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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勁盯了小四一眼,嘴裡小聲咒罵了幾句,轉身走了。

姚三三知道,姚老奶一回去,肯定就要想法子告知姚連發,不過,該來的總歸會來,三姐妹既然把小四留下了,也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隨他去吧!

倒是二叔來看過小四,拉著小四的手打量了半天,掏出十塊錢塞到小四手裡,說:“四丫,給你買件衣裳穿吧,我這當二叔的,頭一回見麵,窮得也沒多錢給你。長這麼大,連二叔一塊糖也沒吃過。”

小四人小,可卻十分懂事,直覺地就往外推拒,姚三三在一旁說:“小四,二叔給你的,你接著吧,二叔疼你。二叔家沒閨女呢,往後咱們長大了,都記著孝順二叔。”

二叔聽了就咧著嘴笑,說:“那當然,旁人過壽,吃閨女包的餃子,二叔老了過壽,就指望著你姊妹幾個給我包餃子了。”

二叔心地還算好的,平常家裡耕地之類的活,也多虧二叔幫著,就是在王小莽的事情上,二叔也是儘心幫了忙的,姚三三心裡感念著呢,她爸媽不在家,她幾個小孩在家,就算是再要強,有些事還是需要個大人幫著。

看看二叔一家,二嬸子總有些蠻橫無知不講理,但對比三叔一家,姚三三還是願意跟二叔家%e4%ba%b2近的。不是她勢利,二叔相比厚道些,二則實在是生活和環境逼的。

再有一件緊要的事——小四頭上有虱子。一早上起來,兩個大的忙著弄飯喂豬了,姚三三端個小板凳放在門口,叫小四過來給她梳頭。小四頭發稀疏,有些黃,長度也能紮小辮了。才梳了一下,姚三三眼尖地看到頭發上有白色的小點點,就說:“不是招虱子了吧?我看你晚上睡覺總是抓頭發。”

扒開頭發,果然看到發絲上一個個白色的虱子卵。姚三三很快就捉到一個在頭皮上爬的黑色小蟲子,捏住了給小四看。

“這大母虱子咬你呢,能不癢癢嗎!”說著姚三三尖著指甲一掐,虱子掐成了一張皮,指甲蓋上留下一片紅色的血漬。掐死一個,姚三三索性就扒來扒去,給小四逮虱子。一會子工夫,指甲就一片的臟。

“姥娘眼神不好,逮虱子看不到,也給我篦,也擦過虱子藥,就是一直都沒治斷,姥娘活一忙,就又多了。”小四說著,忍不住又伸手去抓癢。

早頭那些年,農村裡孩子頭上身上,好多都有虱子的,姚三三上學的時候,女生課間就有相互逮虱子的。不過姚家三姐妹都沒招虱子,其實要是勤洗勤梳,自然就沒有虱子了。

姚小改見了,就丟下正在攪拌的豬食,跑進屋裡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把篦子,遞給姚三三說:“趕緊給她篦篦,勤洗勤篦,等逢集了再給她買點虱子藥,趕緊給她治斷,彆給咱三個也招上了。”

姚三三一想,她跟著小四一鋪睡的,恐怕真會招虱子,就笑笑說:“要篦我自己得先篦乾淨,彆真給我招上了。”

“你這什麼壞丫!小四,踹你壞三姐一腳。”

小四當然不會踹姚三三一腳,低著頭,小小的心裡忐忑著,忍不住又伸手抓癢癢。

“二姐,我看小四這頭上,那老些虱子卵,一根頭發絲上都好幾個,白煞煞的一片,就算你勤洗勤篦,擦虱子藥,也得好一陣子能治斷。倒不如……”姚三三衝著小四直笑,“倒不如給她剃頭算了,一下子全治光了。”

“小丫頭子,剃個光頭不難看?”姚小改不讚成。

“那不是快嗎?反正她年紀小。虱子要好治,還能有那多人招虱子?”姚三□□駁,蹲在小四麵前,動員小四:“小四,咱剃頭算了,你看你這頭發,上頭都是虱子卵,紮小辮也不好看,一下子治不斷,一天到晚咬你,癢癢死了,頭皮都咬傷了。”

姚小疼認真想了想,說:“小四,不如真就剃光吧,反正你這麼小,剃光頭也正常,村裡小女孩剃頭的也有。”

“人家那是剃小平頭,她要剃得剃光,小女孩子光頭,多不好看。”姚小改繼續保留意見。

姚三三推了二姐一把,說:“一邊去,就你愛俊臭美,健康衛生不比臭美要緊?”說完蹲下來,繼續哄小四:“小四,你看現在是夏天,剃光頭還涼快,還好洗。再說這大夏天,正好要戴涼帽,等我上街給你買個好看的涼帽,你戴一陣子帽子,頭發很快就長出來了,多好?”

小四點了點頭,小聲說:“那我剃頭,你給我買涼帽,彆告訴旁人。”

吃了早飯,姚三三就去鄰居三爺家借了把剃頭推子,果真給小四剃了個光頭,滑溜溜的,襯著小四那張秀氣的小臉,很有喜感。姚三三瞅著自己的傑作,一個勁兒笑。

剃下來的頭發,姚三三直接就丟進了水盆裡,管叫那些虱子全部玩完。她給小四拍乾淨碎頭發,忍住笑說:“好了,多乾淨。”

小四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光頭,才想起來,她的涼帽還沒買來呢,趕緊洗了一把頭和臉,躲進屋裡去了。

隔天逢集,姚三三上街了,她今天去給楊北京送烏拉牛,順便給小四買涼帽。另外,她心裡還有旁的事。

小四這一回來,姚三三最先想到的,還是想法子掙錢,沒辦法,她們最缺的就是錢。姊妹四個,再會節省,也要有生活開銷。再說,小四也該上小學了,九十年代,收入本來就很低,說是義務教育,然而每次交的學雜費卻真心不義務,小學中學的學費,比起二十年後反倒更多。

姚三三先把烏拉牛給楊北京送去,遇上楊廣州也在,笑嗬嗬地問姚三三:“三三來啦?你姐咋不一塊來趕集?”

