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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倆一起才能乾成事兒,你管乾活,我管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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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三對金遠的媳婦,是久仰大名,鮑金東好幾回拿金遠媳婦說事兒,比如金遠媳婦跟金遠怎麼怎麼開放黏糊啥的,然而相處卻沒兩回,作為鮑家都沒結婚的兒媳婦,見過兩次麵罷了。

金遠結婚,姚三三的任務也就是湊湊熱鬨。新媳婦下了車,娘家送嫁的都去吃喜宴了,鮑家大嫂跟姚三三便進了新房,意思是要陪伴新媳婦一下。新媳婦一見她倆進門,便滿臉熱情的笑,忙著招呼她倆坐。

“二姐,你坐。大嫂也坐。”新媳婦拉著她倆在紅豔豔的喜床上坐下,就去櫃子裡拿喜糖,“二姐,你吃糖,大嫂你也吃。”

“二姐,你這衣裳在省城買的吧?真好看,一看就是好衣裳。”

“二姐,你這圍巾不少錢吧?這手感可真舒服。”

“二姐……”

姚三三回應著新媳婦,偶爾跟鮑家大嫂目光一碰,便在各自眼中發現了無奈的笑意,這金遠媳婦果然是太精,精得讓大嫂尷尬,讓姚三三也跟著尷尬了。

兩人正打算應付一下就離開,金遠媳婦這時候又問起了鮑家養泥鰍的事情。“二姐,咱家不是說也養了兩塘子泥鰍嗎?今年賣了不少錢吧?咱爸咱媽也沒說過這事。”

姚三三心裡頓了一下,隨口說:“哦,還沒算呢!”

鮑家大嫂笑笑對新媳婦說道:“那兩口魚塘,是他二叔幫著爸媽承包的,承包費還是他二叔給的呢,泥鰍苗吧,也是三三白送的,自然能掙些錢。他倆也是有心。你我兩家,爸媽都給蓋了房子,大錢小錢娶進門了,可他四叔還沒一塊瓦呢,他二叔跟三三,還不是想幫襯著給他四叔娶媳婦成家嗎。”

鮑家大嫂這話說得也是十分精刁,話說的委婉,意思卻再直白不過了,新媳婦聽了,臉色微微有些掛不住,到底披紅掛綠的新媳婦,沒能再反駁。三個人無趣地坐了一會子,不多會子,娘家送嫁的人吃完了喜宴,又紛紛回來找新媳婦說話,姚三三跟大嫂便借口忙離開了。

出了新房的大門,鮑家大嫂便朝姚三三一努嘴兒,沒好氣地說:“聽見沒?前陣子還跟我打聽,問我那時候分家給了什麼,我說我下邊還三個小叔子呢,啥也沒分。她看樣子是打算一進門就分家,旁的也沒啥好分的,惦記著那兩口魚塘呢!你說她新媳婦進門,彩禮也給足了,房子也蓋好了,公婆為此還欠了些債,下邊老四還光腚光呢,虧她好意思惦記!”

“沒事兒,大嫂。”姚三三笑笑,鮑媽這位婆婆,愛說愛笑卻鐵齒銅牙,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金遠媳婦真要非得掙這賣泥鰍的錢,估計鮑媽對付她還是足夠了。

一邊說,姚三三一邊就在心裡做了個記號,反正鮑金東是招贅到姚家的,她不必跟鮑家的妯娌多牽扯,往後這金遠媳婦,離她遠點兒就是了。

下晚時候,新媳婦娘家送嫁的人便都回去了,新郎和一幫子男人們都去吃喜宴喝酒,鮑媽便招呼了鮑大嫂和姚三三,一起去新房裡坐坐,意思是陪伴新媳婦。她們進去不久,一群小姑娘就嘰嘰喳喳湧了進來。

小姑娘們都在十六七,頂大的也不到二十歲,因為都是未婚的閨女孩,這是婆家請的伴娘。晚上要鬨房,婆家請了家族裡的閨女孩們來“保護”新媳婦,其實這些伴娘常常是跟著一起鬨房鬨得很歡暢。

活潑的小姑娘就去招引新媳婦:“新嫂子,趕緊拿糖來賄賂我們,不然的話,等回鬨房我們不護著你啊!”

