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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確實有些搞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怎麼樣做才能真正的‘活過來’。

漂浮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裡,唐連梓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上一陣發熱,皮膚上麵長出了黑色的鱗片。她一瞬間就回憶起來那時候一個人在那裡發現自己長了黑鱗,然後整個身體變得破破爛爛的情景,身體下意識的顫唞著。

不過這一次,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上一層層的覆蓋上黑色的鱗片,然後又潮水一般的隱藏進了皮膚裡麵,不久之後就恢複了原狀,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的皮膚還是那白皙光滑的皮膚,但是她能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同了。她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雪下了大半夜,將倒在雪地裡的唐言之和他懷裡緊抱著的唐連梓都埋了起來。唐言之的意識還在,他能感覺的到大雪漸漸把他們覆蓋,但是他一動不動,靜靜的貼著懷裡的人,等著大雪把他們兩個一同埋葬。

他不想去想她之前說的許家叔叔還有許堅強許和平姐弟,他隻想和她埋葬在一起。她死了,帶走了他心中的所有活著的信心和意義,缺了什麼的%e8%83%b8膛空蕩蕩的,被寒風吹得一片荒蕪。

很小的時候開始,妹妹就占據了他生命中的很大一部分。他看著她出生,從那麼小小的一團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出落成有著動人微笑的少女。他教導她說話走路識字,甚至連她第一次來月事,都是他發現然後找到原因告訴她該怎麼做的。他一直走在她的前麵,自己還沒長大,就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珍愛的孩子。

他見證了她的成長,牽著她走過了許多許多的第一次。第一次睜開眼睛,第一次開口,第一次學會寫字,第一次接觸畫畫……他還記得,妹妹曾經和他說過,她說:“這個世界的樣子,是哥哥一點一點的指給我看的。或許並不是隻有美好,但是因為哥哥喜愛著這個世界,所以蓮子也覺得世界上有很多的美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不覺的,她就成了他的生命。旁人總是看的比較清楚,儘管他從小就比同齡人要成熟穩重,許多人都覺得他可靠,但是有不少人都玩笑一般的說過,他簡直就像是為了妹妹而活的。確實是這樣,她是他的生命,所以他是為她而活的。所以她如果死了,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活下去。

她依靠著他,同樣的,他也在依靠著她。妹妹擁有著和她病弱的身體相反的堅韌的意誌,她比他要勇敢。所以這次,就原諒他這個懦弱的哥哥這自私的決定吧。

埋在這深深的雪裡,一齊死亡,一齊腐爛。不管是末世還是什麼都沒有關係,他們在一起。

唐言之本來是這麼想的,但是忽然之間,他聽見了另外一個微弱的重新出現在耳邊的心跳聲。那心跳聲緩慢微弱,但是堅定的,一聲聲的響著,震醒了他幾乎沉入虛無的理智和思緒。

他聽見了蓮子的聲音,她在喊他。

平靜的雪地裡忽然有一處向上拱了拱,然後覆蓋在上麵的雪都被拂開,露出裡麵的人影。唐言之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自己懷裡抱著的妹妹,本該是渾身血肉綻開的身體上密密實實的包裹上了一層黑色鱗片,像一個巨大的蛹把她整個身體都包裹在裡麵。

他看不到她的麵容和身體的任何一處,但是,他能聽見她的心跳,代表著生命的心跳聲。唐言之跪在黑蛹身邊,不敢置信的側頭靠在蛹上,仔仔細細的聽著那聲音,生怕隻是自己出現了什麼幻覺。

唐言之抱著那黑鱗裹成的蛹,耳朵貼在大概是%e8%83%b8口上方的地方,一刻也不願意鬆手,隻怕一起身,那心跳聲就消失了。裡麵的妹妹會變成什麼樣他都覺得沒關係,隻要她還活著就夠了。哪怕跳出來的不是原來的妹妹,而是什麼詭異的怪物,他也會好好的照顧她。而且,他自己不也是那樣的怪物。

“蓮子,你還活著對不對?”他神色溫柔又珍惜,%e4%ba%b2昵的撫摸過那冰涼的蛹,在上麵落下一%e5%90%bb。雖然不知道妹妹為什麼會死而複生,又忽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這對於他來說都是恩賜,他幾乎覺得自己現在其實是在做夢。

說不定妹妹確實已經死了,他隻是因為接受不了,所以被埋在雪地裡的時候做了這樣的一個美夢,夢見妹妹又活過來了。但是將手貼在那蛹上的時候,唐言之極輕的歎了一口氣,就算是做夢,就這樣一夢不醒也已經足夠好了。至少這種時候,他不必陷在心愛的人死亡了這種消息之中。

唐言之的身上頗有些狼狽,衣服上都是血漬,一隻手的手腕上那原來被他自己咬的深可見骨的傷已經開始愈合,能看的見裡麵的紅肉。那些覆蓋在他身上的雪有一些融化了,將他的衣服都打濕了貼在身上,頭發也濕了,一縷稍長的黏在臉頰。

天氣嚴寒,他的衣服還有發梢很快就凝出了白色的霜花,那雙長長的睫毛都凝上了霜。他臉色蒼白如雪,整張麵容上隻有嘴%e5%94%87還稍稍有些嫣紅的顏色,閉著眼睛的時候,就像是被冰雪蔓延的俊逸王子,露出一種出塵和透徹乾淨的氣質。而當他睜開眼睛凝視懷裡的蛹,目光暖融的一瞬間就春暖花開了,出塵也染上了些煙火紅塵裡的溫軟。

