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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最後。

拓跋睿咬住牙,拚儘全力一步步向前走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睿終於走到了稍微平坦些的大路。抬頭一看,見到了半山腰上正是那要送酒的目的地。

拓跋睿心下一喜,仿佛自己終於可以歇息,於是準備一包勁兒將這酒送到。

誰料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一陣異樣的腳步聲自他身邊傳來,而且本能的也感覺到了一陣不小的殺意。

拓跋睿不敢隨意動彈,壓下眼眸,卸下繩子,突然間回了身,果然看到了數十名彪形大漢正向他走來。

“可讓我逮到你這混球了!!”這時一人開口,手上亮出了長刀,“你壞了老子大事,今兒個看老子不拆了你的骨頭!!”

拓跋睿眸子一動,一下便認出了這個說話的人,正是剛才自己在店裡得罪了的那個賊人,原來他竟是這山頭的土匪。

睿壓下眸,心裡漸漸沉了下來,而且感到了些許的不快。因為他知道,能在這裡見到他,說明對於他是否還能回去,客棧裡的人,根本就不痛不癢。

到最後,東衛也和西陵沒什麼差彆。

人,不過都是這麼冷漠的畜.生而已。

思及此,他冷哼了一聲,昂首看向了幾人,也將臉上的笑容收斂。一股突然的殺意自睿的眼中迸出,竟震懾住了那些山匪。

他們麵麵相覷,有些躊躇不前,那為首之人氣不過,突然大喊一聲先一步向著睿衝來。

睿動了動%e5%94%87,眯住眼睛,對於他來說,這些人的動作比起那日在西陵鬼域中所對之人,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於是連武器都不拿,直接就打算摘下他們的人頭。

可是就在睿即將與他們交手的瞬間,心口處突然一下猛烈地跳動,一股足以將他全部力氣抽離的痛苦驟然席上,隻見拓跋睿猛地單膝跪地,雙目透著赤紅,四肢忽然間好像失去了控製,讓他隻得重重摔倒在地上。

原本要攻擊睿的山匪停住手,他們先是有些疑惑的麵麵相覷,在確定眼前這個人好像突然間沒了力氣,便紛紛露出了叵測的笑。而最前麵那個人也收起了刀,反過來用腳狠狠踹在了睿的肚子上,然後是心口,每每聽到睿忍不住悶哼一聲,他們便會更加興奮,一群人不停的踢打著睿,仿佛就是想這樣將睿活活打死,而在那為首的山匪口中同樣還不停大喊著:“我讓你多管閒事,讓你多管閒事!!!”

睿緊咬住牙,雙眸如野獸般死死盯著那人,即便是口中已經溢出血紅,卻抹不掉他口中任何的光輝。而他這樣的眼睛,也同剛才一樣,讓這幾個人感到十分的壓迫。所以決定取了睿的首級,這樣也不用再被那讓他們也感

到膽寒的視線穿透。

於是片刻後,那為首的山匪便提起了刀,在地上甩了甩,說道:“這就是你的命,命該你死,你就活不了。”

長刀舉起,眼看著要刺入拓跋睿的心扉。那一刻睿雖然仍舊沒有半點膽怯,但是莫名間卻也沒有再掙紮。

隨著刀刃反出的光映在他的臉上,不由看向了刀刃中映出的自己。他微愣,像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

不過,在人生十四年裡,周圍的一切都充分的告訴了他一件事,其實活著,並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能就這樣解%e8%84%b1,會不會比要堅持的走下去強上很多。

是啊,他本就是王兄的影子,王兄為了保護他,一直背負了那麼多。其實,如果他能早一點就這樣放棄自己,不再苟且偷生,也許,才是對王兄,對西陵,最大的幫助。

漸漸的,睿長舒口氣,也緩慢地垂下了眼簾。

終於,要將一切都結束了。

耳畔,回響著山匪最後的一聲嘶喊,睿的%e5%94%87角,也跟著這聲音略微的上揚。他安靜地調整了呼吸,似乎是要仔細的記住刀刃刺穿身體的聲音。

可是就在他即將迎來生命終結的那一瞬,卻忽然聽見了那些山匪如一盤散沙一樣四處逃竄,長刀也紛紛落地,撞擊在一起,劈啪亂響。

睿一時愣住了,眉心發緊,而後又緩緩地將雙眸抬開。

映在上方的刺眼光芒,讓他突然有些不大適應,當半晌後看清前方後,漸漸有一個人影罩在了他的麵前。

睿有些訝異,平日靈活的腦子,此時也好像發了僵,他努力眨了下眼,卻仍覺得眼前是那般的刺眼。

不,突然間他意識到,或許刺眼的不是頂在頭上的光,而是來的人。

誰,是誰救得他……?而……又為什麼要救他?

一係列的問題出現在睿的腦海中,他愣愣的呆在那裡,第一次這樣不知所措,尤其是在迎上了那雙正在俯視著自己的如深淵般的黑眸時,睿的身子又是一頓。

那人隻身一人站在他的麵前,用著沉著冷靜的雙眸凝望著他,但這雙眼中所流露的神情,卻並非是同情,可憐,而是一種不悅。他相貌極為冷峻,看起來確不是一位脾氣很好的主兒,一身黑白交疊的錦衣,腰上佩戴著玉佩,墨發散在身後,披了一件做工細致的披風。

“難得活在世上,能活,就不要輕易選擇死。”那人忽而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半晌,他半蹲下`身,單挑起了右眉,冷不丁又補了一句,“長得像個女人似的,一點不討喜。……不會……真是個女人吧?”

