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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這一次的喪屍病毒也是你……”

亞倫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竟是如此的脆弱。

“怎麼會變成這樣!”

摩西沉痛地說著,“一千多年我們都在一起,寒冷黑暗中,不離不棄的握著彼此的手!為什麼一千年也抵不過和他認識的短短幾年!”

“因為很多東西都不是我們的意誌能夠決定的。”

亞倫說不下去了,他本能地意識到有些話隻要說出口,有些東西就永遠也不能回來。

他選擇了沉默。

摩西也沉默了。

他們就這樣沉默的穿行在陰影中,一前一後。

直到——

聖殿就在眼前。

在這不安的情緒飄蕩的夜晚,聖殿卻依舊是那麼的寧靜,仿佛睡著了般。看著神廟門柱上雕刻的半人半蛇的莉莉絲,亞倫停住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陛下授權你這麼做的?”

“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權柄?”

摩西反問著,邁入神廟的陰影中,完美得與黑暗混為一體。

亞倫本想問他又要做什麼,但看他麵色凝重,便也跟著進入了。

半分鐘後,三個身影從神廟中出來,每個個頭都很高,他們披著象征貴族地位的精美外袍,衣服上沒有裝飾家徽,兜帽的陰影不能遮蓋他們如火焰般燃燒的雙眸。

是誰?

亞倫皺起了眉,他想要追出去,卻被胞弟按住肩膀,等他掙%e8%84%b1時,這三人已經離開聖殿沿著山道離開,跨出的步伐絲毫不受夜色的影響,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你知道他們今天晚上在聖殿密談——”

“帝國正處於最危險的時候。”

摩西避重就輕地說著,“我們生來具有的對血族之王的崇敬將整個血族團結在一起。但是這份崇敬並不能維持到永恒。我們是人與神的混合,我們得到了神的力量,也保留了人的全部缺陷。”

第一次,摩西沒有用“短生種”稱呼與血族共生的生物,意識到這個稱呼的細微差彆的亞倫,認真地傾聽著。

“所羅門公爵不是蠢貨,他比大部分血族更聰明。”

“所以——”

“他一直都懷疑陛下的真實身份,甚至,眼看就要摸到世界的真相了——”

“第一個提出懷疑的是我。”

亞倫糾正著,他不相信所羅門的死真是嫉妒這麼單純。

“我怎麼會搞錯呢?哥哥,我們都曾經是懷疑團體的一員,但是摩西和亞倫都還活著,所羅門卻死了。”

摩西天真地笑著,他擁有孩子的麵容,卻冷酷地如同魔鬼。

“你——告密?”

“人類的劣根性。”

摩西自嘲地補充著,他看著蒼茫的林海,眼神中到底蒙上了千年的寂寞。

“自然界的生物鏈一直都是公平的,除了神,沒有任何生物能真正地立於頂端。最強大的勇士也抵不過歲月,最終成為細菌這種最低等的生物的食物。但我們不同,我們除了陽光和銀,幾乎是無敵的。我們甚至戰勝了死亡。哥哥,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立於頂端,是真實的嗎?我們真的能像神一樣站在永恒的頂端嗎?”

亞倫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見過完全立於生物鏈頂端卻並非神靈的生物,那怪物忍受著無法想象的絕望和悲傷,被整個世界排斥著。

“血族不是神,血族是神失敗的試驗品,是棄族!我們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神,神放牧著我們,將人類作為食物喂養我們,最終在未來的某一天,將我們宰殺。”

“而你想要逃%e8%84%b1這份命運?”

摩西看著他,炙熱的眼神,突然抱住了兄長。

“我不在乎死亡,我隻希望你能逃%e8%84%b1這個結局!”

第六十一章 進入死城(上)

雖然才是初夏,正午的時候已經開始顯示盛夏的傲氣,薩莉不舒服地調整著坐姿,汗水從她的額頭一直滴落到眼角,和擔憂的眼淚混為一體。她努力睜大眼睛,強迫自己把淌出的眼淚咽回去。

空氣中有屍體腐敗的氣味,當然更多的還是血腥味,以及——

死亡的味道。

“我們還要走多久?”

來自研究院的專家不耐煩地問著領隊,老於世故的隊長悠閒地吸著煙,怡然自得。

“按照老版地圖,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當然現在的的道路早就不是過去的模樣了。兩個小時內能到達目的地已經是最樂觀的估計了。”

確實,沉默的鐘聲毀掉了整個西區,極目望去,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悲壯而絕望。原本寬敞的道路被橫七豎八的石塊堵得嚴嚴實實,到處都有燒焦的汽車,摩天大樓成為了壓縮餅乾,濃烈的屍臭從石頭的夾縫裡飄出來,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人體的碎片。

而喪屍病毒的蔓延則給這廢棄的土地最深的一抹絕望,乾涸的血跡隨處可見,肮臟的石塊上噴濺著黑褐與明黃的液體,廢墟的陰暗麵不時傳來不屬於世界的吼叫,若是耳力極佳,還能分辨出那是野獸吞咽肉塊的咀嚼聲。

每行進一公裡,絕望便多一分。

但他們隻能前進。

這是西區被封鎖後迎來的第一支調查隊。

喪屍疫情爆發後,政府內部分成了兩派,占上風的一派力主全麵淨化,要求將整個西區都夷為平地,而另一派則認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短生種也同樣是血族之王的子民,最絕望的時刻還沒有到來,不應該舍棄他們。

