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一家人？”他一愣，隨即苦笑，“他也來了？”

“嗯，他有一些事需要處理，晚些時候會來。”我儘量說得輕鬆一些，捉住水杯的手緊了緊，“舅舅，下午有空嗎？”

“怎麼？”熱了一分三明治放在桌上，他在我對麵坐下。

“我……想去，拜祭媽媽。”

卓振軒一震，而後又是一驚，然後他歎了口氣，“好，我陪你去。”

*

清晨本是陽光明媚的天空，下午卻飄起雪來，細細的雪雨，像撒開的網，覆蓋了整個大地，也讓視線變得霧茫茫。

城西福壽公墓在濕冷的天氣裡，更顯得陰森，詭異，沿路一路走來，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我抱著菊花，坐在輪椅上，由著卓振軒推我上去，紛揚的細雪落在我的身上，發上，讓我發自內心的感到冰冷。

“這裡是階梯，要下來走。”卓振軒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一怔，抬眼望上去，高聳的階梯直直上去。不著痕跡的撫了撫沒有知覺的%e8%85%bf部，我笑得一臉無賴，“舅舅，怎麼辦？我的%e8%85%bf麻了。”

“嗯？”他愣了愣，似乎沒有聽清我說什麼。

“背我上去。”我提議，“就像小時候那般。”

“真是懶貓！”卓振軒無奈的搖搖頭，起身走到我身前，彎下`身去。我彎了彎%e5%94%87，趴了上去，“舅舅，還記得小時候每次放學都是你背我回家的嗎？”

“嗯，每次有車不坐，你偏偏要我背你。”

“嗬嗬，因為舅舅的背好溫暖。”我在他背上蹭了蹭。

“如果可以，真想背著你一直走下去。”他背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是最深沉的悲傷。我怔了一下，歎了口氣，“找個好女人吧。”

我等待著他的回答，他卻沉默了，這樣的反應讓我的心感到不安。

忽然，隻覺一陣熱流從鼻孔裡流了出來，我下意識的一抹，定睛一看，是血……

血！

吸了口氣，我不著痕跡的用袖子抹了抹，幸好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約摸走了一刻鐘，他停了下來，透過他的肩頭，我看見一名黑衣男子站在白玉色的墓碑前，黑色的風衣迎著風雪飛揚，每一次擺動都彰顯著他迫人的氣勢，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有一股絕非凡人的氣質。倏的一陣驟風刮至，吹落了地上的白色薔薇，如雪飄零，旋轉，飛揚，然後飄落……

時間像是靜止了似的，聽不到落雪聲，聽不到風聲，隻有雪中的薔薇花，和沐浴在花下的男子構成了世界上最美的絕境。

孤寂，蕭瑟，清冷，淒美。

“圖。”這家夥不要命了，又出現在陽光下了！

斯圖亞特轉過身來，寂靜，默然，對望，視線相對的刹那，隱約中兩道激流在空中交彙，綻出火花，一種無形的激戰在兩人間展開，驚爆出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壓迫感。這種對視仿佛毫無止境的，伴隨著細雪紛飛，像是準備決戰的神與魔。

“咳咳咳……”我忍不住咳了起來。

“小卓，你沒事吧？”斯圖亞特快步上前，猛地將我扯了下來，抱在懷裡，動作看似霸道，其實十分輕柔。

“你怎麼來了？”

“女婿見丈母娘，自然要勤快一點。”斯圖亞特笑了笑，抱著我放在輪椅上，“上山的時候看見它在山腳，我就把它推了上來。”

什麼嘛……分明是盯著我……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把菊花放在他手裡，示意他放過去。接過菊花的那一刹，斯圖亞特很明顯的僵了一下，紫色的眸子盯著我的袖子，然後又乖乖把花放在墓碑前。

視線定在了墓碑的照片上，我看著上麵的女人，鼻子忽然一酸。媽媽，我來看你了，這，恐怕是最後一次，真的最後一次了。我終於明白了你當初的用意，那時女兒的不孝一定傷透了你，請原諒我。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忽然，悠揚的小提琴聲吸引了我，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望去，隻見一位白發老翁佇立在雨雪裡，他閉著眼，深情的拉奏著悅耳的梵阿玲曲，眼角的皺紋散發出最為深沉的思念。他的身前，是一座墓碑，照片上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她笑的很燦爛，風華無限……

琴曲停了，老翁坐在墓碑旁，用手絹輕輕擦拭著照片，自言自語的在說些什麼。

我的心微微一動，下意識的拉住斯圖亞特的手，其實，死亡並不代表不存在，隻要還有人記得，還將它保存在回憶裡，人即使不在了，也依然活著。

我不怕死……

但我——手撫了撫隆起的腹部，我%e5%94%87邊的笑容僵住——我很遺憾！

*

拜祭過母%e4%ba%b2後，我在車上睡著了。模糊之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小女孩托著腮幫子，孤零零的趴在窗台前，然後，她轉過臉來，粉雕玉琢的小臉儼然是我的翻版，她看著我，哭著說：“媽媽，媽媽，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要我……”

我隻覺得心裡揪得發疼，口中隻喃喃著：“不是的，不是的……”

猛地驚醒，原來是夢。睜開眼的刹那，我瞥見斯圖亞特嘴裡伸長的尖牙，正緩緩地靠近我脖子，我嚇了一跳，驀然起身，“斯圖亞特，你做什麼？！”說著，我撫了撫脖子，那裡平整一片，沒有被咬過的痕跡。