說著,那人擰了眉,突然間探出手貼向了睿的%e8%83%b8口,在感覺到無比平坦口,眉角又是一動,緊接著就向下一抓,然後當真是驚訝道:“你,還真是一個男人……”

且見那人對他冷笑了一下,扶著膝蓋起了身,重新收斂回了氣勢。

而拓跋睿早已驚得整個人呆在了原處,腦中嗡嗡作響,一股怒氣驟然席上,如此羞辱真是一點也笑不出來。於是他奮力要起來,結果%e8%85%bf下一軟,又要再度倒地。

結果回眸間,卻是被那人一把撈住了胳膊,生生將他拉好站直。

他略微動了下%e5%94%87角,露出了一縷淡笑,“你是我救回的人,怎麼也不能讓你再死一次。今日是個好日子,我不想見血。”

“那你想怎麼樣?!”拓跋睿勉強開口,眼中充滿了警戒。

那人看了他一眼,哼笑一聲,連理都不理便將他丟給了隨著他一起來的一名男子,道:“把他帶到最近的客棧,然後找大夫給他醫治。”

毫不商量的語氣,讓睿有些失笑,可再要反駁的時候,卻已經被拉上了馬。而那人就在這時,已然徑自跨上了自己的馬,一聲力喝下,向著城內而奔,披風在他身後隨著長發在風中獵獵飛舞,英氣十足,讓他一點都看不出,這個人是比自己看來小上那麼一點的少年。

好惡劣的家夥。

拓跋睿蹙眉,長歎口氣,終於是任那身邊的人將他帶上了馬,向著城內一同奔馳。

而此時的睿卻並不知道,這個被他稱作惡劣的人,這個在他最絕望時候救了他一命的少年,將會與他有著怎樣的羈絆,更不知道,這個人,正是注定會與西陵,會與他永生對立的敵人——東衛下一任的帝王,東衛太子,夏侯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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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落葉歸根終有時,若曉清歌又雲來(15)

當拓跋睿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逼近午時。方才那陣陣窒息的痛苦,好像已經如雲版散去,頭腦也清醒了很多,應該是有人給他服用了一些安神的湯藥。

睜開眼,看到自己身在客棧中,而這家客棧恰好就是自己方才所待的那個地方綦。

睿四下看了看,自己竟住在了上房裡,這時掌櫃的進門,一概不久前的那副嘴臉,諂媚著端著精心準備的飯菜來給睿吃。

睿有些疑惑,拚命回想著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頓了片刻,他心裡便有了結論,於是問那掌櫃的道:“你可知……”

可知他有什麼目的,又想利用他做什麼秉?

這是拓跋睿在心裡留下的第一個疑惑,因為在西陵,所有的人都在為自己活著,救人這種事,根本就隻是天方夜譚。弱者本該死,這就是西陵的規則,如果留著弱者的命,那就一定是還有用處。

不過,看那掌櫃的也是一頭霧水,明擺著隻是收錢辦事的樣子,便也不再多問,掀開被子,隨意套上了外袍就向著外麵趕去,沒問幾人,就得知了剛才那人在不遠處的琴坊。這也難怪,剛才那人儀表堂堂,雖是少年,卻有著與其他人不能為之比較的氣質,過於耀眼,讓人過目不忘。幸得如此,才讓他尋他沒有費太大的力氣。

拓跋睿一路小跑趕到琴坊,問了問,得知這裡是專門替達官貴人訂造名貴樂器之地。

果然是官宦子弟嗎……

拓跋睿心裡想,然後幾步便邁了進去,不顧店裡那些人的阻攔,直接上了二樓,找到正在檢查定製古琴的夏侯靖。此時他正專注地看著那琴,極為認真,就連他和那店家這般風風火火地上了樓,他好像都沒有聽見。

如此仔細,他送琴之人,難道是對他很重要的人嗎?

跟著夏侯靖身邊的隨從聞聲,看去,見是熟臉也就悄聲對店家做了個手勢,店家這才歎口氣,小心翼翼離開。

沒了店家的阻攔,睿也安靜了許多,他並沒有愣頭愣腦地去打斷眼前的他,而是安靜地站在一邊等候,不過他也看得出,眼前的這個人並不太擅長器樂,挑琴的時候,一心隻看著做工,卻毫不去檢查弦音。

於是睿終於忍不住在旁邊說了一句:“檢查琴,要試,光看是沒用的。”

突然冒出的一句話令夏侯靖微愣,他就像被人戳破了麵子,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也沒否認,隻是輕歎了聲氣,將古琴放下,“我確實不會撫琴,但我兄長會。今日是兄長的母%e4%ba%b2生辰,所以我才來挑選。”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侯靖的眼神多了些許的暖,許是想到了自己那唯一崇敬的哥哥。

睿有一瞬看的出了神,那樣的眼神,他似曾相識,是在哪裡,是了,是鏡中的自己。

兄長……他默默念著這兩個字,卻已經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到他,或者說,當他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否還是原來的他。

許是觸動了心裡最柔軟的一處,拓跋睿稍稍堆了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