姚三三知道他那點小心思,就調皮地問道:“楊大哥,你問我哪個姐?”

楊廣州一本正經地說:“哪個都好,都好!”

姚三三噗嗤一笑,心說,理你!

一旁楊北京聽著,瞥了他兩個一眼,有點無奈。有些話,半開玩笑的,大哥也跟他說過,說你看三三那兩個姐,真好,勤快,板正,長得也好看,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兄弟哎,你不打算采取行動?

然而楊北京是個老實穩重的人,讓他去說巧話討大閨女開心,他說不出來,再說,他就沒怎麼跟人家相處過,以他的性子,還真生不出啥傾慕之類的感情來。

姚三三拎著烏拉牛,直接就倒進了廚房的大盆裡,楊北京“哎”了一聲,說:“還沒稱呢!”

“楊二哥,你跟大哥,幫我多少忙?水裡撈來的烏拉牛,我添點工夫罷了,再接你的錢,我還能上你的門嗎?”

“那可不行,你辛辛苦苦撈來,一個一個刷、剪,還等著拿它賣錢交學費呢!”楊北京也沒再去撈出來稱,就按著往常稱的量,掏出十塊錢往姚三三手裡一塞,說:“拿好。你不拿,我能要你的烏拉牛?再叫我買旁人的?”

姚三三本來打算還給他,卻也知道他那個性子,轉念一想,秋天楊廣州就要結婚了,有情後補,給他買點像樣的東西做禮物,他總不能再拒絕吧!

這麼一想,姚三三就沒再堅持,轉臉對楊廣州說:“楊大哥,你跑的地方多,經多見廣,你幫我參謀參謀,我要是想在這街上弄個小攤子,做點小生意,能做點啥?”

“你?”楊廣州摸著下巴說,“你總要上學,這幾天暑假,夠你做什麼的?做生意這事,有道是掙錢不掙錢,常在行裡纏,不論哪一行當,你時間長了就摸清門道了,剛開始就想掙錢,不容易的。”

“我上學,還有我兩個姐呢!”姚三三說,“你看,我上街賣那種小塑料包的汽水行不行?”

楊廣州說:“那東西,表麵上看能掙錢,兩三分錢一包批發來,賣五分,感覺掙了一半利潤還多,但是你要光賣汽水包,一天到晚也賣不出幾包,逢集賣,就指望小孩買,頂多你一天賣一百包行了吧?一整天下來三塊錢。算上工夫,根本不劃算。人家賣汽水包,都是還賣旁的貨物,帶著賣的。”♂思♂兔♂網♂

“現在是暑假,等開學了,到學校門口賣還行。”楊北京插了一句,“到學校門口賣,再弄點本子、橡皮之類的,學生要用的小東西,估摸應該能掙到錢。”

姚三三聽他兩個說的很有道理,就隻好暫時把賣汽水包的事擱下了,心裡默默想著,等開了學,再想法子試試。

“楊大哥,你遠近地方都熟,你知道哪兒收泥鰍?”姚三三又起了個話頭。

“你問這乾什麼?”

姚三三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想去看看人家收泥鰍。”

前陣子收姐猴,姚三三算是嘗到二道販子的甜頭了,這邊買,那邊賣,隻要你穩住,掙錢是肯定的。

這幾天給小四的事情影響了一下,要不,她打算鼓動兩個姐跟她去逮泥鰍賣的。可是她又一想,人家到咱街上來收,不還是為的掙錢嗎?我一個人逮泥鰍,掙幾個錢?收泥鰍,肯定掙得更多,並且常年都能收。我能不能收呢?

村莊靠著水庫,溝塘本身就多,泥鰍也多。一放暑假,村裡有的是閒著的小孩。農村小孩捉泥鰍都是在行的,把這些小孩拉動起來,去捉泥鰍,她來收,指定能掙錢。就是這路子問題,運輸問題,都得先摸清楚了,凡事哪有說話那樣簡單?

要是尋常十多歲一個小丫頭,說她要收泥鰍,要做生意,楊廣州肯定嗤之以鼻,理都不必理,然而眼前這姚三三,楊廣州卻知道她是有想法,能乾事的。

楊廣州想了想說:“泥鰍這行當,我還真不熟悉,咱街上逢集也有來收的,不認識,搭不上話。我估計墊城肯定就有大戶收,我再給你打聽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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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三從實惠小吃部出來,就繞去街上,給小四買了一個涼帽,經過賣鞋子的地方,琢磨了半天,給小四買了一雙涼拖鞋。小四人沒來,買鞋沒法子試,涼拖鞋大一點沒關係,再說,平常在家穿都可以穿,也方便。

省錢是必須的,但有些錢實在不好省,該花就花。姚三三手裡沒多少錢,收姐猴掙的錢,姐妹幾個買東西花,上姥娘家花,已經去了不少了。姚三三窮,心態卻大方——

她如今覺著,錢是掙來的,不是硬省來的。

姚三三買了帽子和鞋,又隨意在街上轉悠了一圈,街上好東西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招著手呢,她兜裡錢少,不敢亂花啊!最後買了兩斤桃子,二兩白蝦皮,決定回家割點韭菜,配上蝦皮和%e9%b8%a1蛋,包一頓餃子吃,全當慶祝小四回家了。

然後姚三三就尋到收泥鰍的攤子,站在旁邊看。收泥鰍的看樣子是夫妻倆,用的一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