斯圖亞特怔了一下，猛地轉過身去，黑漆漆的房裡隻剩下他孤獨的背影，以及他愈加沉重的喘熄聲。他剛剛……是要咬我嗎？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沒有回答，飛揚的長發慢慢縮了回去。我咬著%e5%94%87，大聲問道：“為什麼？！斯圖亞特告訴我，為什麼？！”

“看著你死，我做不到。”斯圖亞特吼了回來。

我怔住，僵硬的扯開%e5%94%87角，“你說什麼？我哪裡會死……”

“不要再騙我了！你的身體狀況如何，我比你和卡爾都清楚！”他打斷了我，猛然站起身來，紫色的瞳眸在月色下散發出一陣驚心動魄的美麗，讓我不自覺的被吸引了過去，“Angel，你知道四百年有多漫長嗎？你知道永無止境的等待有多辛苦嗎？我……不能失去你！一刻也不行！不，一秒也不行！”

“圖……”我怔怔的坐在床上，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是斯圖亞特第一次衝我發脾氣。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味的以為他會等我，一味的以為這樣做是對的，但我忽略了他的感受，忽略了我不是我，我們是一體的，忽略了在漫長歲月中等待的心情。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吸了口氣，“所以，如果你認為讓我成為你們一族會好一點，我……願意。”

“Angel……”

“但是我們的孩子，她有選擇是做血族還是人類的權利，我……”話音未落，他用手指封住我的%e5%94%87，我抬眼望著他，他銀色的睫毛輕微的顫動，看不住他眼內的神情。忽然他靠近了我，%e5%94%87輕輕掠過我的脖子，就像羽毛拂過寧靜的湖麵。

“在這之前，我想儘我全力試一試，我不會放棄任何希望，哪怕這希望有多渺茫。”

我笑了起來，雙手攀住他的脖子，輕輕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哼，這就當做你方才嚇我的懲罰。”

他頓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看他笑得古怪，我不禁問道：“笑什麼？”

他輕輕捂住那個牙印，低聲道：“從來都是我啃彆人的脖子，現在卻被彆人啃了脖子。”

我白了他一眼，“喂，快扶我起來，換件衣服，我和舅舅說好要一家人吃飯的。”

“嗯，好，我幫你拿衣服。”他轉身打開衣櫃，仔細的挑選衣服，我坐在床邊，伸手梳理頭發，一抓下來，是一大坨掉下的頭發。

“這件如何？”斯圖亞特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我趕緊把手背在身後，搖了搖頭，“等會兒去吃飯，萬一弄臟了怎麼辦？換一件深色的吧。”

“好。”他再次背過身去。//思//兔//在//線//閱//讀//

我吸了口氣，看著手心的頭發，眼皮好似千斤重，眼中看到的東西有那麼點虛幻。

今天是幾號？

星期幾了？

為什麼我的腦子開始無法集中了。

“這件呢？”斯圖亞特又拿了一件。

我眼裡有了片刻的清明，想要點頭，卻怎麼也無法完成這個動作，隻是一瞬間，我就閉上了眼，緩緩向前倒去……

上帝啊，再多給我幾天，我的女兒還沒有出世呢……

結局篇 遺失的幸福

更新時間:2011-5-26 11:41:49 本章字數:8980

眼前白霧茫茫，我什麼也看不清，伸手一摸，竟是沁人心脾的涼意。

這裡是哪裡？——我，好像來過這裡……

閉了閉眼，當我再次睜開眼睛，一座大型的冰窖出現在眼前。我憑著感覺往裡麵走去，蹣跚的走到一間房間，這裡像研究室，機械，電腦，容器，無一不在。機械和電腦發出的微弱光芒，點亮了房間的一隅，那裡蹲著一個男人，宛如喪屍一般，臉色青黑，頭發稀疏，腐爛的膿液從破損的皮膚表麵一滴滴流出來，每一個動作都咯吱作響。他伸手，從冰箱裡取出一把注射針槍，像是毒癮發作的人見到白粉那般，饑渴地將液體注入手臂的靜脈之中。

過了一會兒，奇跡發生了。那些腐爛的血肉就像重生一般，從他身體各處長了出來，富有彈性的皮膚覆蓋住他醜陋的身體，稀疏的頭顱上，頭發如雨後春筍般生長出來。接著，他佝僂的身軀瞬間挺拔，宛若壯年的體魄，高大，英俊，邪魅。

師父……

我捂住嘴，後退一步。

他像是沒有看見我般，徑直走向了一個巨大的機械遙控台，在筆記本電腦上快速地按了幾個按鍵，屏幕上所監視的畫麵停頓在上百個冷凍試管，它們每一個都裝著一個女人，與當年我在基因室裡看著的情形一模一樣。

“你們都沒用了。”他美得不似凡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隱忍的興奮，而後厭惡的按了一個按鈕，裝瞬間，試管裡的的女人被炸成一坨模糊的血肉。

當所有的複製品被摧毀後，他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哦，忘了你。”說著，他回到操控台，打開一個麵板，隱藏在裡麵的一個按鈕升起，他輕輕按下。

機械運轉的聲響轟隆隆的響起，地板上突然冒出一句水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