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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感到無法接受的話,請不要奇怪。因為我自己在寫的時候,也不免吃驚。不過這些都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這是雷的日記裡第一次出現關於他的大篇幅描述。

亞倫看了下時間,2976年10月12日,狂歡節後的第二天。

和雷一樣,亞倫從沒有忘記過2976年的狂歡節,那時的雷為了救下母%e4%ba%b2的性命接受了肮臟的交易,以“棄暗投明的英雄”的形象主持點火儀式,享受榮光的同時也接受了被同伴們唾罵的命運。

這件事成為了雷的人生轉折點,但雖然偶爾感到愧疚,亞倫卻也未曾為那次的決定後悔過,他有他的立場,他必須打造一個“棄暗投明”的偶像以滿足政治宣傳的需要。

直到看到日記的現在,他終於後悔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麼糟糕的事情,他讓一個內心的天平正在逐步偏向自己的人在%e4%ba%b2情和愛情之間做一個沒有妥協的選擇,他讓這個高尚的、正直的人從此失去了皈依。

猶大是聖經裡最悲哀的人,天堂不需要他,地獄也拒絕他。

我……把他變成了及不屬於天堂也不能去地獄隻能在人世間徘徊的猶大。

苦笑著,亞倫捂著額頭,跌坐在地,日記也掉在一邊。

窗外的涼風不知他的憂愁,無知的翻動著書頁,“唰唰”間,一張白信封飛出,恰巧落在亞倫的手上。

蒼白的信封上寫了一行字“亞倫收”

信封的反麵寫著:

“這是一封我活著的時候永遠不會寄出的信。或許收拾遺物的時候,會有人找到它,並把它交給您,請您看到這行字的時候,給信使一個第納爾作為郵資。”

亞倫下意識要把信紙放回原處,卻旋即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遠比看信卑鄙千萬倍。偷窺日記都能找到理由開%e8%84%b1,為什麼讀他的信反倒沒了勇氣?

於是打開還沒有封口的信封,取出信紙。

“殿下,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您想必一定很驚訝。

在這封要我死後才會到您手中的信裡,我不想借我的死亡請求您的恩典,也不會求您寬恕我的母%e4%ba%b2。因為隻要我還活著,她就不會受到傷害,但我若是死了,那她也肯定已經死了。她不是我遺傳學上的母%e4%ba%b2,我對她的愛,卻不輸給世間任何一個兒子。

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我是共濟會的激進派為了一個虛無的夢而製造的孩子,我的父%e4%ba%b2活著的時候或許是個偉大的英雄,但對我而言他隻是陳列在共濟會聖地的某個玻璃櫃裡的一具乾屍。所幸我遇上了莉莉,她用母%e4%ba%b2的溫暖教會我什麼是愛,讓我不再是為了重啟失落的科技而製造的鑰匙。沒有她,我隻是一個不懂得哭笑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所以,請您原諒我,我知道她要殺我,但我仍會赴這個約會,因為我不想她被你的禁衛殺死。

……關於轉化的事情……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或許隻能對您說對不起了,我無法接受您的好意,不單單因為我們的立場不同。

為了您,我成為了母%e4%ba%b2的敵人居然不感到後悔,這一改變讓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會為了您放棄了向往光明的心。

其實第一次見您的時候,我就有了這樣的預感。第一次見麵,您帶給我的是生疏、恐懼,同時還有莫名的悲憫。我敬佩您,因為您擁有常人無法想象的毅力,能夠為了一旦失去比忍受千年的寂寞更痛苦的東西,為了那比天空的太陽更炫目的光,放棄了再一次看見日出的機會,淪為永夜的徘徊者。

這樣的您讓我害怕,我或許也有抵抗幾乎沒有儘頭的時間帶來的孤獨的毅力,但生命不應該拒絕時間。

所以,當您暗示要讓我成為血族時,我想拒絕,但我不知道如何開口。我知道對血族而言,愛上卑賤的短生種甚至可能名譽掃地。您將您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與我分享,可我卻要告訴您,永生不是我期望得到的禮物……(後麵的文字被塗抹了)

我相信您能讓我生活在任何力量都無法摧毀的幸福中,但愛情並非建立在永不凋謝的容顏之上,若沒有相愛相疊的心,永生也隻是世間最漫長的懲罰。

我從寫這封信的窗戶眺望平靜的天空,在寧靜的時間海洋裡,曾經有過的悲哀和眼淚都變得微不足道。當我生命終結時,便能和那些已經死去和即將犧牲的%e4%ba%b2人們在一起了。死亡是生命必經的形態,它將我們從恐懼和痛苦中拯救,是獲得更偉大的平靜和更偉大的愛情的過渡。

我感謝您給予我的一切,不論是屈辱的還是榮耀的。若是您執意要給我一份禮物,請讓我高尚地死去吧。我的死期已經到了,死神在召喚我。”

“死亡是你唯一渴望的禮物?”

亞倫的聲音在顫唞,他必須控製住情緒,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把整個書房都摧毀。

即使失去整個帝國,即使失去所有的權位,也不會比這封信的打擊更可怕了。

“你就那麼渴望死亡,你真的已經習慣了拒絕,甚至連永生的美好也不能打動你!”

他努力地想讓自己笑出聲來,可淚水卻湧出了眼眶,前所未有的無助排山倒海的向他壓過來,讓他喘不過氣。

終於他發了狂地衝出去,大聲呼喊著禁衛隊長。

他要他們立刻把雷帶回來,他不能讓雷如願以償的死亡,他要強迫那個總是矜持冷漠的短生種成為血族,與他分享千年的孤獨!

