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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無忌憚 林遇 4426 字 2個月前

然而功夫太過,成品裡,人物太過堅硬,卻還不如真人好看。

沈灼閒閒看了幾篇問答,問題多沒什麼新意,不外乎譚思古的事業經曆,為人喜好等。譚思古又答得一本正經,句句得體又謹慎,毫無樂趣。

沈灼看到最後,唯有末尾的那兩個問題讓她怦然心跳加速——

q21.譚先生對新的一年有什麼期待?

a:我希望,公司新季度的產品能得到顧客的歡迎。另外,我希望我太太能健康地生下孩子。

q22.(記者驚訝)譚先生原來已經結婚了呀?恭喜恭喜!不過這句話恐怕也敲碎了我們很多女讀者的心。那麼最後這個問題,我就換一個吧,譚先生,您在這裡想對您的妻子說些什麼呢?

a:她應該不會看到這些訪談,不過如果她看到了,我想說……希望她永遠不要後悔和我結婚。

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震驚。

沈灼試著想象,譚思古在麵對記者時,是怎麼說出這段話的。

他一定是以一種自在的姿態,聲音輕緩而流暢,又帶了幾分笑。

或者不對!

他也許是緊蹙眉頭,認真思考了很久,鄭重回答,聲音堅定,眼神犀利。

不對不對!哪種都好像不對!

沈灼看了眼譚思古。

比起雜誌上的照片,此刻坐在飛機的小窗旁,對著電腦認真看著什麼東西的他,是另外一種氣質。

一種她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肖助理看沈灼沒再關注雜誌,便問她:“譚太太,是不是看到了譚總的訪談那段?我們譚總是不是特彆上相?”

沈灼一愣,回過神了,說:“照片不如真人。”

方才專注工作的譚思古挑眼看過來,沒找她,找了肖助理,對他說:“彆分我的神,剛剛讓你找的報單找到沒?拿給我看。”

肖助理忙說找到了,拿給他。

兩人又投身工作,沈灼獨自拿著那本雜誌發了會兒呆。

等飛機降落時,譚思古閉著眼睛休息了會兒。

整個飛行時間也不過隻有兩個小時,等到落地,肖助理落在後麵,取行李。沈灼跟著譚思古夾在下飛機的人群中,慢慢往外走。

譚思古牽住她的手,她竟然才想起來,另外一隻手上,還拿著那份雜誌。

恍恍惚惚出了人,到外廳的行動電梯,人流也少了很多,譚思古提著手提電腦,並沒有放開她的手。

沈灼看了眼窗外寬闊的機場地坪,遠處是灰色的丘陵和樹叢。

這個季節,其實並不是武城最好的季節。

從了機場大門到外麵,譚思古打電話聯係肖助理,那邊肖助理說已經拿了行李,馬上過來。

譚思古掛了電話,突然拽了沈灼一下。

沈灼猝不及防撲進他懷裡,身後有個人推著行李車衝過來,連聲道歉。

沈灼縮著頭,耳邊隻留下了男人堅定的心跳聲。

衝撞的旅人走後,譚思古鬆開她。

“沒事吧?”

沈灼捏著胳膊,低下頭,也沒應。

肖助理趕來的同時,也有車子開過來,司機穿得西裝革履,說是冉式的員工。後來介紹認識之後才知道是冉氏某個部門的副組長。

他們坐上車,就一路往預定好的酒店去。

路上司機問譚思古,今天要不要見一見他們董事長。

冉氏的董事長冉東雲,也就是冉琦的父%e4%ba%b2。

沒想到司機一問出來,就被譚思古淡然拒絕了。他說:“今天剛到武城,我太太有些累,不如明天再過去拜訪冉董事長吧。”

表麵上,譚思古拿了沈灼當借口。

深想,這話卻有另一層深意。

譚思古和冉東雲,撇開輩分不說,兩人地位在同一個高度,譚思古剛到武城,前來接待的不是高層管理人員,而是一個小小的組長,可見冉氏的誠意。

既然冉氏態度是這樣的,譚思古也不必倒貼。

沈灼弄清楚這層關係之後,再看譚思古的神情,發現他仍是一派悠然,好像根本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一樣。