兩派的領頭人物都是出名的頑固己見,他們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爭吵了一天一夜,最終卻是王一錘定音:派遣最權威的病毒學專家與最精英的軍人組成調查隊開赴喪屍疫情區,調查感染等級,獲取病毒樣本,如果確信半個月之內能做出血清,控製疫情,那麼設立特殊行動隊,注射血清後進入疫區,人工逐個進化。如果確認疫情無法在半年內得到控製,報告一經提交,立刻發射導彈,全麵淨化。

這一決定得到了居住在東區的短生種們的一致讚同。他們為血族的果敢折服,畢竟對血族而言喪屍是毫無威脅的低等生物,但是短生種懼怕喪屍,隨時可能被喪屍感染——一直以來,人道主義者都是坐在絕對安全的後方批評政府手段殘忍的。

六個小時後,集結精英的隊伍出發了,薩莉作為未成年人,原本不可能成為隊伍的一員,但她祈求的眼淚軟化了選拔者的心:對一個孩子而言,確認父%e4%ba%b2是否還活著是最重要的!但是入選的真正原因卻是,她來自疫區,雖然檢查結果表明她體表沒有明顯創傷,確定未感染,但是首先喪屍病毒存在潛伏期,其次部分特殊種類的病毒可以通過空氣傳播,她對東區而言是個定時炸彈。

事實上一開始將她送往貴族住所,便是為了更好地監控這個可能成為新的感染源的女孩。她剛剛加入調查隊離開東區,負責照看她的人立刻被隔離觀察,一旦發現有感染跡象即人道毀滅。熱愛睡覺的弟弟也成為了重點監控對象。沒有人會認為這一決定無視人權,除了對此毫不知情的薩莉。

當然,隻是孩子的她根本不知道父%e4%ba%b2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帶給多少不相乾的人災難,她隻想著進入疫區,找到爸爸。

那噩夢始終纏在心頭揮之不去,卻又成了她再見父%e4%ba%b2的唯一希望。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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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昏昏欲睡的男人撞到了頭,他一下子清醒過來,抱緊懷中的槍。薩莉忍不住笑出了聲,很難想象這聖徒姿態的男人居然和槍產生了聯係,她總覺得在神前祈禱更適合他。

第一次見到雷的時候,薩莉就對他萌生了好感,他算不上美男,卻有一種令人無法不%e4%ba%b2近的熟悉感,仿佛許久不見的好友。但她又想避開他,這個以光為名的男人讓她害怕,他周身縈繞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質,她本能地確信,他與自己的人生不存在交叉點。

雷也是主動申請加入調查隊的,或許這個悲天憫人的男人覺得即使是喪屍,死時也應當有人為他們禱告懺悔吧?

薩莉這樣偷想著,隊伍裡除了她和他,就隻剩下比從墳墓裡挖出來的僵屍更加蒼白的專家以及那些連臉部肌肉都鍛煉成石塊般堅硬的軍隊精英了。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前方沒有路了。

水泥森林被廢墟占領,不知何處升起的濃煙蜿蜒上升,到處都是惡臭,橡膠燃燒後的焦臭味與屍體腐敗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熏人欲嘔。

“我們必須走著前進了。”

領隊這樣說著,從木箱裡取出十餘瓶噴霧劑,一人一份。

“太陽下山以前隻要不接近暗處,我們都是安全的,但為防萬一,建議你們噴上它。”

車廂裡頓時溢滿不舒服的氣味,據領隊解釋這種比屍臭更惡心的味道能夠掩蓋生人的氣味,迷惑喪屍的嗅覺,驅趕毒蟲。但薩莉則堅信這種味道能在把喪屍和毒蟲驅走之前先讓使用者窒息死亡了。

然後分發防護服,重達五十公斤的衣服穿在身上,薩莉頓覺全身呼吸不暢。但她還是帶上了足有十公斤的頭盔,她不想還沒有找到父%e4%ba%b2就死掉。

其他人也是一樣,一聲不吭的穿上衣服。那些連麵部肌肉都像石塊一樣的男人們又各自背了近百斤的行李,裡麵多半是重型武器和彈藥,然後每人兩個裝滿儀器的手提箱。單薄得像紙片一樣的專家們隻是隨身配了一把手槍,以及部分他們認為軍隊男人粗糙的動作可能損壞的精密儀器。

薩莉分到的武器隻有一把水果刀和一管明黃色的液體,她還是個孩子,沒有拿槍的資格。領隊告訴她,如果獨自一人的時候遇上喪屍襲擊,就用刀子在身上劃一道口子,把液體倒進去。

“相信我,一點也不痛苦。”

他心不在焉的承諾著,薩莉知道自己是累贅,於是默默地收下隊長的好意。

隊伍緩慢的行進著。雖然是在市區的馬路上行走,可事實上這並不比攀岩更輕鬆。平坦的道路屬於過去,到處是廢棄的車子和房屋的廢墟,或是橫跨整個路麵的巨型廣告架。偶爾也有路麵平坦的時候,那是路麵裂開的嘴巴。

從一輛車子的車頂跳下,隨即就必須爬上水泥磚塊建成的小山丘,臟得看不出顏色的布在廢墟的縫隙裡露出破敗的身形,隨風招展,偶爾踩到不牢固的木板,便能聽見吱嘎吱嘎的聲音。

與辛苦攀爬的薩莉不同,在她身邊,幾乎所有人都表現得動作輕盈,那些精英分子自然不用說,但是連看起來比喪屍更像屍體的專家們也能在石塊廢墟裡自由跳躍,這讓她有些吃驚。

“他們都是能在最艱難的環境裡活下去的精英。”

耳邊飄過一個令人心安的聲音,薩莉回頭,發現雷攬住她的腰。

你也是同樣的精英嗎?

她不無崇敬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