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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以北 張芥子 4807 字 2個月前

少了一個心疼水北的人,多了一個不待見水北的人,我的母%e4%ba%b2。

那件事是大舅和大舅媽離婚之後,偶然被發現的。

那時候我還是小學六年級,大舅和大舅媽剛剛離婚的時候,記不清是什麼季節了,貌似是穿著長袖吃冰棍的季節。

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在那時候,我聽到家裡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我的父%e4%ba%b2從臥室走了出來,接通了電話。那時候家裡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父%e4%ba%b2說什麼我都能聽的很清楚。父%e4%ba%b2對著電話講了幾句,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已經沒錢借給電話那邊的人,讓那個人不要再來找自己了。說完,父%e4%ba%b2似乎把電話掛斷了,幾聲腳步聲,大概是父%e4%ba%b2準備回房了。可是那個人似乎不依不撓,又有電話打了過來,我父%e4%ba%b2這次的腳步聲變得更匆忙了,立馬節氣了電話,停頓了一兩分鐘,貌似在聽對麵的那個人講話。

兩分鐘後,父%e4%ba%b2的情緒變得很激動,朝著對麵吼著,道:“你彆罵人!我說了我沒錢借給你了!”

當時,好奇的我下了床,坐在房門邊,瞧瞧移開了一絲門,偷看著客廳裡的一切。

我看到我母%e4%ba%b2穿著睡衣,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然後問我父%e4%ba%b2是誰打電話打的如此頻繁。父%e4%ba%b2一臉焦慮,稱是朋友,但我這個小孩子都看得出來,父%e4%ba%b2在說謊。過了三分鐘,第三個電話響起來了,當父%e4%ba%b2著急上前的時候,我那手長%e8%85%bf長的母%e4%ba%b2快步上前,搶先抓起了話筒。在聽筒裡,我母%e4%ba%b2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是我大舅媽,王玉娥。

當時,我父%e4%ba%b2似乎狗急跳牆,根本不讓我母%e4%ba%b2和大舅媽交談,直接搶了電話,往地上狠狠砸去。

我母%e4%ba%b2看著地上的電話,又用淚眼看著我父%e4%ba%b2,然後叫道:“老李!你好樣的!”

說完,我媽執起抄起茶幾上一個盛著水的杯子,往地上砸去。玻璃杯被擲在地上,像一朵破碎的白花,碎了一地。

母%e4%ba%b2哭著,用力抓著父%e4%ba%b2的衣領,叫道:“那個賤人為什麼給你打電話!為什麼找你借錢!”

我父%e4%ba%b2一開始們有說話,見雙方僵持不下,也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便歎了口氣,招供了,解釋道:

“之前我跟她一起在外麵玩過。”

“和她在外麵玩過幾次!你今天給我講清楚!”母%e4%ba%b2大聲問著。

我一直都覺得母%e4%ba%b2是個溫柔的女人,不像外婆那樣雷厲風行,而那天我看到的母%e4%ba%b2是最凶狠的時候。

“兩次,一次在平江路的茶社,一次在單位。”父%e4%ba%b2說著,話語有些無力。

“她是我兄弟的老婆,你瞞著我和子清跟她在外麵玩!你也玩的下去啊!”

母%e4%ba%b2說完,衝進了房間,把父%e4%ba%b2的枕頭扔了出來,然後像一般電視劇裡演的一樣,自己鎖上了房門,不讓父%e4%ba%b2進去睡。父%e4%ba%b2抱著枕頭,本想來我房間,而我這個兒子卻和母%e4%ba%b2站在了一條戰線上,把自己的房門也鎖了起來。

因為這件事,我覺得父%e4%ba%b2確實是做錯了。

那件事的第二天,委屈的母%e4%ba%b2給我姑媽打了電話,讓她來評理。在我父%e4%ba%b2這邊的家人裡麵,姑媽算是脾性極佳,為人處世最好的一個。當時高學曆,工作佳的姑媽找了個有錢的深圳人嫁了,夫妻兩一起做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很照顧我們家,後來甚至還照顧到了我外婆家。

那天母%e4%ba%b2坐在沙發裡哀嚎,姑媽隻是不停的拍著母%e4%ba%b2的肩膀,安慰著母%e4%ba%b2,不要亂想。

“你說說我這是遭了什麼罪?要是老李和那賤人真的有什麼…”

母%e4%ba%b2說著,捧著那張哭泣的臉,嗚咽道:“那可是我弟弟的女人啊!”

