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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離這樣急切的否認,他反而改變了主意,不願意將這件事就這般輕輕揭過了。

所以,他抿著%e5%94%87,輕聲問,“是真的,對嗎?”

那個夢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對嗎?也許是平行時空另一個顧予離和另一個自己,也許是前世,也許是彆的無法解釋的奇妙存在,但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是嗎?

對自己來說不過是個語焉不詳的夢,對顧予離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經曆?

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予離仿佛被他的目光蟄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要避開。

燕寒冬卻絲毫不讓的逼上來,就算是看不到,他也能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出他的堅決,“顧予離,不要逃避。你恨我對嗎?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不來報複我?”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顧予離的反應,忽略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還有越來越僵硬的身體,一句一句逼問,“夢裡你死了,是因我而死,對嗎?所以我才會在你墳前自儘贖罪。這一切都曾經真實的發生過——至少對你來說如此,對嗎?所以你對我才會是這樣複雜的態度!”

“不是!”顧予離終於承受不住,嘶聲喊道,“不是,我不知道!”

這一刻他儀態全無,整個人顯得格外狼狽,就像是窮途末路做最後掙紮的人,看起來可憐又可悲。

燕寒冬就又後悔了。認識顧予離之後,他後悔的次數比自己之前二十七八年的人生都要多得多。這種無奈常常帶著一種苦澀,讓他在無人時細細品味,品出一種莫名的心酸來。

有時他甚至覺得,他和顧予離呆在一起,就是個互相折磨的過程。

如果彼此分開,再也不見麵,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但他舍不得。再多的痛苦,再多的無奈,再多的苦澀,他——甘之如飴。

他伸出手,將顧予離抱進懷裡,緊緊的禁錮住,聲音裡都流淌著無儘的澀然,“顧予離,彆恨我,彆怕我,彆……不理我。”

顧予離閉上眼睛,眼角慢慢的沁出一滴晶瑩的眼淚。他將自己的臉埋進燕寒冬的懷裡,嚎啕大哭。

“你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內心裡百轉千回,問出來的卻還是這句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這個問題上輩子顧予離也曾問過。

一次一次的逃走,一次一次的被追回來。

最後一次,當他下定決心,以後就安安分分的留在燕寒冬身邊,再也不折騰的時候,他也曾經這樣撕心裂肺的哭過,問過。

可惜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當時燕寒冬說,“因為你隻能是我的。”

就像是一件物品,所有者是他燕寒冬。——於是顧予離知道,在他眼裡,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是一個跟他平等的人,而是一件所有物。

再不甘心又如何,逃不開,跑不掉,也隻能沉默著接受。

他是真的累了。他曾經掙紮過想要逃離燕寒冬,結果命運還是將他推了回來。

反抗已經沒有了用處,這是他最後的詰問,雖然明知沒有答案。——就像是要為自己之後的妥協,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都是你逼我的。

好像有了這個這個理由,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顧予離難得有這樣情緒外露完全失控的樣子,這一哭幾乎停不下來,仿佛要將這許多年來所承受到的一切,全都宣泄出來。

燕寒冬的手在他背上輕輕拍撫著,一直到顧予離平靜下來之後,才輕聲道,“顧予離,做人要講道理。不是我不放過你,是你不肯放過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哭的太久了,身體有些缺氧,顧予離隻覺得自己頭腦發昏,整個人像是喝醉了,又或者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上,似乎整個人都變輕了。

在這樣微微眩暈的狀態之中,連反應似乎都變慢了。

但也因此,他的感官變得十分敏銳,可以察覺任何細微的情緒。

聽到燕寒冬的話,他能夠感覺到他語氣中的溫柔和略帶無奈的放縱

顧予離心想,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一貫都冷冰冰的燕寒冬,怎麼可能會溫柔呢?

至於放縱,倒是有可能。也許是出於愧疚,也許是覺得他的生活中限製已經太多了,需要一個發泄的渠道,所以就算是他們關係最惡劣的時候,在燕寒冬許可範圍內,他所做的一切都能被容忍。

如果不是這容忍背後藏著的是他對自己絕對的控製的話,顧予離覺得,或許都能將之解讀成寵愛了。

但燕寒冬這次說的話跟上次不同,也要顯得溫和得多。也許,的確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的。

可能是哭的累了,顧予離躺回床上,就覺得一陣困倦,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睡著之前,他聽到燕寒冬說,“顧予離,彆離開我。”

聲音裡帶著無儘的祈求之意,就像是最虔誠的信徒,祈求自己所信仰的神。

今天的燕寒冬非常不對勁,顧予離想著,就這麼睡了過去。

這一覺是許久未有過的好睡,顧予離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屋裡靜悄悄的,隻有床頭亮著一盞小夜燈,燈光昏黃柔和。

