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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飯。

“三嬸子,你弄飯呢?”姚三三主動打著招呼,“你多弄點,咱姊妹三個都還沒吃飯呢!”

三嬸子站在鍋台邊愣了愣,有點沒反應過來,自從上次被姚三三戳穿鬼話,叫姚小疼拿笤帚打走了,她就沒到姚三三家裡去過,姐妹三個見了她,心裡有氣,也都不怎麼說話,忽然這樣跑到她家來,毫無芥蒂的樣子,這是要唱哪一出?

三嬸正在燒鍋,手裡拿著一把子掛麵,一時就定住了。

姚三三說:“三嬸子,你不知道,昨晚上咱家招賊了,有個壞種在外頭拍門,潑皮無賴的,嚇得咱們一晚上不敢睡,這不,天一亮,就嚇得跑你家來了。”

姚三三見三嬸站著發愣,便主動過去給她鍋底下塞了把草,她揭開鍋一看,鍋裡水已經開了,姚三三從三嬸手裡拿過掛麵,擱在鍋台上,瞅見旁邊小筐子裡有%e9%b8%a1蛋,隨手就拿起來往鍋裡打,嘴裡還數著,一二三四五,打了五個荷包蛋,自己動手燒起火來。

三嬸子一聽,不難猜到是王小莽來惹事了,她多少有點心虛。人要長著一張賤嘴,果然會惹禍的,她頭幾天見著王小莽,順嘴就跟王小莽說了姚連發兩口子不在家的事情,這王小莽一聽,就剩下三個丫頭在家啊,還能不起歹意?

如今看看三姐妹一副“不賴你賴誰”的樣子,三嬸忽然就有些不妙的感覺了。

“那你……你三個,到我家來乾啥了?”

“三嬸子,看你說的,我們爸媽不在家,我們三個遇上事,不找叔叔嬸子找誰?這不就跑你家來了嘛!”

三嬸張著嘴,瞪著眼睛,半天沒接上話來。

荷包蛋熟得差不多了,姚三三把掛麵放進鍋裡,拿筷子攪了攪,再一燒開就熟了,她招呼兩個姐說:

“大姐二姐,去屋裡拿碗啊,吃完了我還得趕緊上學呢!”

姚小疼、姚小改臉皮薄,姚三三可不管這個,她是小孩不是嗎?三嬸子能把流氓無賴往她家裡引,她今天就賴這兒了,就是要跟三嬸磨邪添堵了,怎麼地?姚小改這會子也琢磨出味兒來了,就麻溜地進屋拿碗。

姚小改一進屋,迎麵遇上三嬸家的閨女姚紅霞,姚紅霞這會子才剛剛起床,蓬頭垢麵,擦著眼屎,看見姚小改問了一句:

“二姐?你來咱家乾什麼?”

“乾什麼?我有家不敢回,往後就住在你家了。”姚小改說著招呼她,“紅霞,你趕緊洗臉吃飯,這麼晚才起來,你不怕遲到?你再磨蹭就叫三三先吃了,她可不想遲到。”

姚小疼站在鍋屋門口看著,忍不住就想笑,這個三三,還真是什麼歪點子都能琢磨出來!姚小疼見兩個妹妹都自顧自地忙碌了起來,反倒把三嬸給晾在一旁,便走過去對姚三三說:

“三三,我來盛飯。”

姚三三把筷子和碗遞給大姐,轉身就進了屋,對著床上睡懶覺的柱子說:“柱子,起來吃飯,快點,鍋裡一共五個荷包蛋,五個小孩一人一個,你不起來,你那個我替你吃了啊!”

三嬸子看著三姐妹自顧自地盛飯吃飯,站在那兒臉都要氣青了,衝著盛飯的姚小疼叫道:

“小疼,你這幾個丫頭,怎麼跟鬼子進村似的?臉皮還真厚,哪有這樣的?”

姚小疼還沒開口,姚三三就搶過來說:“三嬸,看你說的什麼話,你說誰臉皮厚?你不整天說咱都是自家人嗎?再說了,咱姊妹三個,昨晚遇上壞種了,我一說,三嬸心裡頭肯定就有數,咱三個小孩反正沒人護著,往後就指望你跟三叔了。”

“你……你這關我什麼事?你不能找我呀!”