三日之後,黑蛹上的鱗片碎裂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唐言之感覺不到身體上的寒冷和饑餓,隻是不眠不休的癡癡盯著懷裡的黑蛹。同時,他也對於自己已經變異了的身體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就連這樣折騰都死不了,在這樣宛如末世一樣的殘酷環境裡麵大概能生活的比普通人更好,能有更多活下來的機會。

但是如果沒有妹妹在身邊,他有這樣的身體也隻是浪費了而已,畢竟如果妹妹出事了,他根本就沒有求生意誌。如果被他醫治過的病人知曉,大概會覺得他和他們認識的唐言之完全不同,一向作為一家之主,承擔著無數病人期望,能讓他們安心的唐言之醫師,竟然是個這樣軟弱的人。

唐言之是個溫和的人,做事條理分明不疾不徐,似乎沒什麼脾氣,但是一旦認真或者生起氣來,異常的恐怖,不過大部分人看到的都隻是他負責溫和的一麵罷了。

軟弱這個詞在外人看來,和他是無緣的,但隻有他自己知曉,一旦事情牽扯到唐連梓,他就從無堅不摧變成了脆弱茫然。是人都有軟肋,能準確擊中他致命之處的隻有她。她能讓他露出哭泣的麵容,能讓他失去方寸和平靜。這原本是由自己的大腦控製的行為,卻因為愛被另外一個人的舉動給控製了。

日升日落,雪起雪停,世界寂靜無聲的過了三日。直到這天,那清脆的破裂聲點燃了唐言之眼裡的神彩。

黑蛹破了,堅硬的鱗片像是紙片那樣被撕開,從裡麵伸出了一隻手。屬於人類的,讓唐言之再熟悉不過的手,他曾經牽著這隻手走過了許多年,他能描摹出這手上所有關節的形狀,甚至還能記得清上麵的掌紋。

碎裂聲不停的響起,然後他看見妹妹從破碎的蛹裡麵坐了起來,轉頭看向他。那一幕好像被放慢了,他看見了她睜開眼睛,眨動的睫毛,晃動的黑發。她白皙的麵容和輪廓在漏下雲層的陽光裡鍍上一層金邊,那雙黑眼睛在看向他的時候依舊和以前一樣柔軟寧靜。

“哥。”◆思◆兔◆網◆

“啊,回來了。”唐言之太久沒有出聲,清朗的聲音有些沙啞,剛開始張開嘴還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好不容易裝作平靜的說出這麼一句,下一刻已經忍不住伸手想要擁抱她。

唐連梓的動作比他更加的快,在他剛伸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將他往後撲倒在雪地裡。

她躺在他的%e8%83%b8膛上,溫度和重量切切實實的讓唐言之感受到了,並且她的呼吸也在頸邊。妹妹沒有死,她是真的回來了。他這個時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看著雖然陰雲密布,但是漏下許多金色陽光的天空緩緩吐了一口氣。在騰起的白色霧氣中,他也伸手抱緊她。

唐連梓把頭靠在哥哥的%e8%83%b8膛,雙手攀著他的肩膀露出微笑。每一次,每一次她醒來的時候都會看見哥哥,不管是小時候病重昏迷不醒好幾天之後,還是現在在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僥幸新生,都是這樣。

“哥,還好,你還活著。”她在那個奇怪的地方沉睡的時候,那麼擔心哥哥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放棄生命。她完全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因為如果換成哥哥,她一定會立刻崩潰的追隨哥哥而去。

“這不是我才應該說的話嗎?蓮子,真好,你還活著。”唐言之順著她的頭發一下下的撫摸著,就和很久以前哄她睡覺,在她哭泣的時候安慰她一樣。

不過,很快,稍稍冷靜下來的唐言之就注意到了唐連梓身上什麼都沒穿,她是果著的。和之前停止了呼吸那會兒的渾身血肉模糊不同,現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疤痕和痕跡,完好如初。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麼情況,但是她從蛹裡麵破出來的時候就是不著寸縷的。

之前他因為太激動喜悅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會兒一注意到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將手放在她赤果的背上從雪地裡坐起來。這茫茫雪地沒有其他的衣服,唐言之就將自己身上穿著的那件沾了血的灰色針織毛衫%e8%84%b1了下來,隻剩下裡麵的一件單薄灰襯衫。

唐連梓被他扶起來也沒有離開他,就那樣雙%e8%85%bf分開的坐在他的大%e8%85%bf上,黑發遮住了%e8%83%b8`前的風光,但是那若隱若現的樣子顯然更加的讓人浮想聯翩。

一般來說,這樣果陳相對的兩個人都會覺得很尷尬,但是唐連梓都有些不同。哥哥是從小就看著她長大的,以前還曾給她擦過%e5%b1%81%e8%82%a1洗過澡,後來她長大了,有好幾次病的不能動彈,他們父母雙亡,也是隻有他這個哥哥在給她擦拭身體換洗衣物。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過許多次了。

唐連梓自己果著被哥哥看到她倒是沒有多少不好意思的感覺,因為已經習慣了。大概是他們已經太習慣於對方參與自己的生命,才會那麼水到渠成的就告白然後選擇了在一起,因為那是已經改不掉了的習慣。

但是她覺得習慣,哥哥唐言之卻習慣不了。從他明白自己對於妹妹的感情之後,除了將她當成疼愛的妹妹,還有喜歡的女人,這樣不論是否曾經看過,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以前每次唐連梓在家裡洗完澡穿著吊帶出來晃都會被他披上一件薄外套,更不要說是現在這種全部果著的情況,他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就想把她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儘管現在因為已經算是互相吐露了心聲,還戴上了戒指,使得唐言之一時有些不自然,但是畢竟是麵對心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