“還要餜子,不給餜子,咱們就使勁兒鬨!”

一邊說,一邊新房裡就一陣笑聲。當地人說“鬨喜”,越鬨越添喜氣,當然啦,民風淳樸,鬨過分的事情是不會有的,無非就是想法子讓新媳婦、新郎官一起鬨著玩罷了。

姚三三沒跟著玩笑,她的注意力被一個人吸引去了,一個羞羞怯怯的小姑娘,一直就靠邊站著,白裡透紅的巴掌臉,大眼睛,十分文靜的樣子,站在人堆外頭,微微帶著笑,卻沒怎麼說過話。

這姑娘姚三三認得,也姓鮑,叫鮑小雙。話說鮑家是村裡最大的姓,支係複雜,這個鮑小雙跟鮑家是本姓遠房。

吸引姚三三的,不是這姑娘多秀氣可人,而是她那黑溜溜的頭發上,卡著一枚亮晶晶的水鑽卡子,在新房明亮的燈光下偶爾折射出一道彩光,十分醒目。

這水鑽卡子,看著就不是幾毛錢幾塊錢的劣質東西,當地鎮上肯定買不到的。姚三三估摸著,這卡子該不會是省城來的吧?

老天哎,姚三三在心裡琢磨,這要是真的,那金成這小子膽兒也太肥了!

本來打算稍稍坐坐就走的,現在姚三三.反倒不想走了,便跟鮑媽看著一群小姑娘們說笑玩耍,天黑不久,一群小夥子們簇擁著新郎進了新房,鬨房喜劇正式開演,一進來便有人剝了一塊糖,叫新郎含在嘴裡,硬推著新媳婦去咬半截下來。

姚三三一直注意著呢,金成進來後,飛快地瞅了鮑小雙一眼,兩人目光交流,便趕緊轉開臉,沒說話,然而一開始喧嘩鬨房,似乎是不經意的,金成就被擠到了鮑小雙身邊,也似乎是不經意的,叫誰一擠,金成便碰了鮑小雙一下,鮑小雙低著頭退開了一點兒,倆人就挨邊站著,靠著牆,看著旁人鬨房。

又有人弄來了一條窄長的板凳,把新郎官、新媳婦推上兩頭麵對麵,催著他倆走過去,這怎麼走呀,走不過去,鬨房的小夥子就使勁把倆人往一塊推,無奈鮑金遠乾脆憋足勁把新媳婦一抱,猛地一轉身,就把新媳婦抱過來換了個位置,圍觀的人們便一陣哄笑。

姚三三眼睛瞅著鬨房那邊,暗中卻總是不由人往金成和鮑小雙那邊看,那倆人居然一直都沒說話,可是,目光時不時交流,兩相對視,兩雙眼睛都亮晶晶的,倆人也一直挨著邊呢!

人堆裡有人伸手拉了姚三三一把,姚三三扭頭一看,是大嫂。鮑家大嫂笑笑指指門外,姚三三會意地走出去,一腳才踏出門,便被人一把拉住就走。姚三三不用看,也熟悉那有力的大手是自家那位,就順服地跟著他離開。

穿過人來人往的院子,出了新房的院門,鮑金東放開手,隨即就胳膊一伸把人擁在懷裡,一邊走,一邊責備:

“裡頭人擠人,你跟著湊什麼熱鬨?”

“鬨房唄!”姚三三笑,“你怎麼不進去?”

“我是二大伯子,我怎麼進去?”

