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1 / 1)

愛入膏肓 福祿丸子 4321 字 2個月前

也許是先前媒體宣傳到位,到場的觀眾居然坐滿,甚至劇場門外還有人等待退票。這對曾經見慣了演出冷清的念眉他們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心裡憋著一股勁,發揮自然到位,甚至超常,演出非常成功,觀眾們最後都是起立鼓掌。

念眉在台上鞠躬,眼前有太多形形色色的麵孔,不似蘇城的小劇場那樣一眼就能看個窮儘。

她看不到穆晉北在哪裡,但不管怎麼樣,今天這樣的成功他一定會為她感到高興。

回到後台就看到大捧的鮮花,口哨和歡笑聲此起彼伏,穆晉北果然坐在花間看著她笑,不用勾臉上妝也是那個風流俊雅的癡情兒郎。

她顧不上卸妝就上前擁抱他,“……謝謝你。”

“這種時候好像不該說這三個字吧?說點彆的,我愛聽的。”

眾目睽睽,她臉上還帶著妝,就算想%e4%ba%b2他一下都沒辦法。她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你在這裡稍等我一下。”

他整個兒人狀態不太好,形容憔悴,卻還是強打著精神撐住下巴在一旁看她卸妝。

她很快收拾好,也發覺了他的異樣,“是不是不太舒服,昨天也睡得不好嗎?”

最近兩天他都回自己家裡過夜,她知道他是不想影響她演出之前的休息。本以為他家裡高床軟枕,至少他夜裡睡不好也不至於挨凍,誰知兩天不見臉色愈發不好了。

“我今天時間不多,可能很快就得走,你……我請司機送你回家?”

念眉眼中都是憂慮,“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歎息般深吸了口氣,搖頭苦笑道:“你瞧,來了。”

念眉回頭看,穆津京一臉焦急地闖進來,後麵跟著的人居然是許久不見的葉朝暉。

“二哥,我就說吧,你果然在這兒!”津京又氣又急的模樣,伸手過來拉他,“幸好在這兒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咱媽急得都要掉眼淚了?快跟我回去!”

念眉站起來,看看她,又看看葉朝暉,“到底出什麼事了?”

葉朝暉眉宇間有絲少見的頹唐,朝穆晉北一抬下巴說:“他今天早上在自己家裡昏厥,被送往醫院,人醒了但還在留院觀察期,這會兒是自個兒偷偷跑出來的。”

念眉怔愣片刻,回頭看他,“是不是真的?”

穆晉北卻沒事兒人似的站起來,搭住葉朝暉的肩膀道:“還是不是兄弟啊,昨兒下飛機今兒就趕著拆我的台!”

葉朝暉擰眉,“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兒,車在外頭等著,趕緊回醫院去。”

念眉握緊了手,難怪他臉色那麼差,難怪今天每句話都像歎息,原來他原本應該在醫院,而不是出現在這裡。

她走過去,“怎麼這麼任性?”

他逐漸斂起臉上的笑容,“答應過你要來的,我不能失約不是?”

她紅了眼眶,這人真傻,有什麼比他的健康還重要?

她跟津京他們一起送他回醫院,他床頭輸液架上還有一整包藥水沒有輸完。主治醫生都是父輩的老朋友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責備,陳述種種利害。

穆晉北有點悻悻的,“我這不是囫圇個兒的回來了麼?”

他讓大夥兒都回去,“彆在這兒杵著了,明兒再來看我,啊?這麼多白衣天使守著我,出不了什麼事兒的。”

尤其是念眉,為演出奔忙了一整天,現在終於可以稍稍歇口氣,趕緊回去休息才是真的。

念眉卻不肯走,“我在這兒陪你,總得有人陪夜吧?”

一旁的護士小姐道:“他這兒用不著家屬陪夜。”

一直沉默的穆皖南卻開口道:“就讓她陪吧,麻煩你弄張陪護床來。”

穆晉北擠眉弄眼,“幸虧我媽折騰累了回家歇著去了,不然今天說不定又該大耳刮子伺候我了。”

“老二!”穆皖南蹙眉打住他的話頭兒,卻什麼也沒說,頓了頓才道:“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不舒服記得叫醫生。”

這話更像是交代念眉的,她回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才小聲對病床上的人說:“你就不能省點兒心嗎?諱疾忌醫,你家裡人心裡該多難受?”

她都看得出來戴國芳有多麼內疚,一輩子沒有動過一個手指的兒子,就因為那一巴掌倒了下去,她一直覺得是打他那一下才觸動了這個病。

其實世間萬物皆有因果,非人力所能左右。

她照顧他睡下,他的手緊握著她的不肯放,“我今天趕到的時候已經有點兒晚了,隻看到最後一場的那點兒尾巴。不過我有鼓掌啊,使勁兒鼓掌,拍得巴掌都疼了。果然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哪,還真是不一樣了嘿。要我說啊,當初在蘇城你要這麼光芒四射地擱台上一站,唱得這麼婉轉纏綿的,我怎麼也不能睡過去。”

他的手在她掌心撓啊撓的,她知道他是求表揚求安慰呢,就給他揉手,“這倒還是我不對了?不過你要不睡,我又怎麼能認識你?”

