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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無忌憚 林遇 4416 字 2個月前

我生!快過來,位置都給你們留好了!”

引入內場,才見前台早已布好,粽灰色的台柱分列大堂四邊,推車上放的都是今天要拍賣的畫作,此刻被暗紅色的帷幕遮擋,卻已有不少在此前被熱炒過,隻不知今日定價如何。

吳宵把單子拿給他們,唯獨看著譚思古,意味不明道:“譚先生向來眼光好,您看看今天的高價會是哪幅?”

聽此,周圍人都不覺將注意力放過來。

譚思古抱著女兒,訕訕一笑,道:“聽說最近吳總跟日本的鬆井冬子簽約了,鬆井小姐的這幅她在17歲時畫的素描作品……或許能奪籌吧。”

話畢,眾人心裡已有了算盤。

吳宵與絳仍然對視一眼,後者摸摸眉毛,朝天翻了翻眼睛。

近一段時間,譚思古也算是聲名大噪,雖其產業多在北方,卻也有不少南方商人聽聞他的事跡。

這幾日,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恐怕就是譚思古收購冉氏旗下最大一家家居公司的新聞了,其次,備受議論的便是他手底下的一組畫,在兩年之內升值十倍。也正因此,譚思古多次受邀出現在當代藝術的拍賣會上。

後來有人挖出了譚思古的私人生活,發現他手裡的那組畫,竟是其前妻所作——

而他的前妻此刻卻也已入香港境內。

一個小時前。

擁擠的城市之間,燥熱中夾著溼潤。

沈灼被開車的司機叫醒,“小姐,到了。”

她幡然醒來,睜開迷蒙的雙眼,仍有些恍惚。

十個小時前,她還坐在南城的工作室裡,此刻卻已在對岸的繁華城市。

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葉真卿打了個電話。

“我到了。”

“還挺快的呀。”

沈灼眯著眼睛看了麵前的港灣,海天渾然成為一體,星辰耀眼。

“這裡景色挺好的,風的味道是鹹的。”

葉真卿打趣她:“詩興大發了?這次記得用錄音筆記下來,發到微博上轉發量一定高!”

沈灼不理他:“彆廢話!你在哪兒呢?”

這才話畢,就見岸邊的西側,一個穿著t恤,腳踩人字拖的男人在衝她招手。

沈灼掛掉電話,怔愣愣地看著朝她走來的葉真卿。

“你怎麼這身打扮啊?”

葉真卿無辜道:“我這身打扮怎麼了?”

“你不跟我去了?”

“對啊。”

“葉真卿!我們說好的!”

葉真卿求饒道:“沈大師,這次你就自己去吧,大場麵你也不是沒見過……”

沈灼氣道:“那你非要讓我來!”

葉真卿道:“你自己畫展不來,說得過去麼?我這是為你好!快去吧!”

沈灼哭笑不得:“我去哪兒啊?我的行李得找個地方安排吧?”

葉真卿走過去,把她的行李扛到自己車上,然後問她:“時間夠麼?”

沈灼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呢,應該夠。”

“那就走吧!”

葉真卿開車將沈灼帶到他在香港的臨時住所,沈灼把東西放下,便去洗臉。

葉真卿在她洗臉的時候,倚靠在門邊,問:“這幾天我沒在南城,你情況怎麼樣啊?”

沈灼在臉上抹著洗麵奶,搓出白色的泡泡,喃喃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有事的樣子麼?”

“藥帶了麼?”葉真卿又問。

“包裡呢。”沈灼說,“你比我媽還煩。”

葉真卿笑道:“你媽最近怎麼樣?”

