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撫上那包紮得緊緊的肩膀。

“很痛……是不是？”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內心裏翻滾的情緒，不二感到讓他陌生的手足無措，“要不要喝一點兒水？”

觀月的眼睫毛微微顫唞了一下，還是沒有展開，動了動身體，他把頭扭到一邊，裝作沒有聽見不二說的話的樣子。

感覺到濃濃的拒絕意味，不二隻能苦笑，事實上他還是覺得自己無辜，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卻莫名其妙地被討厭了的樣子！早知如此，他就不應該來，說不定觀月還想不起來要編排他的不是！見觀月故意縮到了床的一邊，他索性把半個身體擠上單人床，靠在了床背上，微微抬起頭來看著蒼白的天花板，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為什麼還不走……”隔了很久，觀月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你明天也還要上學訓練不是嗎？回去吧……”

“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會很孤單嗎？”不二微側身體，讓觀月能夠清楚地聽到他說的話，“而且，不弄明白我是不會走的，最起碼你得讓我知道在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啊！如果是裕太的話——”

“不關他的事！”觀月果斷地截下不二的話，“他……隻是個孩子罷了……我不會拿這次的意外來做文章！”

“那……”

“不二，小的時候，你眼中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和現在……是一樣的嗎？”觀月的聲音輕飄飄的，如果一不留神，都不能肯定他剛才是不是真的說了什麼，“壞心眼……愛捉弄人，喜歡打扮……死不認錯……之類的……”

“為什麼問這個？小時候的事情，很多都記不住了……”直覺告訴不二這個問題裏麵有陷阱，遲疑地，他小心翼翼地選擇了回避。

“記不清楚了？嗬嗬……真是會搪塞啊……”觀月的聲音帶著嘲諷，“那你怎麼會記得那個%e5%90%bb呢？”他的音調一下子拔高了幾度，在不二的耳廊裏麵回響，“果然，你隻是那偶然想起的片斷來玩弄我嗎？”

“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否定了再說，不二看著觀月消瘦的背影，湊上前一點伸手摟住，“你不明白，那一天……我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情……有多麼的高興……小時候或許並不覺得什麼，但是現在……”

“現在？現在就變質了嗎？”沒有掙紮，觀月有點兒悲哀地發現不二至少說對了一件事情，這空蕩蕩的病房裏麵是這麼的寂寥，讓他不得不依賴於從身後傳來的微弱溫暖，讓自己顫唞的身體慢慢恢複平靜。

沈默，不二把前額抵在觀月的背脊上，良久，“我沒想過會……在%e5%90%bb你的時候都沒有想過……可是……它突然就產生了……你不可以因為這些不可知因素就懷疑我……初……我沒有玩弄彆人感情的前科！”

就是在突然間，眼前的人突然和很多年前的身影重疊起來，而說是重疊又有什麼地方是不一樣的，曾經拚命拚命想要把那個鄰居踩在腳底下，再也看不到之後卻又是濃濃的失落，隻不過小時候的自己無法明白這種失落所代表的含義，而現在的自己卻在那一個心血來潮的%e5%90%bb中，重新找到了失去的衝動，誰也不曾料到事情會發展呈現在這個樣子，然而這樣才是正常的……才是生活……

“不管怎麼樣，至少不想讓你就這麼怨恨下去，至少要先變成好朋友吧！%e4%ba%b2密的朋友吧！我就是這麼想的，很簡單……”不二避開觀月受傷的肩膀稍稍用力，“我不會隨隨便便就對彆人產生敵意，離開山形回到東京以後就在沒有像以前那樣發瘋一樣地玩耍過了……不知道為什麼……刻意地進行收斂……我不應該那麼在意你的，就算你曾經傷害了裕太，但是裕太現在好好的，也依舊那麼崇拜你，如果我還有理智的話隻會選擇和你疏遠而不是現在這樣……”

不管是裝作記不得你的名字，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冷嘲，在蛋糕店的故意捉弄，利用你和裕太的計謀反將一軍……你可以說我是在玩弄你、耍你……然而真的看起來，我隻是一個意外地陷入感情漩渦的人……茫然……而不知所措……我們都還隻是小孩子……不是嗎？

觀月還是不說話，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想回答，不二等了一會兒，慢慢起身拉了拉弄皺掉的衣服，“我明天會來接你，既然受傷了還是不要住在學校的好，那樣太不方便了，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或者你認為我有什麼企圖，我都有責任把你先帶回家裏去，好歹把傷養好……至於上學，我會拜托姐姐用車子載你的，放心好了，就這樣，明天見。”

觀月閉著眼睛，感到有一個人影繞過床走到自己的正麵，然後俯身下來，遲疑了一會兒……在自己的額上碰了碰，很柔軟……是%e5%94%87……然後，門被輕輕地打開，又輕輕地關上了。抖了抖睫毛，他睜開眼睛，已經是空無一人了，調整了一下姿勢，想起剛才不二的話，莫名的，竟然有一絲期待……

“哥！這裏！”裕太等在醫院的門口，看見不二的身影趕緊大聲招呼，“哥……”看著那個纖長的身影走向自己，一瞬間，又產生一種濃烈的挫敗感！這麼長時間……經理會和他說些什麼呢……

