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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數丈,兩名侍衛奔過來稟告:“刺客擅闖慈寧宮,害死了一名太監,一名宮女。”康熙忙問:“可驚動了太後聖駕?”那侍衛道:“多總管已率人將慈寧宮團團圍住,嚴密保護太後。”康熙略感放心。

從乾清宮到慈寧宮相距不遠,繞過養心殿和太極殿便到。隻見燈籠火把照耀如同白晝,數百名侍衛一排排的站著,彆說刺客,隻怕連一隻老鼠都鑽不過去。眾侍衛見到皇帝,一齊跪下,康熙擺了擺手,快步進宮。

齊樂掀起門帷。康熙走進門去,隻見寢殿中箱籠雜物亂成一團,血流滿地,橫臥著兩具屍首,隻嚇得心中突突亂跳,叫道:“太後,太後!”

床上一人低聲道:“是皇帝麼?不用擔心,我沒事。”正是假太後的聲音。齊樂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想:“原來她沒死!可惜當時沒辦法往她身上補上一劍,她沒死,我可得死了。”康熙來到床前,說道:“太後,您老人家受驚了。孩兒保護不周,真是罪孽深重,那些飯桶侍衛,一個個得好好懲辦才是。”太後喘了口氣道:“沒……沒什麼。不過一個太監和宮女爭鬨……互相毆鬥而死,不乾侍衛們的事。”康熙道:“太後身子安好?沒驚動到您老人家?”太後道:“沒有!隻是我瞧著這些奴才生氣。皇帝,你去罷,叫大家散去。”康熙道:“快傳太醫來給太後把脈。”齊樂縮在他身後,不敢答應,隻怕給太後瞧見,又怕一開口就給認了出來。太後道:“不,不用傳太醫,我睡一覺就好。這兩人……這兩個奴才的屍首……先不用移動。我心裡煩得很,怕吵,皇帝,你……你叫大家快走。”她說話聲音微弱,上氣不接下氣,顯是受傷著實不輕。

康熙很是擔心,卻又不敢違命,本想徹查這太監和宮女如何毆鬥,惹得太後如此生氣,兩人雖已身死,卻犯了這樣的大罪,還得追究他們家屬,可是聽太後的話,顯然不願張揚,連屍首也不許移動,隻得向太後請了安,退出慈寧宮。齊樂死裡逃生,雙腳兀自發軟,手扶牆壁而行。

康熙低頭沉思,覺得慈寧宮中今晚之事大是突兀,中間必有隱秘,但太後的意思明擺著叫自己不可理會。他沉思低頭,走了好長一段,這才抬起頭來,見齊樂跟在身後,問道:“太後要你服侍,怎地你又跟著來了?”齊樂信口開河,說道:“先前太後說道心裡煩得很,一見到太監便生氣。我見太後聖體不大安適,還是彆去惹太後煩惱為妙。”康熙點了點頭,回到乾清宮寢殿,待服侍他的眾監都退了出去,說道:“小桂子,你留著!”齊樂應了。

康熙從東到西,又從西到東的踱來踱去,踱了一會,問道:“你看那太監和宮女,為什麼鬥毆而死?”齊樂道:“這個我可猜不出。宮裡很多宮女太監脾氣都很壞,動不動就吵嘴,有時暗中打架,隻是不敢讓太後和皇上知道罷了。”康熙點點頭道:“你去吩咐大家,這事不用再提,免得再惹太後生氣。”齊樂道:“是!”康熙道:“你去罷。”

齊樂請了安,轉身出去,心想:“我這時是不是該告訴他假太後實情了呢。”琢磨間回頭瞧了一眼。康熙也正瞧著她,臉上露出笑容,道:“你過來。”齊樂轉過身來。康熙揭開床頭的一隻金盒,拿出兩塊點心,笑道:“累了半天,肚裡可餓了罷!”將點心遞給她。