沈灼洗乾淨後,拿毛巾擦了臉,對鏡子說:“挺好的,我前幾天打電話給她,她說她最近認識了一個老頭兒,以前單位的醫生,年紀大退休了,現在自己開診所,倆人經常一起出去打麻將。我心想,她估計有黃昏戀了。”

“嗬!阿姨還挺開放的,這都跟你說。”

沈灼笑道:“我也說她,以前彆人跟她說再找個,她都跟人急,覺得人家是在給她難堪,現在卻跟變了個人似的。估計這次是遇到對的人了,隻要那人對了,彆的就都不在乎了!”

葉真卿道:“那這點你可要好好學學她了!你現在怎麼打算的?香港這趟走完,是不是該準備一下回北城了?”

沈灼正要往臉上擦麵霜的手突然頓住,隔了一會兒,她道:“不知道,看情況吧。”

葉真卿張張嘴要說什麼,她一扭頭,手按在門上說:“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哎?”葉真卿被關到門外,望著緊鎖的房門,無奈搖頭。

沈灼化好妝,換上晚上要穿的禮服。就聽到葉真卿在外麵敲門,他道:“換好沒?”

沈灼心以為他又要問她回北城的事,於是朝他喊:“催命啊!催催催,我馬上就好了!”

葉真卿在門的那邊笑著道:“不催你呀,就是想跟你說,我給你請了個朋友過來,人來了,正等著你呢!”

朋友?哪個朋友?

沈灼心裡犯著嘀咕,把後腰的拉鏈提上去之後,理了理頭發,就準備出門。

洗手間的門剛打開,沈灼就覺眼前一黑,一個人撲過來,抱住她道:“沈灼!你終於來了!”

沈灼大驚,聽到聲音,想確定卻又不敢確認,等她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時,才相信眼前所見情景。

“躍……然?”

諸躍然放開她,罵道:“是我啊你個死丫頭!不是我還能是誰?”

沈灼有些結巴,又有些不好意思,她道:“我……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諸躍然身後,是她已經五歲的兒子。

從前那個小書快團子,今時今日已經成長為一個小帥哥,身上穿著整齊的黑色小禮服,像個小紳士。

沈灼離開的兩年間,這是他們第一次重逢。中間甚至連聯係都沒有。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兩年間,各自都有需要消化的東西。

諸躍然抓住沈灼上上下下看了好多遍,“你瘦了,瘦好多!”

沈灼心道,她走的時候剛生完孩子,現在要還帶著那個肚子,那還得了?

她也看了諸躍然一圈,說:“你也瘦了,不過身材還是好。”

諸躍然道:“兩年不見你倒是變得會說話了,你的刻薄勁兒呢?”

沈灼笑道:“你是非要我說難聽話才肯罷休吧!誇你兩句就夠了,彆不識好歹!”

沈灼撩起裙子蹲下來,湊到諸躍然兒子跟前,“顏顏,你還認識我麼?”

秦思顏看著她,嗓音清亮道:“沈阿姨。”

沈灼一笑,卻險些把眼淚笑出來,“這小家夥,竟然還認得我……”

茫茫然她想到那個在繈褓裡哭泣的嬰孩,隻不知道,她是否也還記得……

沈灼回頭問諸躍然道:“你們怎麼會來香港的?”

諸躍然說:“顏顏放假了,想出來玩,正好葉醫生打電話告訴我們說,你的畫要在香港展出,我們也就來了——哦對了,沈灼,譚思古也來了!”

沈灼猛地頓住,看向葉真卿,後者裝作沒聽到,獨自走到窗前,揪起窗台的綠蘿……

沈灼咬著後槽牙,擠出三個字:“葉——真——卿!”