既然他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多事過問。

到了酒店,安頓好了行李。

沈灼先去泡了個熱水澡,泡澡中間,譚思古敲響浴室的門說:“沈灼,我有些事,先出去一下,你在酒店好好休息。”

沈灼遲遲說了句:“好,你去吧。”

等到門口的腳步聲消失,沈灼從魚缸裡坐起來,也沒了泡澡的興致。

換好衣服,她在酒店的房間裡徘徊了一圈。

她沒有手機,房間裡有電腦,有電視。

她開了電視看了會兒,乏味的電視節目,聒噪的演出,每一個都不能讓她靜下來,她撇眼又看到桌子上那本封皮被她卷起來的雜誌,一股煩躁油然而生,打壓不下,甚至正在肆無忌憚地蔓延滋生。

她坐起來,走到桌子上,開了電腦。譚思古的筆記本電腦。

桌麵是一張星空圖,她詫異的發現,他的電腦裡麵,很多東西都沒關。

數據圖,報表,網站,甚至他的msn和郵箱等私人通訊平台都在上麵掛著,郵箱裡在她打開電腦的這幾分鐘裡,已經新添了兩封郵件。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打開網頁,登陸微博,瀏覽了幾個消息,然後看到葉真卿轉發了一則心靈%e9%b8%a1湯——

“我們的心如同櫥櫃,不管華麗或簡樸,櫥櫃能供存放的位置總是有限。我們要放進去一個重要的人,就要從心裡清掉一個不重要的人。我們要放進去一個值得的信仰,就要從心裡清掉一個不值得的信仰。堆滿垃圾的地方,就隻會是垃圾場,不會是花園。”

她打開私信,給葉真卿發了一串省略號,葉真卿回了一個問號。

沈灼說:“心理醫生也信這種心靈%e9%b8%a1湯?”

葉真卿道:“正確的認識,誰都應該信。到武城了?”

沈灼回:“嗯。”

她翻了下網頁,重新看了眼葉真卿轉發下的那段話。

“堆滿垃圾的地方,就隻會是垃圾場,不會是花園。”

她摸著自己的心口:這裡滿滿當當的,究竟是什麼?

葉真卿問她:“在乾什麼?”

沈灼回道:“譚思古有事先去忙了,我一個人在酒店。”

葉真卿發來一個歎息的表情,說:“想出去?”

沈灼回:“嗯,挺想的。”

“你自己似乎不太安全。”

“也不會……”

她想回她其實在武城生活過的,但後來一想,她剛剛還是忽略了。

九年了,那麼遠了,人都已經麵目全非,何況一個正在發展的城市,恐怕早已日新月異。她自以為的熟悉,其實早變成陌生,人是一樣,景色也是一樣……

想到這裡,沈灼有些無力。

放開電腦,她坐在椅子上,重重歎了一口氣。

葉真卿回了一條私信,隻說了四個字:“注意安全。”

沈灼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走出酒店的大門。

與其說沒有勇氣在陌生城市裡遊蕩,不如說是因為害怕麵對過往。

她關了電腦後,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到了天黑時,叫醒她的竟然是傅嬌嬌。

她睜開眼,看到傅嬌嬌對她笑。

“就知道你早上沒睡好,還困麼?”

沈灼坐起來,有些分不清此刻身在何處,清醒一些後,她才說:“你們到了?張大哥呢?”