燕寒冬趴在床頭上,半張臉藏在陰影之中,睡得正香。

顧予離的心忽然軟了一下。

無論上輩子燕寒冬究竟做過什麼,他如今畢竟是不知情的,而且也沒有要那樣做的意思。相較而言,現在這個燕寒冬顯得有人情味多了。

顧予離不知道是什麼造成了他現在的變化,更不知道這變化跟自己有沒有什麼關係,但他開始明確的意識到,這輩子畢竟是不一樣的。

在某些事情無法回避的情況下,另一些事情發生了改變。

是好是壞他不知道,但,他不害怕。

忘記在哪裡看到的,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最糟糕的情況自己都經曆過了,最壞也不過是那樣。

最重要的是,上輩子他的遭遇雖然算不得好,或者說根本是個悲劇,但燕寒冬一樣為此付出了生命。

可以說,燕寒冬的死,給了顧予離無儘的信心,讓他相信,那些曾經的痛苦,經受的並不隻是他一人。讓他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心底某些地方,還能篤定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

因為如果自己痛了,他也一樣。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受。自己一舉一都可以影響彆人,在顧予離的人生之中,這是從未有過的體會。

或者說,隻有年幼時留下的單薄記憶之中有過這樣的體驗。那時他還以為自己是王秀雲%e4%ba%b2生的孩子,雖然沒有父%e4%ba%b2,卻享儘了所有母%e4%ba%b2給予的溫柔憐愛。

可惜好時光太短。十歲那年劉文宣說出真相後,他就知道,這份母愛本不是他的,名不正言不順,而他本該有的父愛,卻已經不能再享有了。

從那時起他早熟起來,儘力拉開自己跟所有人的關係,將自己獨立出來,包裹上厚厚的殼子,不要任何人的關心,也不去關心彆人。

他以為那麼多年,自己早就已經鐵石心腸,然而終究還是有人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和解好嗎

王秀雲是個例外。她對顧予離二十年如一日的疼愛,甚至超過她自己%e4%ba%b2生的兩個孩子。

但這份關愛顧予離受之有愧,所以他回到劉家,就慢慢減少了跟顧家的往來,疏遠了這份愛。他知道這樣會傷害王秀雲,也因此他對她愧疚不已,但凡她有要求,都不會拒絕。②思②兔②網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但王秀雲終究還是死了。

如今,燕寒冬再次讓他體會到了這種被人放在心上,自己的事情重於一切的感覺。

從本心來說,顧予離其實是個很心軟的人,可惜他所生活的環境,並不允許他將這心軟露出來。所以他用冷淡的外表偽裝自己,然而實際上,他人一點點的好,他都銘記於心。反而是彆人的壞,他總也記不住要去恨。

能恨燕寒冬到這個地步,其實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件奇跡了。

但其實轉過來想想,對燕寒冬來說,自己恐怕也是個很難界定的人。

他們彼此傷害,又緊緊糾纏,穿插在對方的生命裡,這痕跡太深太痛,他不是沒想過要忘記,隻是無論如何忘不掉。

就像是天意。

而燕寒冬的永不放棄,既令顧予離覺得羨慕,因為他自己永不可能有這種堅持的決心,一旦事不可為,就會立刻放棄;又讓顧予離感覺到一種奇妙的安心。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放棄,也許……真的可能會堅持一輩子。

愛也好恨也好,想到有個人的生命會跟自己糾結在一起一輩子,他的眼中唯有自己一人,對顧予離來說,其實是一種十分心動的感覺。

若非是這樣,上輩子他恐怕也不可能真的在顧予離身邊停留十年,最好的青春年華,卻全都被這個人占據。

顧予離忽然開口,“燕寒冬,我們和解吧。”

燕寒冬其實早就已經醒了,隻是察覺到顧予離的視線一直停在自己的臉上,所以才裝睡。

此刻聽到他這句話,終於沒能完美的控製住自己的呼吸,稍微急促了幾分,便露出了破綻。

他無奈的睜開眼,看了顧予離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醒了?”

所以才故意說這樣的話,要讓他自己出醜。

顧予離的眼神安靜而明亮,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竟然就讓燕寒冬生出了幾分小心翼翼的忐忑。

他在自己麵前,實在是難得有這樣乖巧柔順的時候,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打破了這個狀態,讓兩人的關係又回到原來那個樣子。

生疏而客氣,就像是彼此之間完全沒有關係。

顧予離隻看著他,不說話。燕寒冬躊躇片刻,終於問到了那個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卻又近鄉情怯不敢去觸碰的問題,“你剛剛說和好,是真的?”

雖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什麼時候有了矛盾,需要和解。但他知道,顧予離心中是有心結的。

此刻他能自己將這句話說出口,大約就是真的想要將那些事情放下了。

——雖然依舊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關係,但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一大步了。

顧予離將他推開,一言不發的坐起身,就要下床去。

燕寒冬心頭一慌,下意識的伸手將人拉住,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等動作做完了他自己猜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心中不免又是一片慌亂,生怕顧予離會因為自己的唐突而生氣。然而要他就這麼放開,燕寒冬又覺得不甘心。

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腦子一抽,就%e8%84%b1口道,“你說了我就當真了。顧予離,其實你不喜歡我也沒什麼關係,就恨我好了,等著我來賠罪,來補償你。你隻要等著就好。”

“我去洗漱。”顧予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