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無異遠遠走開，聞人羽也跟百裡屠蘇走遠。

"屠蘇，你覺不覺得這裡很奇怪？"聞人羽問，"這一路這麼多花草樹木，卻連一片落葉、一根枯草都沒有。思來想去，像這樣花草永不凋謝的地方，隻可能是……幻境。"

百裡屠蘇搖頭："此處並非幻境。"

聞人羽皺眉："那麼這裡為什麼會這麼奇怪？"

百裡屠蘇搖頭："眼下隻有往深處一探。"說罷又擔心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阿阮。

"阮妹妹……但願她沒事。"聞人羽歎了口氣。

阿阮和夏夷則回來後，眾人繼續沿著巨大的階梯往深處走。到了最高處，有一個巨大的石頭立在平台之上。眾人走近細看，隻見那巨石上刻滿文字，除了阿阮諸人一個都不認得。

樂無異問："仙女妹妹，這石頭上刻的又是什麼？你有印象嗎？"

阿阮看了片刻後道："這上麵的是，我--巫山神女喜歡仙人司幽，向他吐露心意……隻可惜，司幽卻不肯回應……過了不久，巫山神女就…………就……死去了……"

眾人皆吃了一驚。此時禺期突然現身，道巨石上有法術痕跡讓眾人退後，隨後上麵居然浮現出文字來。

然而浮出來的文字阿阮卻看不懂了，禺期說那是天界古語，是巫山神女死後創造出來的文字。禺期嫌讀起來麻煩，便讓巨石自己將文字的內容讀出來。

原來這塊石頭是神農放在這裡的，其中封印了能夠回溯記憶的神器"三世鏡"。而巫山神女是神農想要創製生靈，使用辟邪之骨和昭明劍心做出來的仙靈。可惜，以劍心代替魂魄，違逆自然天道，神女最終還是死去了。神農悲痛不已，便在神女生前最喜歡的巫山建起神女墓，將她的遺體安置在這裡。

眾人還在猜測阿阮的來曆，但阿阮已經伸手去觸碰那塊巨石。禺期和謝衣阻擋不及，阿阮的手碰到石頭，臉上出現迷茫的神色。

夏夷則連忙走過去："……你是誰？你是巫山神女？"

"……我是……我……"阿阮茫然地看著眾人，扶住額頭，"不對，我不是巫山神女，我不是……！那些是已經過去的……神女的記憶……不是我自己的……！……我是阿阮……對吧，夷則？"

"……對，你是阿阮……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是阿阮。"夏夷則說，不知是說給阿阮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阿阮，你已經找回所有記憶了，是嗎？"謝衣問。

"唔……差不多吧，沒有彆的了。"阿阮有些猶豫地回答。

"'沒有彆的了'？……唉，我們半條命都嚇沒了好吧？"樂無異說。

阿阮道："我、我隻是想著，我和昭明劍心應該有關係，那麼隻要我想起從前的事，應該就能幫你們找到它了呀。"

"唉……那阮妹妹，你現在怎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聞人羽關心地問。

"……我說了，我真的沒事……對不住呀，讓大家擔心了。"阿阮道，轉向謝衣，"謝衣哥哥，我這就帶你去找劍心。"

"阿阮，不必急於一時。"謝衣道。

"我真的沒事。"阿阮道，"……但是，不管一會兒看到什麼，請大家都不要怕我……好不好？"

眾人紛紛表示自己沒那麼容易被嚇到。然而百裡屠蘇卻覺得，阿阮或許不要繼續往前走比較好。

阿阮帶著眾人走進最後那扇門。門開了，隻見裡麵生長著無數粗大的藤蔓，而那些藤蔓和枝葉之中，居然包裹著許多少女。這些少女仿佛都睡著了一般，或坐或臥，細看居然都是從藤蔓上生長出來的。有些隻長出了頭，有些長出了上半身，還有些全身都已經長成。每一個少女都跟阿阮有著一樣的麵孔。

"……這是……"謝衣震驚地吸了口氣。

"它們是'露草'。"阿阮道，"當年，巫山神女死去，歸葬巫山，劍心也隨神女葬入神女墓……後來昭明劍心碎裂，散出無數殘片。其中有些落地生根，變成了露草；露草吸納天地靈氣，多年以後，漸漸化為人形……"

"！！！"百裡屠蘇驚詫地看著阿阮。原來阿阮是露草化靈。不知她化靈，用了多長時間。

"劍心碎片……變成露草，再變成人……？"樂無異喃喃道。

阿阮點點頭："嗯……不知為什麼，每一個露草變成的人，都和神女一模一樣，而且零散繼承了一些她的記憶……感覺上，就像神女並沒有死去，隻是重生成了許多個一樣……"

樂無異看向阿阮："……那麼，仙女妹妹……你也是……？"

"……很多年前，突然發生了一場大地動，神墓結界開裂，水流倒灌……一枚劍心碎片從棺槨裡掉出，順著水流漂流浮動……"阿阮幽幽地道，"它在漆黑的水下待了很久，才化為露草，開始拚命汲取周圍的靈氣……然後有一天，山洪暴發，將它衝到陸上，生根發芽……後來，它終於化為人形。"

"……"謝衣看著阿阮。

"……然後，你就遇到了謝前輩？"夏夷則問。

"……不。這隻是我第一次變成人……"阿阮回答，"之後不久，我就因為靈氣耗儘，重又變成了露草。遇到謝衣哥哥，是我第三次變成人了……"