“我爸媽才走了幾天,壞種就來了,三嬸子,你要是沒說,他一個外鄉人怎麼能知道?壞種是你引來的,我不找你,我找誰?”

姚三三幾句話說得三嬸一口氣憋在嗓子裡,整張臉都要扭曲了。姚三三說完,不再理她,一手端一碗麵條就進了屋,往飯桌前一坐,招呼兩個姐:

“大姐二姐,趕緊來吃飯,掛麵這東西,漚爛了就不好吃了。”

柱子還賴在床上磨嘰,姚紅霞一頭亂草似的頭發,也沒梳,胡亂洗了一把臉,也湊到桌子上吃飯,她剛要坐下,姚三三就支使她:

“紅霞,你家醃的蘿卜乾呢?去端一碟子來,配著掛麵吃。”

“你憑什麼使喚我?”姚紅霞木著一張包子臉,沒動。

“就憑你碗裡的麵條是我煮的,是我盛的,你啥都沒乾!要不你彆吃。”姚三三一把奪下姚紅霞的飯碗,凶巴巴地說:“去不去?”

姚紅霞被姚三三目光一盯,有點怵,隻好撅著嘴,去舀了一碟子蘿卜乾端來。

三嬸還跟個木樁似的站在鍋屋門口,兩隻眼睛使勁地瞪著屋裡的三姐妹,眼睛蹬得跟鬥牛場上的公牛似的,卻沒人理她,姚三三要的不就是這效果嗎?瞪眼睛又不能把人怎樣,氣死她正好!

姐妹三個正吃著飯,姚三叔拎著個小桶回來了,看樣子一早澆園去了,看見三姐妹坐在桌子前吃飯,就露出了十分意外的表情來,問了一句:

“你三個丫頭,今天怎著來了?”

“來吃飯啊,三叔,有些事你得問三嬸,咱姊妹三個,遇上壞種了,嚇得一夜沒敢睡,往後就隻能呆在你家了。三叔,你家往後就五個小孩了。”姚三三十分認真地對三叔說。

“怎麼回事?”姚三叔問自家女人。

“你問我,我問誰去?誰知道她三個小丫頭惹了什麼事?一大早晨就賴上咱家了,這不是訛人嗎!”

姚三三把飯碗砰地一放,冷冷地說:“三嬸,你要真不知道,你賭咒發誓,要是那個壞種的事跟你有關,叫你爛心爛肺爛嘴皮子,不得好死,你敢不敢?”

姚三叔轉臉看著女人,三嬸子當然不願咒自己,就惡狠狠地衝著自家男人大吼一聲:“看我做什麼?你也想逼死我?我給你姚家當牛做馬傳宗接代,都來逼我了?”

“三叔,三嬸子要是真不知道,那就算了。反正咱家爸媽不在家,咱三個丫頭,就隻能依靠你了。”姚三三小臉上笑了笑,轉頭對兩個姐說:

“大姐二姐,我吃飽去上學了,你兩個,今天彆下地乾活了,那個壞種恐怕還沒走,如今說不定就在附近田地裡逛蕩呢,彆再碰上了。今天你倆就呆在三嬸家吧,沒事看看三嬸新買的電視,啥也不許乾啊,三嬸弄好飯咱就吃,沒弄好咱就等著,這畢竟是三嬸家,咱不能真當自己家了。”

“行啊,我真不敢下地乾活,誰知道莊稼地裡會不會鑽出個壞種無賴?我跟你二姐,今天就呆在三嬸家了。”

姚小疼其實是學不會撒潑的,不過這個事,三三說的還真是實情,王小莽十有八.九還在村子附近,她兩個小丫頭,經過了昨晚的事,今天哪還敢獨自下田?

