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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讓他們出乎意料的是,那邊的她,在聽見那“獻舞”二字時,僅是長眸微動,抖了抖袖旁衣角,反倒比周圍任何人都來的平常。

夏侯靖亦投了視線在她身上,遂即刻轉身回了上座,仿佛是每多看一瞬,心中都會無比動搖。

隨著夏侯靖的回座,眾賓客這才透了口氣,送去凝重的氣氛,暫且先欣賞了其他宮的舞,順道也借此機會看看是否有心生美人,再得了皇上的青睞,說不定,當真會有人因此一飛衝天。

不多時,一個嬌媚的女子緩緩踏著流彩步飄渺而入,身後帶了一連串的彩衣宮女,一見就是宮廷中最為美豔的開場之舞——蝶舞。

樂師奏樂,四處一派歡慶。

女子費儘心力向著上座的夏侯靖獻媚,望得到君王一眼相望。

結果一曲幾乎快是舞完,夏侯靖都

一言不發的僅是捏了酒杯飲了一口,視線偶爾抬開,卻也是在深思什麼那般,根本沒將一絲一毫的注意放在那舞碟之人的身上。

眾人輕輕搖頭,而那女子亦是努了嘴,一臉的委屈。

然而這時,卻僅有一人在旁輕聲讚了一句:“舞姿甚美。”

四字一出,女子愣了一下,眾人皆愣了一下,心中悶想這慕家廢後,究竟是知不知道,若是讚了這舞,或許女子會被納入皇上後宮?

其中臉色最是沉了一下的,當然還要數夏侯靖,然而今日,他卻似乎並不想與這急著將自己推到其他女人懷裡的女人計較什麼,仿佛是在那帝君的心中,正有著其他的憂慮,甚至時而會看向側麵,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麼。

雲若不經意瞥見,清眸中透了一抹淡淡不解,但很快便被她沉下,繼續安靜的欣賞著舞者之舞,同時亦承受著來自於不遠處文榮的視線。

她沒有回看她,僅是感覺,那抹視線,帶著一種極為複雜的情感。

接下來,是一位武將千金來獻舞,獻的竟是戰場上最喜好的鼓舞。

沒一會兒,中庭上便為了一大圈紅穀,幾名紅衣女子繞在旁邊,不停的敲打著鼓點,三下一重,三下一輕,當真帶了種沙場的氣勢。

緊接著一名看來有些傲慢的淩厲女子便一步跨上台,舞動了長鞭,儘顯風華,當然,她也同上一位女子那般,儘著自己最大努力想搏君王揚%e5%94%87一笑,隻是在偶爾用視線撩過雲若的時候,會投以不屑的目光。

慕家廢後,誰人不知?仿佛是在用一種輕蔑告訴她,早該安分守己的在冷宮呆著了,皇後嬪妃的位置,還是讓給她們這些年輕的女子比較好。

這麼明顯的意味,雲若豈會不知,但她仍是抬眸靜靜凝望,亦是淡淡輕喃了一句:“鼓舞,果真是好。”

紅衣女子一時愣了下,或是被雲若眼神那一瞬的深邃震懾住,於是緊忙收了視線繼續自己舞蹈,繼續吸引帝君的注意。

然而如此之舞,卻也同上一位女子一樣的命運,夏侯靖隻是視線輕過,仍是心事重重。

這一時,雲若忽覺哪出不對,清亮的眸中染過了一絲狐疑。

夏侯靖,心中有事。

是國事,家事,君臣之事,與其他女子的相戀之事,還是……與她有關之事?

不由的還是在心底為他擔憂著,且忍不住的,有些孤芳自賞。

已然與夏侯靖如此決絕,他又豈會再心念自己。

或許,他早已將心中對她那點微薄的情感,整理的乾乾淨淨,隻有她一人,還在如此心如刀絞。

她不經意苦笑了一下,然後拿起手中杯酒,用力飲入。

有時候,真是不如醉了來的痛快。

就在這時,憐香抓了雲若的腕子,道:“主子,彆喝了,已經五杯了。待會兒還要獻舞……”

憐香說著,忍不住的哽咽了。

如此一說,雲若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喝了這麼多,忽然輕哼一聲,緊忙抽回了被憐香握住的手。

這時憐香才發現,自家主子在邱福客棧受的傷,至今還沒好,或許每走一步,都是痛苦難忍。

憐香不禁又有些難過,看向了上座被皇上百般憐惜,連稍稍絆倒都會去扶的徐夙瑛,整張臉都痛在了一塊兒,顫聲說道:“皇上什麼都不會到……主子,主子就快……竟然還對那個皇貴妃這般……”

“大好日子,彆哭喪著臉。”雲若輕言,揉了揉憐香的發,然後深吸口氣,道,“皇上就是皇上,喜歡哪位妃子,便是皇上的選擇。”

“主子心裡明明難受的緊……奴婢知道!”憐香鼓著嘴,用力抹了把臉,使得臉上的淡妝一下子就花了。

而對麵坐著的薑鳳貞看向雲若,亦是一片心痛不敢直視,伸出手緊緊抓著身邊薑路的手。

然而見了這兩個生離死彆的人,雲若淡笑。

或許此生來這一遭,還真是遇到了可相伴的好友。

倒是值了。

就在這時,禮部的小官悄悄走下來,在雲若耳畔低語:“慕主子,該是您獻舞了,還需準備什麼嗎?”