“不會的,嫂子,我哥不說了麼,就出去玩了兩回。”姑媽勸著,讓我母%e4%ba%b2不要亂想。

後來,姑媽和我母%e4%ba%b2聊天好久,也算是半推半就,讓我母%e4%ba%b2甩了父%e4%ba%b2好幾個耳光,寫下保證書,事件才算解決。

當時,姑媽還沒來家裡的時候,母%e4%ba%b2跟姑媽在電話裡說她要和父%e4%ba%b2離婚。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父生母要分道揚鑣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要看著父母離婚,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因為我害怕,等父母真的離婚後,我該跟誰走,或者我就是變成沒人要的孩子了。

想著,我就想到了我的弟弟,水北。

那時候我想,要是父母離婚了,我以後大概也會和水北一樣,在外婆家繼續活下去。

再後來,大舅媽再也沒有給我家打過電話,根本就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然而,我母%e4%ba%b2則把對大舅媽的怨念全部撒在了水北的身上。

水北越發的長的漂亮,就和大舅媽一樣,一副漂亮卻惹人嫌狐媚樣。

我母%e4%ba%b2那時候告訴我,要是當時父%e4%ba%b2真的和大舅媽怎麼樣,她就要和大舅一家決裂,甚至要求我不要顧及和水北的感情,一定要站在她身後。

到我初中的時候,每天中午母%e4%ba%b2都會蹬著自行車,接我和表弟回家吃午飯。可是,當發生那件事後,我母%e4%ba%b2常常因為一些芝麻綠豆的事情,訓斥我和水北。那段時間我母%e4%ba%b2的脾氣很暴躁,像一隻發怒的母獅子,總是揚起爪牙,在不經意間,傷到水北。

之前,我母%e4%ba%b2很疼愛水北,可是沒辦法,理智上她能接受水北是無辜的孩子,情感上她卻接受不了。

當時是個中午,電視上在播灌籃高手,我有一次因為和喜歡的角色和水北發生了口角。

母%e4%ba%b2當時在廚房做飯,心情很煩躁,又加上我和水北喳喳喳喳個沒完,她乾脆把菜刀往地上一扔,罵道:“吵吵吵!就會吵!果然就是兒隨娘性!什麼樣的媽教出什麼樣的兒子!”

當時電視機的聲音有些大,水北似乎沒有聽清楚,可是,我聽的清楚明白。母%e4%ba%b2暴躁發狂的樣子讓我和水北難受,以至於,到後來,知道母%e4%ba%b2針對自己的水北和我住的時候,每每母%e4%ba%b2上門,他都會自覺的去酒店過夜。

寫到這裡的時候,母%e4%ba%b2正巧坐在我旁邊,手裡拿著水果刀,給我削平果。我把日記放在了抽屜裡,鎖了起來,然後臥在床上。

母%e4%ba%b2的嘴裡哼著歌,似乎很開心,我看著她,想起當年她發狂的樣子,喃喃道:

“媽,你說,當時你把水北帶回家了該多好,這樣他也不會受那麼多苦了。”

聞言,母%e4%ba%b2放下了手裡的水果刀,歎了口氣,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我,道:

“誰讓你爸那個老家夥,當年跟王玉娥在背地裡乾嘛。”

頓了頓,她看著那正在香台上焚燒著的香,道:

“可是水北明明什麼錯都沒有,我卻什麼都怪罪他。我欠了他太多。”

“不,欠他最多的人,是我。”我回答道。

如果當時我能對水北好一些,如果當時我能護著水北一些,讓外婆不要打罵水北,讓母%e4%ba%b2不要中傷水北,讓那個敏[gǎn]又纖細的水北活的自在些,就好了。

“山南,彆想太多了。”