☆、第18章 你活該

姚三三中午放學,直接就去了三嬸家,甚至比姚紅霞和姚小柱回去的還早。看見三嬸那張氣變形的臉,她心情就十分的好。

姚三三仔細想過了,指望她們三個小丫頭的力量去解決王小莽,隻怕是沒完沒了,兩敗俱傷。她們畢竟是小閨女孩,王小莽是個流氓,誰敢粘上靠上一點?跟他鬥,就算贏了,也免不了弄的一身腥臭。﹌思﹌兔﹌在﹌線﹌閱﹌讀﹌

她就是打算跟三嬸這樣嘔,既能跟王小莽撇清,又能叫三嬸氣得發瘋,逼的她自己想法子去解決事情。

所以,姚三三腳步輕鬆地進了三嬸家,一瞧,姚小疼跟姚小改果然聽話沒乾活,都坐在屋裡看電視呢!

九十年代初,村裡有電視機的人家還是少數,三嬸不久前才買了個十七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姚小改津津有味地看電視,姚小疼看著電視,還一邊在縫鞋墊,當地的繡花鞋墊十分耗工夫,一雙鞋墊,千針萬線的,總要縫上十天半個月,何況姚小疼白天要乾農活、做家務,也就是抽空縫上幾針。

很好。姚三三再欣賞一下院子裡三嬸那張氣得烏青的臉,滿意了。

“三嬸,放學了,你趕緊弄飯啊?”

三嬸子把手裡的笤帚一扔,說:“你三個,大白天的不去乾活,賴在我家裡要怎麼著?你自家沒有飯吃?”

“你以為誰稀罕吃你家的飯!有飯吃咱也不敢回去呀,要不是有人把壞種引來了,咱姊妹三個,哪能躲到你家裡來呢!”姚三三半點也沒生氣,笑眯眯地看著三嬸,“三嬸,你抓緊弄飯啊,家裡現在有三個小孩要上學,可不能耽誤了。炒菜的時候彆放太多辣椒,太辣了我不敢吃。”

三嬸子肚子都要氣炸了,可又半點法子沒有,她閨女兒子也上小學,自家人中午也要吃飯,她總不能不弄飯吧?

三嬸子出去弄飯,姚三三就悄悄囑咐大姐二姐:“大姐二姐,你兩個記住了,我估摸頂多等到晚上,三嬸就得跟咱撕破臉,咱可不能軟弱,就跟她硬著纏!”

“嗯,是她先對不住人,咱也不怕她。”姚小疼說。

“擎好吧,她缺德在先,咱三個占著理,看她能怎麼著!”姚小改也說。

弄飯,吃飯,姚三三半點都不用客氣,三嬸憋得臉發紫,好像誰殺了她老子,搶了她錢似。看著三姐妹有說有笑地吃飯,三嬸子一頓飯就沒怎麼吃下去,她這會子真是吃龍肉也不香啊!

這種情形一直到了晚飯後,姚三三飯碗一推,掏出書本就打算寫作業,三嬸子憋著氣說:“你幾個,在這賴了一天了,還不走家去睡覺?趕緊走。”

姚三三慢慢悠悠地說:“三嬸,那個壞種是昨天晚上來的,越到晚上,咱姊妹仨越不敢回去呀,反正你常說,都是一家人,咱們就是打算在你家住下了。”

“你……你開的什麼玩笑!你還真把這當你家了?你該去哪兒去哪兒,我家住不下你三個。”

“住得下。”姚三三仍舊不急不躁的,“三嬸,咱三個在這住了,窮家值千金,咱家總得有人看門吧?你跟三叔都是自家長輩,你跟三叔商量一下,今晚上誰去給咱家看門呢?”

“什麼?叫我給你看門?你這幾個小瘟丫頭,少來這一套,你們趕緊給我滾,滾遠遠的,憑什麼賴在我家裡?”

“憑什麼?三嬸子,你種什麼瓜結什麼果,還不是你自找的?咱們怎麼不去找旁人?要滾你滾!到底是誰壞了良心,給咱們引來的禍端?”姚三三半句也不讓她,“咱們用不用去找個講理的地方,說一說誰這麼缺德,把地痞流氓往旁人家裡引?頭頂長瘡,腳底淌膿,這種人壞透氣了!”

叫姚三三這麼一罵,三嬸子氣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