傅嬌嬌說:“他跟思古一樣,一來就被那幫人請走了,現在隻有我陪你了。”

沈灼看看時間,竟然已經八點鐘了。

傅嬌嬌他們也是剛到武城沒多久,這會兒晚飯都沒吃。

沈灼連忙穿了衣服,說要和傅嬌嬌一起到酒店的餐廳吃飯。

傅嬌嬌說:“既然都來武城了,還在酒店吃飯多沒意思,我帶了家裡的阿姨來,她之前是在武城工作過的,我們趁著沒人管,先去逛逛吧。”

沈灼沒有拒絕,自己主動,和受人被動是不一樣的。那股衝不破的*憋著,此刻被傅嬌嬌一下戳破,頓時舒暢多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司機開車過江,走街串巷。

沈灼看著沿途景色一閃而過,恍惚得,覺得那絲熟悉剛剛劃過,卻抓不牢。果然九年後的武城,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武城。

江水昏黑,阿姨指著路邊的一處說:“這裡是我以前做過事的地方,就在這個樓上。”

沈灼看過去,憑著記憶心道,那裡,原本沒有高樓豎起……

阿姨又指著一處燈火明亮的奢華商場說:“太太明天可以到這裡逛逛,裡麵有挺多賣衣服的!”

沈灼卻隻記得那裡有一排生長茂密的楓樹林,到了秋天,紅葉鋪地……

轉眼到了一條熱鬨的街道,阿姨領傅嬌嬌和沈灼走進一家店,說這裡有武城比較有特色的菜。

點了幾樣,發現也都是他們平時能吃到的,但味道卻真的和北城的菜館做的不一樣。

阿姨還叫了一份紅豆糕,給沈灼的。

傅嬌嬌說:“前幾天我就聽說老張說了,你喜歡吃我們家附近的紅豆糕,大半夜的也要跑過去買,阿姨說這裡的紅豆糕才是最正宗的,你試試。”

沈灼吃了一口,口齒留香,也吃不出彆之前那家有什麼不同,隻覺得確實好吃。她點頭讚道:“確實不錯……”

傅嬌嬌滿意道:“那就好,我們先吃,等兒打包幾盒帶回去。”

這晚隻是開始,接下來的幾天,傅嬌嬌一直和沈灼逛著武城各地。

和大學時候的自助遊不一樣,她們時間充足,交通便利,隨時叫隨時走,累了就回來休息,也不用顧忌其他。

傅嬌嬌說:“我已經很久沒出過門了,都是我這%e8%85%bf,走到哪兒都不方便,更重要的是,沒有什麼朋友能陪我出來,我也不年輕了,三十歲了,需要多出來走走,倒是勞累你跟我瞎跑。”

沈灼的感覺竟和她不謀而合。

她也好久沒有出來玩了,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是故意把自己封閉起來的。

現在,不管是被傅嬌嬌帶出來的也好,她自己走出來的也好,真正能麵對那些曾經害怕過的風景時,卻也沒覺得有多恐懼了。

就比如這一天,在武城大學的校道——

沈灼看著不遠處的櫻花樹,低聲說:“現在不是櫻花的季節,如果是三月底,這裡一定很美……”

傅嬌嬌說:“要不然到時候再來一次?或者乾脆去日本看好了!”

沈灼搖頭說:“還是不了……”

傅嬌嬌會錯意道:“也是,那時候你身子重了,出行就不方便了。”

沈灼笑一笑,不多解釋。

在這途中,她也遇到了兩個背著畫板的少年,他們行色匆匆,臉上洋溢著少年誌在四方的激情,從她身邊走過……

她突然想,她此刻的懷念到底是什麼?是那個她初次遇見的衛渠呢?還是那段重生的晴朗時光?

愛情有時來得快,又走得悄無聲息。

半年前,她從衛渠所在的酒店被人趕出來時,從武城狼狽逃回北城,並沒有好好看一眼這些曾經的風景。

她無心看,心被占領著。

無論是不甘心,還是惶惶不安,抑或是徹頭徹尾的悲痛。

其實她相信,那個時候的她在彆人看起來,都一定是個頹靡的可憐人。無關的人默然無視,善良的人會給她遞一杯溫熱的開水。

而現在,她看著手裡已經冰涼的白開水,一飲而下,冰涼的液體貫穿腸胃,到達身體裡,再抬頭看世界,都已恢複運轉……

第28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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