我要他懷著深重的恨意活下去,在接下來的千年時間裡永無止儘的詛咒我,最終變成和我一樣的怪物,永遠都不能得到他最渴望的另一個世界的幸福!

第四十八章 複活的訊息(上)

“確認死亡。”

這是名為雷的短生種咽下最後一口氣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半小時後電腦將為他的個人檔案添上最後一筆記錄。但因為這一次的任務涉及兩位公爵,因此雖然屍體已經殘破不堪,“清道夫”還是儘責的命隨行的鐵甲兵將他裝殮入棺,帶回去交給白羊公爵處置。

隻是縱然見慣了淒慘場麵的鐵甲兵,看到破破爛爛的屍體的時候,竟也有恐懼油然而生。死者的肩膀大半都被鐵水燒熔劃開,黑紅色的鐵和血肉糾纏在一起,觸目驚心。從背脊穿過整個%e8%83%b8腔的長槍將小半肺葉都頂了出來,蒼白的掌心因為釘入了燒紅的鐵釘,傷口處呈現不自然的緋紅。小腹處拉了道口子,內臟流了一地。

淒慘固然令人毛骨悚然,真正帶給他們恐懼的是死者臨死的麵容。經曆了慘絕人寰的折磨最終停止了呼吸的他,麵容帶著詭異的微笑,仿佛夕陽最後的餘暉凝結於嘴角。在朦朧的月光下,這種笑容更接近諷刺與威脅。

“廢物!”

鐵甲兵的躊躇令身為首領“裝殮人”不悅。他怒喝著分開無能的手下,將肩上扛著的足有三百多斤重的鐵棺重重砸下,一瞬間,泥塊四濺。從失神中清醒的鐵甲兵們意識到自己的職責,他們趕緊互相配合著,將屍體連同周圍能夠確定的殘肢碎片全部塞進棺木。

然而,當棺蓋合上準備抬起時,或許是因為對死者的尊敬,或許是徹底厭棄了無能的屬下們的低效率,“裝殮人”竟是一腳踏在鐵棺之上,而後伴隨一聲輕喝,哼了一聲,裝入屍體後重量達五百斤的鐵棺便穩穩地被扛起了。

“走吧。”

山下,以異端審查所的血紅徽章裝飾的小型運輸船正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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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滴答……

黑暗中漸漸有潮濕湧來,發現額角不知何時被露珠沾濕的“淑女”不悅的抬起頭,果然月亮已經被烏雲遮住,空氣中的水分含量也到了臨界值。

“快下雨了。”

“裝殮人”淡淡的說著,但底比斯城的長夜離結束還有很長的時間。

突然,“清道夫”毫無預兆地停住腳步,“裝殮人”也緊隨其後猛然停住腳,隻是肩上的鐵館確實沉重,竟一時收不住力,沉重的棺木砸向地麵。頓時,氣味腥臭的泥土四濺飛起,襲向同伴,雖然“清道夫”等人動作迅速輕巧避開,隨行的鐵甲兵們卻難免臉上沾滿泥塊。

隻是這泥塊氣息怪異,黏在臉上竟似冷血動物擦過枯葉,不寒而栗。

“怎麼回事!”

“淑女”不悅地質問著,她全身的皮膚都是人造,清洗不易,最怕弄臟。⑤思⑤兔⑤網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詹姆斯摸著臉上沾到的泥土,剛要說話,不想“清道夫”向“裝殮人”看了一眼,身高近兩米的魁梧男人於是上前一步:“快下雨了,要給棺材做點防雨工作。”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e8%84%b1下風衣,準備蓋在棺木上。

“用你的衣服給它擋雨?”

“淑女”卻不知為何突然起了壞心眼,她嬉笑著,走到棺木旁。

“這是鐵製的棺材。唯有將棺材的所有縫隙都焊接起來才是最好的防雨措施。”

“這未免有些過分了。”

“清道夫”淡薄的批評著,卻沒有阻止的意思,反倒是詹姆斯站出來,笑著提出異議。

“焊接自然是最好的防雨措施,可是屍體也融進燒化的鐵塊裡。交差的時候隻怕是免不了又要被白羊公爵抱怨了。”

“倒也是。”

“淑女”不置可否的笑著,發泄般一腳踢在棺木上,停放在泥地上的鐵製棺木連同放在裡麵的屍體因此向前滑出了幾米,但是令人驚異的事情也在此刻發生了。

金屬棺材滑走著,直到撞倒了前方足有半米粗的大樹才停下,但是——沒有屍體撞擊棺板的聲響,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聽到了,棺材裡響起澎湃不絕的細碎撞擊聲,仿佛裝在棺木裡的不是固體,而是——液體!

“難道隻是撞一下,它就全碎了?”

“淑女”尷尬地笑著,“裝殮人”卻是當機立斷一腳踢翻了棺蓋。

呆住了。

眼睛看到的東西讓他呆滯了。

沒有屍體,或者說,屍體被不知何時充滿其間的液體融化了。

血紅色的液體多得快要溢出來一般,因為撞擊帶來的震蕩尚未平複,此刻,粘稠的液體正不斷地撞擊著棺板,在棺板上留下酷似紅酒掛杯的細長淚腳。

沒有屍體。

“裝殮人”看得清清楚楚,血海之中沒有屍體的存在。

“……他……他去哪裡了?”

“清道夫”也呆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難道屍體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裡就徹底融化為了血水?可是即使是化為血水也不可能連一點點的骨骼也不留下!

他下意識地伸手探入血海中尋找最後的殘骸,然而手指在血紅中卻隻能感受到虛無。他開始害怕了,這是生物與生俱來的對未知領域的害怕,更夾雜著麵臨死亡時油然而生的恐懼。

哧!哧!

血水中冒出了細小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