齊樂雙手接過,想起假太後為人凶險毒辣,洪安通又素有野心,隻怕終有一天會加害康熙。他一切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他對待自己,如朋友兄弟一般,若這事不跟他說,他給毛東珠害死,自己可太也沒義氣,哪還有臉說自己當他如弟弟一般。何況那毛東珠如今被自己害得沒了經書,死了情夫,他日尚若複元定會直接拿自己開刀。想到此處,眼前似乎出現了自己全身筋骨俱斷,化為一灘爛泥的慘狀,心中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康熙微笑道:“怎麼啦?”伸手拍拍她肩頭,道:“你願意跟我,是不是?那也容易,過幾天等太後好了,我再跟太後說。老實說,我也舍不得你。”齊樂心情激動,將兩塊點心往桌上一放,握住了康熙的手,顫聲道:“小玄子,我,我有機密大事,要跟我好朋友小玄子說,可是決不能跟當今皇上萬歲爺說。皇上聽了之後,就要砍我腦袋。小玄子當我是朋友,或者不要緊。”

康熙不知事關重大,少年心情,隻覺得十分有趣,忙拉了她並肩坐在床沿上,說道:“快說,快說!”齊樂道:“現下你是小玄子,不是皇帝?”康熙微笑道:“對,我現下是你的好朋友小玄子,不是皇帝。一天到晚做皇帝,沒個知心朋友,也沒什麼味道。”齊樂道:“好,我說給你聽。你要砍我腦袋,也沒法子。”康熙微笑道:“我乾什麼要殺你?好朋友怎能殺好朋友?”齊樂長長吸了口氣,咬了咬牙,便述說那晚在慈寧宮所聽到太後和海大富的對答。

康熙聽到父皇順治竟然並未崩駕,卻是在五台山清涼寺出家,這一驚固然非同小可,這一喜尤其是如顛如狂。他全身發抖,握住了齊樂雙手,顫聲道:“這……這當真不假?我父皇……父皇還在人世?”齊樂道:“我聽到太後和海大富二人確是這麼說的。”康熙站起身來,大聲叫道:“那……那好極了!好極了!小桂子,天一亮,咱們立即便往五台山去朝見父皇,請他老人家回宮。”

康熙君臨天下,事事隨心所欲,生平唯一大憾便是父母早亡。有時午夜夢回,想到父母之時,忍不住流淚哭泣。此刻聽得齊樂這麼說,雖仍不免將信將疑,卻已然喜心翻倒。

齊樂道:“就隻怕太後不願意。她一直瞞著你,這中間是有重大緣故的。”康熙道:“不錯,那是什麼緣故?”他一聽到父%e4%ba%b2未死,喜悅之情充塞%e8%83%b8臆,但稍一凝思,無數疑竇立即湧現。齊樂道:“宮中大事,我什麼都不明白,隻能將太後和海大富的對答據實說給你聽。”康熙道:“是,是,快說!快說!”

聽齊樂說到端敬皇後和孝康皇後如何為人所害,康熙跳起身來,叫道:“你……你說孝康皇後,是……是給人害死的?”齊樂見他神色大變,雙眼睜得大大的,臉上的肌肉不住牽動,不禁害怕,顫聲道:“我……我不知道。隻聽海大富跟太後是這麼說的。”康熙道:“他們怎地說?你……你再說一遍。”齊樂記性甚好,重述那晚太後與海大富的對答,連二人的聲調語氣也都學得極像。

康熙呆了半晌,道:“我%e4%ba%b2娘……我%e4%ba%b2娘竟是給害死的?”齊樂道:“你……你母%e4%ba%b2……”康熙心中一酸,淚水涔涔而下,道:“你說下去,一句也不可遺漏。”

齊樂接著述說凶手用“化骨綿掌”先害死端敬皇後的兒子榮%e4%ba%b2王,再害死端敬皇後和貞妃,順治出家後,太後又害死孝康皇後,殮葬端敬皇後和貞妃的仵作如何奉海大富之命赴五台稟告順治,順治如何派海大富回宮徹查,卻說他眼睛瞎了之後,敵不過太後,以致對掌身亡。