母%e4%ba%b2看我一臉哀愁,安慰道,頓了頓,她又提了些開心的事,道:

“等你的病好了,你就快和喜喜結婚,然後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恩。”我笑著應著。

可是,我和喜喜心裡都清楚,我跟她是不可能結婚的。因為現在的一切,不過是我去北極之前,讓喜喜幫我一起變得魔法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

☆、孤島之上

在水北小學的最後一年,我初三的那年,外婆家迎來了兩個新成員,一個是小舅媽,還有一個是當時奉子成婚,還在小舅媽肚子裡的表弟,白寅,也就是小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虎一出世,全家人的寵愛都賦予他,而且小虎小時候虎頭虎腦的,又是個胖小子,招大人喜歡,特彆是外婆。因為外婆總說,小虎那種小胖子一看就是福氣,討人歡喜。

於是,在外婆家,小舅一家很快成了最重要的開心果,外公外婆總是圍著小孫子轉,而水北卻漸漸被外婆和外公遺忘了。

小舅媽在大學裡教書,小舅在市立二院上班,以至於外婆很開心的拍著%e8%83%b8脯,包辦了照顧小孫子小虎的一切。

忙於照顧小虎的外婆疏忽了水北,於是水北便開啟了他那段辛酸的,蹭百家飯的曆史。

那會,經常外婆和外公抱著小虎去小姐妹家裡串門,順便吃飯,以至於回家的水北基本上是沒飯吃的。

有時候,他跑過兩條街,來我家蹭晚飯吃,但是,那時候母%e4%ba%b2和大舅媽的事情,水北來我家吃飯還得看我母%e4%ba%b2的臉色。那時候雖然我已經高一了,但我也不方便和我母%e4%ba%b2講什麼,因為那段時間,我母%e4%ba%b2整個人就像一根繃緊的弦,一個句說錯的話,甚至一個字眼兒都能讓我母%e4%ba%b2眼裡蹦出火花,嘴裡吐出槍炮。

小學六年級的水北已經會察言觀色了,他似乎察覺到我母%e4%ba%b2不待見他,和外婆一樣不待見他,便來我家吃飯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當時水北的初中和我的高中在一條街上,我偶爾翹晚自習回家的路上能遇到整天在街上閒晃的水北。我停下自行車,喚著水北的名字,而水北依舊和小時候一樣,笑嘻嘻的跑到我麵前來,絲毫沒有一絲的芥蒂。

“水北,你乾嗎不回家吃晚飯?”

我看著頭發稍長,穿著一身校服,背著我以前用的書包的水北,問道。

“不想回家吃晚飯。”水北說完,路上有幾個小混混走過,和水北打了個招呼。

水北稱呼他們是兄弟,而一直立於優等生的我看的出來,水北跟那些不良少年混的不錯。

“那上我家吃。”我說著,把綁在後車架上的書塞進書包,讓他上車。

以前去我家和我住對於水北來說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可是當時水北看著車架,麵露難色,尷尬的笑道:“不了,我去了又要惹姑媽不高興了。”

初一的水北個子還隻有一米五,再加上在外婆家吃的不好,十分消瘦,再加上膚色白淨,整個人看上去很頹廢不堪。我看了看天色,心裡做了個決定,把自行車停在了街角,等我鎖好車,我便領著水北去十全街上吃米線。

米線店裡,水北乖乖坐著,我點了兩份過橋米線,兩罐可樂,付了錢,再端著米線到座位,入座。

水北開心的吃著米線,我夾起一段米線,想起剛剛路上遇到的那些一個個染著各種顏色頭發的小混混,便問道:“水北,你認得剛剛那些小混混?”

聞言,水北嚼著嘴裡的米線,吞咽下肚,喝了一口可樂,道:“恩,初三的學長。之前我跟他們請我去觀前吃了一頓火鍋。”

“少和那種人來往。”我說道。

我很清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種道理,水北現在這個年紀是最容易學壞的,我不能讓弟弟變成那種整天無所事事,喜歡找人麻煩的不良少年。

“哥,我心裡自有分寸。”水北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