了,勉強認出的蝌蚪文還隻二三十個,而且纏夾不清。陸先生正煩惱間,忽聽得胖頭陀的聲音說道:“陸先生,教主召見齊公子!”陸先生臉如土色,手一顫,一枝醮滿了墨的毛筆掉在衣襟之上。

一個極高極瘦的人走進書房,正是胖頭陀到了。齊樂笑道:“胖尊者,你怎地今日才來見我?我等你好久了。”胖頭陀見到陸先生的神色,知道大事不妙,不答齊樂的話,喃喃自語:“我早該知道這小鬼是在胡說八道,偏是痰迷了心竅,要想立什麼大功,以求自保,不料反而死得更加早些。”陸先生冷笑道:“你不過是光棍一條,姓陸的一家八口,卻儘數陪你送命。”胖頭陀一聲長歎,道:“大家命該如此,這叫做劫數難逃。就算沒這件事,教主也未必能容咱們多活得幾日。”

陸先生向齊樂瞧了一眼,道:“是他們這種人當時得令,我們老了,該死了,那又有什麼法子?”語氣中充滿憤憤不平。胖頭陀歎道:“也是我見他年紀小,投其所好,就這麼不顧前,不顧後的稟報了上去,唉!”陸先生瞪了他一眼,道:“小也未免小得過了份。”胖頭陀道:“陸兄,事已至此,你我同生共死,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何懼?”齊樂道:“陸先生,你與這胖尊者對我也不算差,我也沒多恨你們,自然也不會害你們。我都不怕,你們更加不用怕。” 陸先生冷笑一聲,道:“無知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你知道怕,已然遲了。”出神半晌,道:“胖尊者請稍待,我去向拙荊吩咐幾句。”

過了一會,陸先生回入書房,臉上猶有淚痕。胖頭陀道:“陸兄,你的升天丸,請給我一粒。”陸先生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拔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藥丸給他,說道:“這丸入口氣絕,非到最後關頭,不可輕舉妄動。”胖頭陀接過,苦笑道:“多謝了!胖頭陀對自己性命也還看得不輕,不想這麼快就即升天。”

三人出門,齊樂隱隱聽得內堂有哭泣之聲,心下歎了一聲。三人向北方一座山峰行去。行不多時,隻見樹上、草上、路上,東一條,西一條,全是毒蛇。轉過了兩個山坡,抬頭遙見峰頂建著幾座大竹屋,胖頭陀抱著齊樂上峰頂。

這時山道狹窄,陸先生已不能與胖頭陀並肩而行,落後丈許。胖頭陀將嘴湊在齊樂耳邊,低聲問道:“你那部《四十二章經》呢?”齊樂道:“少林寺十八羅漢拿了經書,自然交給他們方丈。”那日胖頭陀%e4%ba%b2手將經書交給澄心和尚手中,對齊樂這句話自無懷疑,低聲道:“待會見了教主,可千萬不能提到此事。否則教主逼你交出經書來,你交不出,教主他老人家非將你丟入毒蛇窠不可。”齊樂聽他語聲大有懼意,而且顯然怕給陸先生聽到,低聲道:“你明明已搶到經書,又還給少林寺和尚,教主知道了,非將你丟入毒蛇窠不可。哼哼,就算暫時不罰你,派你去少林寺奪還經書,也有得夠你受的了。”胖頭陀身子一顫,默然不語。齊樂道:“咱哥兒倆做樁生意。有什麼事,你照應我,我也照應你。否則大家一拍兩散,同歸於儘。”陸先生突然在身後接口問道:“一拍兩散,同歸於儘?”齊樂道:“咱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心想此刻處境之糟,已是一塌糊塗,一會到洪教主那處後事情能不能順利還是兩說,這時能把這兩個好手牽累在內,多少有點底氣。胖頭陀和陸先生都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兩人齊聲長歎。

又行了一頓飯時分,到了峰項。隻見四名身穿青衣的少年挽臂而來,每人背上都負著一柄長劍。左首一人問道:“胖頭陀,這人乾什麼的?”胖頭陀放下齊樂,道:“教主旨令,傳他來的。”西首三名紅衣少女嘻嘻哈哈的走來,背上也負著長劍,見到三人,迎了上來。一個少女笑道:“胖頭陀,這人是你的私生子麼?”說著在齊樂頰上捏了一把。胖頭陀道:“姑娘取笑了。他是教主他老人家特旨呼召,有要緊事情問他。”另一個圓臉少女捏了一下齊樂右頰,笑道:“瞧這娃娃相貌,定是胖頭陀的私生兒,你賴也賴不掉的。”齊樂心中大怒,這蛇島的姑娘怎麼教育的,怎麼這麼忒地不要臉!又暗自擔憂,彆把小郡主也帶壞了!