雲若輕搖頭,

道:“不用,孤身便好。”

孤身一人,單獨來,單獨走。

或是意會出如此含義,薑鳳貞與憐香的眼眶更紅,淚水徑自就流了下來。

慕雲若的最後一舞,一代皇後最後的驚豔。

薑鳳貞緊咬%e5%94%87,心中愈發自責,指尖幾乎捏碎了手中的絲絹。

雲若搖搖頭,終是扶著桌案起身。

當眾人知道接下來將會是慕雲若獻舞之時,先前的喧鬨,皆是戛然而止。

那份獨有的清傲,再是撩過了每一個地方。

而後她就這樣,孤身一人,徑自走到了中央,盈雪落在了她的肩頭,發梢,然後化為一抹流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圍霎時一片嘩然,因為宮廷獨舞甚少,誰也不知這慕雲若究竟是想用這種方法來演繹這出舞蹈,若是連前麵幾人的舞都無法震懾,那麼所謂皇後之名,也就從此自眾人腦海中消失殆儘,慕家也會顏麵儘失。

前麵幾位美人見慕雲若自己一人上來了,不禁紛紛掩%e5%94%87輕笑,眸間無不透露著對慕雲若的輕蔑。

相貌傾城又能如何,這是獻舞,一個人能舞出個什麼大風大浪,恐就是知道自己一無是處,所以乾脆放棄了。

思及此,那些年輕的美人再是低眉笑起,仿佛在看一場天大的笑話,而全場賓客或多或少都收了些許那竊笑的影響,幾乎沒有一人看好眼前的慕雲若,皆是低低笑起,私語傳來,無一漏掉的落入雲若的耳畔。

而她僅是莞爾一笑,不深不淺,並沒多少動容。

不過,亦有例外。

無論周圍的人如何議論紛紛,夏侯靖的神情似乎始終都沒有變過,他在凝視著她,是今夜第一次如此目不轉睛的直視,指尖仍是在摸索這那雕龍玉扳,時而眉心不經意輕擰,掛了一些淡淡的思緒。

“慕娘娘您是準備獻什麼舞?”這時,禮部那小官悄然走近,或是覺得現在這氣氛,和當時報給禮部的宮廷舞不大一樣,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於是又壓低聲音喚道:“慕娘娘……”

雲若聞言,對他淡淡一笑,道:“寒冰雪舞。是一個人教我的,也是我會的唯一的一支舞。”°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言落下,眾人皆是一驚,似是根本沒人聽過這種陌生的宮廷舞。

然而夏侯靖眸子亦是微微一動,指尖扳指陡然一停。

寧謐間,唯有一曲古琴之音,緩緩而來。

且見雲若垂下眼眸,指尖撩起,忽而揚動,霎時間天降落雪,如銀如沁,灑滿了天地萬物。

這一刻眾人皆驚,誰也想象不到那彈指一揮間,竟會有如此絕美的一幕落入眼簾,夏侯靖亦然,抬眸看向那黯然的夜空。

先前那些還在嬉笑的女子同是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一曲舞蹈,竟撼動了天地,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雲若微笑,綻放如蓮,閉上眼,輕轉舞步,長發卷起空中,散開如屏。安靜又充滿了一種華麗的傲然。

時而陽剛,時而柔美,繾綣間飄散著如戀人般讓人揪心的情感。

眾人不禁被那舞奪去了一切的注意,不禁是因為那伴著雪的舞姿憐美動人,還因為……那猶如雙人的舞中,竟嵌入了皇上很久很久前在當太子時,為先帝獻的劍舞!

究竟要情入多深,才能將皇上的每一個動作,都記得如此清晰。

下意識的,夏侯靖放下手中的杯,今夜第一次站了起來,始終沒有任何多餘神情的俊臉,終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殤,或是在他的腦海裡,亦是回憶起那夜%e4%ba%b2自帶著她舞的那一曲。

那夜,也是如此的雪夜。

隻是他沒想到,她最後的舞,竟是學會了他的步子。

“慕……雲若。”夏侯靖喃喃而語,雙手越攥越緊,長風掃動了他的發,引了一份淡淡的思念。

而那一邊,看到了慕雲若這一舞的薑鳳貞亦是一愣,因為她知道,皇上從來不會將這支舞教給任何一個人,若是他教給了慕雲若,證明在皇上心裡,是有她的……是有這個女人的!

而她,竟告訴慕雲若,避開皇上,不能愛上皇上,生生的隔斷了這份情愛。

薑鳳貞雙手捂著嘴,模糊了一切的視線。

她究竟犯了多少錯,她究竟要多對不起慕雲若!

然而這一刻,再多的悔恨或許已然再沒了意義,因為,因為當這一曲寒冰雪舞結束的時候,慕雲若將再也記不得皇上,將再也記不得這塵世間的一切一切。

思及此,薑鳳貞雙手掩麵,幾乎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旁的文榮見了這支舞,也有了一絲詫異,那黯然的眸中,飽含著一種難以說清的情緒,隻是選擇撇過頭,一杯又一杯的飲著那苦澀的酒。

樂聲不止,飄渺四周。

很快,便到了這隻舞的最後。

當那抹盈雪的身影漸漸歸為了沉寂,當那雙凝望著他的雙眸漸漸閉上,仿佛一瞬間都陷入了一種沉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