第55章 .改變

也難怪葉真卿在此之前極力勸說她到香港參加拍賣會和展覽,以往他總是縱容她得多。也難怪他會在臨時變卦,要她自己去拍賣會——

沈灼氣呼呼地看著葉真卿:“你最起碼要提前通知我一下好麼?你這樣讓我……讓我怎麼麵對?”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抖,諸躍然沒聽出,葉真卿卻收在心底。

他衝沈灼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時間到了,沈灼,彆遲到了。”

他看著沈灼的眼神裡透著一分鼓舞。

沈灼明白他的意思。

兩年之間,不止她的病情有了轉變,很多東西也發生了改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時間將距離拉近又拉遠,起初她在那些日夜顛倒的渾噩中,一心想的都是回家——回北城,回到她的%e4%ba%b2人身邊。

兩年後,每當她在南城醒來時,聞到窗外清爽的空氣,看到金色的陽光,她總會不自覺地想,這和她走時的那年夏天多像。可那時她站在裡麵,現在,她從那當中走出來,清楚地看到了曾經的模樣後,她不想回去了……

時間所剩不多,沈灼沒空再和葉真卿計較,收拾妥當後,她和諸家母子一起出門去拍賣會。

開車等在樓下的是秦準。

久彆重逢,倆人之間的的尷尬似乎已經被時間衝走了。這一刻卻有些像那一年,在青蔥的校園裡見麵,兩人初見時的模樣。

秦準笑容洋溢地和沈灼打招呼,“hi,沈灼!”

沈灼到他跟前,淡然道:“hi,沒想到你也來了。”

秦準說:“我家倆祖宗要來,我還不得跟著鞍前馬後?快上車吧!”

坐上車後,沈灼才知道,秦準早在一年前就離開企業,和朋友合作創業,開辦了一家平麵設計公司,如今公司已步入正軌。

秦準在前麵開車,抽空遞給沈灼一張名片,說:“地方離市區有點兒遠,等你回北城的時候,可一定要過去看看。”

沈灼看了眼,笑說:“好,以後如果要做vi(視覺設計)方麵的東西,就包給你,秦老板!”

秦準知她打趣他,擺手道:“可算了吧!你現在身價這麼高,經紀人介紹的團隊比我們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倒是我們,好希望你幫忙給些門路!”

沈灼道:“好了,客套話少說點兒吧。”

秦準又笑起來。

時光說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將故人帶到眼前。而最令人感歎的卻並非時間的長短,而是時間對人造成的變化。

諸躍然早想問候沈灼一句話——你過得好麼?

一個簡單的五個字,包含的是兩年裡的牽掛,相思……還有負罪。

行車在陌生的繁華城市,街廊的喧鬨是永遠的主旋律。

星辰在遠方,%e4%ba%b2人在附近。

距離維多利亞港灣越來越近,沈灼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腦海裡,不斷出現的是一些模糊破碎的片段,每一段,拚湊起來都分外困難。

下車時她感受到海風吹來的溫度,溫熱中帶著一絲涼意,遙望海灣中,兩艘遊輪在海中蕩漾。

靠岸的擺渡船上,船長用蹩腳的普通話問候他們。

三個人應答,隨後攜孩子上船。

穩穩坐下後,沈灼緊攥著兩隻手。

諸躍然這次看得很清楚,她伸手過去,握住沈灼的手背。

“想不想久兒……”

她這樣問沈灼,一時間,沈灼覺得刮在眼前的海風分外鹹,又鹹又酸,讓她眼底淚水打圈。

沈灼捉襟見肘,想要掩飾,卻還來得及收回去,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忙用手去遮,哭笑著對諸躍然說:“瞧你,讓我剛化好的妝都弄花了!”

諸躍然也是眼底帶花,笑道:“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你狠心,兩年來,竟然一次都沒回去過……”

沈灼把包裡的手機拿出來,給諸躍然看,“我也不是沒見過她,你看,她一天天長大的照片,我都存著。一天換一個手機屏幕,每一張都是她的。”她收回去,自己看著手機屏幕,喃喃道,“她長大,我一天也沒錯過……這就夠了。”

諸躍然看著她,心底酸澀,她想說:這怎麼能跟陪著孩子一起長大一樣?

但她不忍心說出口。

沈灼也想告訴她,告訴葉真卿:不回去,是因為,怕自己一回去就又變成了瘋子……

兩個人手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