夏夷則失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唉……果然如吾所料……"禺期歎了口氣。

"變成人形之後，我們積存的靈氣就會慢慢散逸……等散到不能再支撐幻形，就會重新變回露草。"阿阮道，"而且因為沒有靈力支持，連變成人時的記憶也很難留存下來……"

"為何會是如此？可有補救之法？！"夏夷則急道。

"小子，若是劍心完美無瑕，那昭明又為何會崩碎？"禺期搖頭，"它動蕩變化、強弱不定，本就是意料中事……吾隻是不曾料到……唉……阮丫頭，當年昭明初成，吾便隱約覺察劍心似將化靈。那時吾朝思暮想，隻求能與劍靈見上一麵，卻始終未能如願……想不到……過去這樣久，終是見著了。"

阿阮道："……但我又不是劍心，我隻是……我是……"

禺期悲憐地看著阿阮："阮丫頭，吾明白……隻可惜，吾雖能鑄出昭明，卻幫不了你、還有那些露草姑娘……唉，古時鑄劍師視劍如子，在吾眼中，你們都算是吾的孩兒哪……"

謝衣歎了口氣。

"……夷則，謝衣哥哥，你們彆難過……喂，老頭子，你也彆再歎氣了……"阿阮道，"其實劍心碎片化靈，還能變成人形……這種事情，怎麼想都是奇跡才對。既然是奇跡，那又怎麼可能一直保持下去呀？"

"傻丫頭，你們這般生而複死、死而複生，比之尋常生死輪回，實在辛苦太多……"禺期道，"吾知你定是難受。臭小子，抽空給丫頭做些偃甲兔子、偃甲貓兒，逗她開心。"

樂無異連忙應下，其他人也紛紛安慰阿阮，答應帶她出去玩。

眾人安慰阿阮一番後，繼續往裡走。一直走到最後一扇用焉褚之石做的大門前。阿阮打開門，眾人終於來到神女的墓室之中。

巫山神女躺在墓室中間的石床上，周遭圍繞著昭明劍心散逸出的光點，安靜地像是睡著了一般。她與阿阮，有著相同的麵容。

"……原來，你真的在這裡呀……"阿阮望著她道，"那個在夢中，一直讓我回來這裡的人……就是你麼？那麼，現在我回來了……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神女不答。

夏夷則輕輕拉住她的手："阿阮……逝者已矣，彆再難過了……"

阿阮應了一聲，對神女道："對不起呀，我們要把劍心帶走……用完之後，我們會儘量再還回來的。請你不要生氣……還有，能這樣再見到你，我覺得……很奇妙呢。"

阿阮在看神女，樂無異、謝衣和禺期則在討論如何取昭明劍心。最後禺期用晗光取了四分之一劍心，將它交給樂無異。

"……奇怪，晗光怎麼變得這麼輕？用起來一點也不費勁！"樂無異揮了幾下劍後驚訝地道。

"嘿……昭明之力，正補足了晗光所缺，自然不需再耗費你的精氣。"禺期道。

"那我們就趕緊離開這裡去流月城吧。"樂無異道。

"禺期前輩，謝某有一個不情之請。"謝衣道。

"……你可是想孤身去流月城？"禺期問。

謝衣點了點頭。

"師父，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去的。"樂無異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們沒有去的必要。"謝衣道，"有昭明在，就能阻止心魔繼續為害蒼生。"

"那師父呢？難道你要留在流月城？"樂無異問，"你還會回來嗎？"

謝衣閉上眼睛："無異，我隻是一具偃甲。"

"不，你是我師父！"樂無異斬釘截鐵地道，"師父，我們陪你去流月城除掉那個心魔。"樂無異說罷轉頭，"大家都同意，是不是？"

眾人紛紛表示同意。謝衣不再堅持，對眾人鄭重一禮。

"諸位對流月城的大恩，謝某將銘記終生。"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到大結局啦！

☆、46

46

禺期重新回到晗光之中。事不宜遲，眾人離開神女墓，乘坐饞%e9%b8%a1前往北疆流月城。

憑借晗光帶有的昭明劍心，饞%e9%b8%a1衝破流月城之外的伏羲結界直接衝進流月城。樂無異按照謝衣的指示指揮饞%e9%b8%a1在一處較為隱秘的地方落下，謝衣忙去查看附近的房屋裡是否有人，其他人則按照謝衣的吩咐在外麵等著。

百裡屠蘇打量周圍。流月城建築形製與下界差彆非常大，房屋都是由石頭建造而成，造型裝飾與西域略有相似之處，自成一派。流月城中植被也算茂密，但不知為何，卻始終讓人沒有生機勃勃的感覺，反而覺得死氣沉沉。不僅百裡屠蘇，其餘四人也有相同的感覺。

不多時謝衣回來，五人連忙圍過去。

謝衣道："裡麵沒人，我們去那邊看看。"

幾人跟著謝衣一路前進，偃甲守衛和魔化祭司遇到不少，但所有經過的民居裡都沒有人居住，而且物品也已經收拾過了。

"這兒的人都哪裡去了？"樂無異疑道，"難道他們都已經搬走了？"

"恐怕是的。"謝衣回答，"一百年的時間足夠做很多事情，即使我們不來，大祭司也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師父，太師父是不是很喜歡算來算去的？"樂無異問。

謝衣的臉色有些陰沉："……大祭司不喜歡任何東西%e8%84%b1離他的掌控，不管是事，還是……人。"

百裡屠蘇立刻想到初七。他看向樂無異，發現樂無異的表情也沉了下去，明顯跟他想到了同一個人。

眾人又走了約有一刻鐘，忽然發覺前方有十分強大的靈力。

謝衣停住腳步。

"這個靈力……是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