“你怎麼沒有走？”不二站到裕太的身邊，“明天一早還有課的話就應該和赤澤一起回去啊！”拉著裕太往車站的方向走，路兩旁的路燈都已經打開了，一片明亮。

“經理……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這是當然的，本來可以參加網球賽，現在卻不得不缺席，對於他這種人來說應該很難接受吧！再加上初他並沒有手塚的那種理性來控製感情的表露……”不二努力讓氣氛變得不那麼沈悶，可是裕太還是一臉的鬱鬱寡歡，“好了，彆這樣，真的感到後悔的話，就在比賽上好好發揮吧！如果能夠取得好的名次，相信觀月就不會說什麼的。”

“經理一定恨死我了……我總是給他帶來不幸……”看樣子是已經把觀月之前的話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裕太的語氣充滿了自責，“我真是發瘋了……才會和經理起衝突……”

“裕太，不管你的事……觀月不會恨你的，放心好了。”不二苦笑，因為那句話其實是針對他說的，“總而言之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不要放在心上了。”

“哥哥，是不是很早就認識經理……上次你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裕太煩悶地踢著地麵，“所以說……很早就是好朋友了嗎？我都不知道……像個傻瓜一樣以為你們關係惡劣……”

不二收住腳步，突然回頭看了眼高高的醫院樓，“裕太，你沒有錯，我們確實關係惡劣，直到今天我看不出有任何進展……”昨天，我以為已經有了突破，可今天又毫無預兆地回到了原點之後，真是傷腦筋啊……

“啊？”裕太眨眨眼睛，“你說什麼？”

“我說……有時候很早以前就認識並不是什麼好事情……”不二撇撇嘴，“當你表達出好感的時候，對方就會從很早跟早的事情中去抓你的小辮子……很糟糕的感覺……”

或許，你這樣肆無忌憚無所畏懼地表達……還比較能讓那個人相信吧……感情這種東西還真是奇妙……

“哥，你……你回答我……”裕太咬咬牙，伸手拉住了不二的手，“麵對著我回答我，你對經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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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候……我其實不高興……真的……一點點都不高興……我喜歡叫那個人“臭孔雀”時的感覺……

可是看見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於是……我也裝做很高興……

記憶中……似乎就是這個樣子……然而現在看來，我錯了……他，也錯了……

１３

最終，也隻是笑笑將不滿的裕太搪塞了過去，如果說不二是一個聰明人的話，那麼他深信，不能輕易在彆人麵前顯露他的心情，尤其是不成熟的不確定的感情因素……第二天早上，他請了假趕到醫院，赤澤他們果然還沒有到，觀月正背對著大門慢慢地整理著什麼東西，連忙快步走上去一看，原來是大大小小的藥瓶。觀月白皙的手指一個挨一個地將它們撫摸過來，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今天感覺怎麼樣？還痛嗎？”不二裝作不經意地從觀月手上取下藥瓶，不知為什麼，看著觀月的樣子，他開始覺得心疼，“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走吧。”

似乎被不二的聲音嚇了一跳，觀月像慢動作回放般徐徐轉過頭，盯著不二的臉看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噢……你來了啊……”搖了搖腦袋，用一隻手拍拍臉，觀月在床沿坐下，“昨天我並沒有答應你什麼啊，到你家……不那麼方便吧……我還是等赤澤一起回學校好了。”低垂腦袋，他故意不去看不二的眼睛，手指揪著床單，然後將一條%e8%85%bf擱在了另一條%e8%85%bf的上麵。

不二站在那裏想了想，突然動作迅速地把床上的東西往旁邊的一個塑料袋裏麵裝，看到觀月一下子顯出驚訝的表情，他冷冷地說道，“我可不管這一些，我今天都請假了，絕對不能白跑一趟，除了這些藥你也沒有什麼東西要帶吧？還有，出院手續其實都已經辦好了是吧……”把塑料袋口一紮，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站直身體伸手把觀月往自己這邊一拉，“現在，走！”

“喂！放手啊！誰、誰準許你這麼做了！”觀月慌慌張張地拽著不二的衣服，“把把把……把我的藥還給我！”這個家夥，怎麼突然%e8%84%b1下好學生的外皮開始不正常了？

“你大可以聲音再放得大一些，”不二露出邪惡的笑容，湊過去輕輕吐息，“反正在醫院裏丟臉的人又不是我！”

“你——”觀月氣得狠狠瞪了不二一眼，卻終於因為“麵子”問題而被拖出了醫院，拖上了一輛出租車，“反正我是不會住到你家裏麵去的！”被扔進後座的人鼓著腮幫子說，“你給我等著瞧！”

坐在前麵的不二對著後視鏡輕輕一笑，%e5%94%87無聲地翕動，“你大可以試試看……”他滿意地看著觀月像豎起毛的小貓咪一樣開始張牙舞爪，心裏卻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管怎麼樣，讓那個人又有了大聲說話的活力！剛才在醫院裏，看著那個沮喪的人，%e8%83%b8口窒悶得就快要將自己擊倒了！看來，觀月對他造成的影響，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大，隻不過這種作用亦是相對的，他相信，在觀月的心中，自己應該也沒那麼差吧……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觀月是因為賭氣，不二則是在看風景，顯得很輕鬆的樣子，偶爾通過後視鏡看看觀月的狀況，然後在%e5%94%87角掛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最後，車子穩穩停下，拉開車門，觀月站在了和自己曾經有一麵之緣的大門前，腦海裏湧起的，不知為什麼竟然是那個奇怪的中藥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