康熙定了定神,詳細盤問當晚情景,追查她所聽到的說話,反複細問,料定齊樂決無可能捏造此事,抬起頭想了一會,問道:“你為什麼直到今天,才跟我說?”齊樂猶豫了下,道:“這件事牽涉太大,我哪敢亂說?可是明天我要逃出宮去,可能也不回來了,想到你孤身在宮裡極是危險,可不能再瞞。”康熙道:“你為什麼要出宮?怕太後害你?”齊樂道:“這……我跟你說,今晚死在慈寧宮的那個宮女,是個男人,是太後的師兄。”太後宮中的宮女竟然是個男人,此事自然匪夷所思,但康熙這晚既聽到自己已死的父皇竟然未死,而母%e4%ba%b2又是為一向端莊慈愛的太後所暗殺,再聽到一個宮女是男人假扮,已絲毫不以為奇,問道:“你又怎麼知道?”

齊樂道:“那晚我聽到了太後跟海大富的說話後,太後一直要殺我滅口。”當下將太後如何派遣瑞棟,柳燕,以及眾太監先後來加害自己等情況一一說了,又說到在慈寧宮中聽到一個男子和太後對答,兩人爭鬨起來,那男子假扮的宮女為太後所殺,太後卻也受了傷。她這番話說話當然不儘不實,既不提起陶宮娥,也不說自己殺了瑞棟和柳燕,偷了幾部《四十二章經》等事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康熙沉%e5%90%9f道:“這人是太後的師兄?聽他口氣,似乎太後尚受另一人的挾製,那會是什麼人?難道……難道這人知道太後寢殿有個假宮女,因此……”齊樂聽他言語涉及太後的“□□”,不敢接口,又想到若是現在跟康熙說得多了,隻怕有些關於神龍教的事圓不過去,便隻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道:“我也想不出。”

康熙道:“傳多隆來。”多隆正自憂心如焚,宮裡接連出事,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就算不搬家,腦袋上的帽子、帽子之上的頂子,總是大大的不穩,聽得皇帝傳呼,忙趕進乾清宮來。康熙吩咐道:“慈寧宮沒什麼事,你立即撤去慈寧宮外所有侍衛。太後說聽到侍衛站在屋外,心裡就煩得很。”多隆見皇上臉色雖然頗為古怪,卻沒半句責備的言語,心中大喜,忙磕了頭出去傳令。

康熙又將心中諸般疑團,細細詢問齊樂,過了良久,料知眾侍衛已撤,說道:“小桂子,我和你夜探慈寧宮。”齊樂道:“你%e4%ba%b2自去探?”康熙道:“正是!”一來事關重大,不能單是聽了齊樂的一麵之詞,便對撫養自己長大的母後心存懷疑;二來“犯險夜探”,是學武之人非做不可之事,有此機會,如何可以輕易放過?自己是皇帝,不能出宮一試身手,在宮裡做一下“夜行人”,卻也是聊勝於無。隻不過下旨先令慈寧宮守衛儘數撤走,自己再去“夜探”,未免不合“武林好手”的身分而已。

齊樂道:“太後已將她師兄殺了,這會兒正在安睡養傷,隻怕探不到什麼。”康熙道:“沒有探過,怎知探不到什麼?”當即換上便裝,腳下穿了薄底快靴,便是當日跟齊樂比武的那一身裝束,從床頭取過一柄腰刀,懸在腰間,從乾清宮側門走了出去。

眾侍衛,太監正在乾清宮外層層守衛,一見之下,慌忙跪下行禮。康熙喝令:“大家站住,誰也不許亂動。”這是皇帝聖旨,誰敢有違?二百餘侍衛和太監就此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康熙帶著齊樂,來到慈寧宮,見靜悄悄的已無一人。一時之間,心中思湧如潮,又是悲苦,又是煩躁,聽得太後的咳嗽聲音,既想衝進去摟著她痛哭一場,又想叉住她脖子厲聲質問,到底父皇和自己%e4%ba%b2生母後是怎樣了?他一時盼望小桂子所說的全是假話,又盼望她所說的絲毫不假。他不住發抖,寒毛直豎,涼意直透骨髓。

太後房中燭火未熄,忽明忽暗映著窗紙。過了一會兒,聽得一個宮女的聲音道:“太後,縫好了。”太後“嗯”了一聲,說道:“把這宮女……宮女的死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