突然間鐘聲當當響起,眾人立即肅靜傾聽,二十多名年輕男女轉身向竹屋奔去。胖頭陀道:“教主集眾致訓。”向齊樂道:“待會見到教主之時,可千萬不能胡說八道。”齊樂見他神色鬱鬱,這些年輕男女對他頗為無禮,心想他武功甚高,還怕這些十幾歲的娃娃,不由得對他有些可憐,便點了點頭。

隻見四麵八方有人走向竹屋,胖頭陀和陸先生帶著齊樂走進屋去。過了一條長廊,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大廳。這廳碩大無比,足可容納千人之眾。齊樂在北京皇宮中住得久了,再巨大的廳堂也不在眼中。可是這一座大廳卻實在巨大,一見之下,不由得肅然生敬。

但見一群群少年男女衣分五色,分站五個方位。青、白、黑、黃四色的都是少年,穿紅的則是少女,背上各負長劍,每一隊約有百人。大廳彼端居中並排放著兩張竹椅,鋪了錦緞墊子。兩旁站著數十人,有男有女,年紀輕的三十來歲,老的已有六七十歲,身上均不帶兵刃。大廳中聚集著五六百人,竟無半點聲息,連咳嗽也沒一聲。齊樂心中暗道:“整個鹿鼎記就洪安通這個傻X最沒自知之明。真是小島呆久了就井底觀天,這點陣仗居然還妄圖造反,還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再出來的是十名漢子,都是三十歲左右年紀,衣分五色,分在兩張椅旁一站,每一邊五人。又過了好一會,鐘聲當的一聲大響,跟著數百隻銀鈴齊奏。廳上眾人一齊跪倒,齊聲說道:“教主永享仙福,壽與天齊。”胖頭陀一扯齊樂衣襟,令她跪下。齊樂隻得也跪了下來,偷眼看時,見有一男一女從內堂出來,坐入椅中。鈴聲又響,眾人慢慢站起。

隻見洪安通年紀甚老,白鬢垂%e8%83%b8,臉上都是傷疤皺紋,醜陋之極。蘇荃卻比自己想象中還年輕一些,看模樣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隻是確實微微一笑,就媚態橫生,豔麗無匹。齊樂暗呼:“乖乖隆叮咚!這女王範太可怕!我是駕馭不來!還是保持距離為妙!”

左首一名青衣漢子踏上兩步,手捧青紙,高聲誦道:“恭讀慈恩普照,威臨四方洪教主寶訓:‘眾誌齊心可成城,威震天下無比倫!’”廳上眾人齊聲念道:“眾誌齊心可成城,威震天下無比倫!”齊樂正暗自瞧著蘇荃胡思亂想,眾人這麼齊聲念了出來,將她嚇了一跳。

那青衣漢子繼續念道:“教主仙福齊天高,教眾忠字當頭照。教主駛穩萬年船,乘風破浪逞英豪!神龍飛天齊仰望,教主聲威蓋八方。個個生為教主生,人人死為教主死,教主令旨儘遵從,教主如同日月光!”那漢子念一句,眾人跟著讀一句。齊樂心道:“什麼鬼東西。天地會的切口詩都比它好聽得多了。”

眾人念畢,齊聲叫道:“教主寶訓,時刻在心,建功克敵,無事不成!”那些少年少女叫得尤其起勁。洪安通一張醜臉神情漠然,他身旁的蘇荃卻笑%e5%90%9f%e5%90%9f地跟著念誦。眾人念畢,大廳中更無半點聲息。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殘碑日月看仍在  前輩風流許再攀

洪夫人眼光自西而東的掃過來,臉上笑容不息,緩緩說道:“黑龍門掌門使,今日限期已至,請你將經書繳上來。”她語音又清脆,又嬌媚,動聽之極,伸出左手,攤開手掌。齊樂遠遠望去,見那手掌真似白玉雕成一般,一時竟似有些呆了,回過神來,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心底警鈴大作。

左首一名黑衣老者邁上兩上,躬身說道:“啟稟夫人:北京傳來訊息,已查到了四部經書的下落,正在加緊出力,依據教主寶訓的教導,就算性命不要,也要取到,奉呈教主和夫人。”他語音微微發抖,顯是十分害怕。洪夫人微微一笑,說道:“教主已將日子寬限了三次,黑龍使你總是推三推四,不肯出力,對教主未免太不忠心了罷?”黑龍使鞠躬更低,說道:“屬下受教主和夫人的大恩,粉身碎骨,也難圖報。實在這事萬分棘手,屬下派到宮裡的六人之中,已有鄧炳春,柳燕二人殉教身亡。還望教主和夫人恩準寬限。”齊樂心道:“原來毛東珠那三人都是黑龍使門下。”

洪夫人左手抬起,向齊樂招了招手,笑道:“小弟弟,你過來。”齊樂嚇了一跳,低聲道:“我?”洪夫人笑道:“對啦,是叫你。”齊樂向身旁陸先生和胖頭陀二人各望一眼。陸先生道:“夫人傳呼,上前恭敬行禮。”齊樂心中無奈,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禮,說道:“教主和夫人永享仙福,壽與天齊。”

洪夫人笑道:“這小孩倒乖巧。誰教你在教主之下,加上了‘和夫人’三個字?”齊樂不知神龍教中教眾向來隻說“教主永享仙福,壽與天齊”,一入教後,便將這些話念得熟極而流,誰也不敢增多一字,減少半句。齊樂隻按看書看電視的大概印象,隨口便加上了“和夫人”三字,聽她相詢,便胡說道:“教主有夫人相伴,壽與天齊才有趣味,否則過得一兩百年,夫人歸天,教主豈不寂寞得緊?”洪夫人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