“說得對啊,所以你千萬彆難過,我還得感謝這病呢……”

“彆胡說八道。”

“是真的。”他看著她笑,“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你猜我昏過去的那一瞬間見著誰了?”

念眉仰起臉,從他的眼睛裡仿佛已經看到不可思議的答案。

他朝她點頭,“沒錯,他們很好……你爸媽,姑姑,還有沒出生的弟弟,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讓你不用擔心。”

言之鑿鑿,原來他和她一樣,都有那麼一個瞬間,相信這世上有靈魂。

他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難得的一回好眠。念眉定定看了一會兒他蒼白如紙卻仍然深邃漂亮的側臉,退出病房之後才捂著口鼻哭出來。

醫生說,這個病,發作起來,有頭疼、昏厥甚至幻覺的現象都是正常表現。

可那怎麼能叫正常呢——明明那樣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突然之間就倒下去了,怎麼還能稱之為正常呢?

她伏在窗邊,今天外麵刮北風,凜冽似刀劍,幾乎在她臉上劃出細細的口子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旁有人將窗戶關小,又遞給她紙巾,“你要是也病倒了,就沒法再留在病房裡照顧他。”

念眉抬起頭來,葉朝暉冷峻的表情在她眼中隻是模糊的一片。

“你還沒回去?”

“不是隻有你一個人關心他。”他掏出煙來,似乎也忘了這是在醫院裡,煙灰都撒在北風裡,“上學那會兒,他幫我打了一架,手骨骨裂了,也是這麼躺在醫院裡,待了兩天一夜就待不住了。後來好了,一點事兒沒有,我請他吃麻小,他比我還剝得快。”他又多看她一眼,“他會好的。”

念眉連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來,但還是說:“謝謝你。”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她不解地看他。

“你們南苑昆劇團的手續我已經替你辦妥了,在蘇城有陳楓夫婦看顧著,不會有什麼問題。我知道你現在在北昆進修,也有很好的機會,那麼……你還打算回去嗎?”

第70章 初雪

懷抱易悲涼。尋翠館暫且徜徉。玉人家近天街上。門庭似水。笙歌競沸。笑語生香。——《玉玦記-入院》

還打算回去嗎?這樣的問題,她也在心裡問過自己,沒想到這一刻毫不猶豫地就說出答案:“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穆晉北需要她,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_-!思-_-!兔-_-!網-_-!

葉朝暉笑了笑,“原來你也不是放不下那個劇團。”

她看著窗外不說話。人生的路那麼長,哪有什麼真正放不下的東西呢,不過是看為了什麼人、什麼理由。

生死攸關,珍重花前意,是再尋常不過的選擇。

他又問,“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你?”

她想了想,“你不是請了專家來為做會診?”

“那是為二北,我指的是你,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

她搖頭,“足夠了,謝謝你。”

葉朝暉認真地看她,“如果當初我不是用南苑昆劇團作為條件,你說我們現在會不會還在一起?”

念眉一震,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

大概自己也覺得這樣的假設沒有任何意義,什麼樣的答案都難免讓人覺得失望,葉朝暉摁滅了煙頭,自嘲一笑,“我開玩笑的,你彆往心裡去。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

“你住哪裡,酒店嗎?”

“我在北京有住處,畢竟待了這麼些年,你忘了?不過這兩天我也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裡,我爸爸……情況不太好,我帶他來看醫生。”

葉炳總是很輕易就讓她想起恩師,“他怎麼樣?還是跟前離不得人嗎?”

“嗯,老年癡呆症的症狀往往都是越來越嚴重,首先一條是得盯緊了人不能讓他跑丟了。”他苦澀地笑了笑,“我爸媽都是這樣,得盯著,小孩子似的不讓人省心。”

是了,先前他得防著母%e4%ba%b2自殺,現在又怕父%e4%ba%b2走丟,要說%e4%ba%b2緣淺,他們大概差不多。

“那你……”

“我請了一位看護,她對老年癡呆病患很有經驗。”至少他不用時時在身邊守著。

念眉點點頭,葉朝暉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又回身道:“過幾天,我打算去一趟加拿大。”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但還是問:“公乾嗎?”

他搖頭,“去找賀維庭。你知道……喬葉其實不是喬鳳顏跟我爸爸的%e4%ba%b2生女兒嗎?”

就像歌裡唱的那樣,今年帝都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來得要早一些。

紛紛揚揚一個晚上,第二天推開窗,外麵就已是銀裝素裹的世界,瓊樓玉宇,飄渺陌生。

“下雪了,咱們出去逛逛吧!”穆晉北坐在病床上,往念眉的膝蓋看了一眼,“買雙防滑的靴子,還有圍巾帽子。”

她膝頭兩塊汙濁的水漬,一看就是早上出來撲通掉雪堆裡踩到下麵一層冰碴子,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她對北方的氣候沒有多少經驗,脖子上的圍巾裝飾作用多過保暖,也沒戴帽子,就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