這個鮑金東,對農村裡許多習俗規矩都是習慣的。風俗上,大伯子要尊重弟媳,不能湊近乎開玩笑,鮑金東索性連弟媳婦的新房都不進去了。想想他跟大嫂開玩笑的樣子,不能說葷素不忌,卻也是十分放肆地在嘴上占便宜使壞,每次說的鮑家大嫂氣不得笑不得。

這人啊,雖說上過學當過兵,可從根到底,就是個農村的粗漢子。

“你一個女的,往後彆往人堆裡擠,你鬨什麼房呀,人堆裡有些男的,淨會使壞。”寒氣裡鮑金東緊了緊胳膊,習慣性地摸了摸她小手,穿的不少,溫乎的,鮑金東似乎滿意了。

姚三三笑笑說:“我琢磨事兒呢,你來了,耽誤我。”

“什麼事?”

“金成。我差不多猜到跟金成好的姑娘是誰了。”

“誰呀?”鮑金東漫不經心地問。弟媳婦是誰,他並不是太關心,就像金遠媳婦,鮑金東沒太多好感,可是關他什麼事?隻要金遠喜歡,小兩口好,她就是頭母豬也輪不到旁人嫌棄。

“……我今晚看著,可能是鮑小雙。你認得不?”

“鮑小雙?認不太清。”鮑金東說,“看見人我興許認得,村裡小姑娘多,名字跟人我經常對不上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說,這事兒可咋辦?”

“什麼咋辦?”鮑金東說,“關你啥事?還是那女的有啥問題?”

“鮑小雙,是後村鮑春平家的小閨女。”姚三三好心地提醒他。鮑金東終於哦了一聲,咂咂嘴。那啥,鮑春平不是跟他一個輩兒嗎?

“金成這小子真是會挑,搞上侄女了。”

兩人不緊不慢地晃悠著,很快就到育苗場了。鮑金東一邊掏鑰匙,一邊問了一句:“你確定?”

“我看八.九不離十。”

“怪不得這小子掖得這麼緊,同姓不說,他也知道差輩份呀!”鮑金東沒好氣地說,“這怎麼行?”

“早出了五服了,他倆又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本家同姓,插班輩兒,你以為旁人能跟你一樣想?”鮑金東說著打開鎖,推開大門擁著姚三三進去,一邊說道:“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靜觀其變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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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遠婚禮過後,鮑金東隨後又匆匆返回省城,除了捎上一車貨,他把姚三三也捎上了。金遠喜事辦完了,姚小改的預產期還有一陣子,家裡泥鰍出貨的事情也沒啥難辦的,姚三三早就安排妥當,裝車送貨就行。他可不是要把人拐走陪自己嗎!

生意順利,姚三三自然也想去看看。如今泥鰍已經銷售了一半,姚三三竟開始惜售了,不是她奸商,天越冷,泥鰍越缺,南方也有養殖的泥鰍運過來,然而一看就比較肥胖,不是野生狀態養殖的,反倒比不上他們這越冬餓瘦了的泥鰍,價格差了不少。等到春節前,這泥鰍價格還要往上漲,到時候手裡貨不足,豈不是憾哉?

再說運去的幾車黑魚和鯽魚,因為都是大水庫養的,野生的品質,漸漸也賣開了。泥鰍每天供應的量限製一下,也影響不了門市的生意,反倒顯得他們的泥鰍比較吃香。

說著話進了臘月,鮑家的泥鰍本來暫養在育苗場的水泥池裡,如今過了秤,三千四百多斤,運來了。姚三三便跟鮑金東商量,鮑家的泥鰍,總不能按著他們收購的價格來。

“掙誰的錢,也不能掙咱自家人的錢啊,咱批發出去,眼下是十四塊,就給他們按十四塊唄!”

“也不合適。”鮑金東說,“你想啊,自家歸自家,生意歸生意,往後他們還要繼續養,今年因為家裡緊巴,承包費、泥鰍苗都是咱倆出了,你再連運費、人工、店租、稅收都貼上,你虧大了不說,就我爸媽那個性子,瞞不住事情的,要是說漏了嘴,你收旁人家的泥鰍六塊半、入冬後收六塊八,他說出去你給他們十四塊,那些養殖戶該起哄了。真要哄出去,姚家爸媽的也該有想法了。”

姚三三咂咂嘴,說:“你果然是管銷售的,說話越來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