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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過,姚連發果然就叫姚小疼相%e4%ba%b2了。人是三嬸領到家裡頭來的,招女婿,一方麵是互相看人,一方麵,男方也要來看家境。

姚連發一大早吩咐了三個閨女,叫把家裡頭收拾一下。怎麼收拾?再怎麼收拾,還不是家徒四壁,空空兩間土坯房?更何況,姚三三壓根就不希望這事能成,她敢肯定,姚小疼跟她一個想法。

小傍晌,三嬸領著一個男的來到姚三三的家,短小精悍的個子,長相一般化,然而一張透著幾分油滑的臉,卻十足叫人看不慣。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那個人,怎麼看都應該二三十歲上了。

“大哥,大嫂,這就是我說的王小莽。”

姚小疼躲在裡屋沒出來,張洪菊也快出月子了,強撐著起來招呼,見了那男的麵,倒似乎還算滿意。畢竟,各方麵都好的,哪能願意招贅過來?倒是姚連發似乎一打眼沒怎麼看中,臉上不冷不熱的,畢竟,他心目中能給他當“兒子”的,起碼要撐得起他姚家門麵,人物好個頭好,最好還硬氣能乾的。

這樣看,反倒是張洪菊比較有現實了。

那男的骨碌著兩隻黑豆眼,打量了姚家的土坯房兩眼,臉上就現出了漫不經心的神情,這家底子,他肯定是看不上的。姚三嬸當然沒放過他的表情,就笑著說:

“大侄子,他這家,就三個閨女,也沒有個擋門立戶的兒子,暫時就不富裕,但是她姊妹幾個都是能乾的,往後成了家,日子肯定一天比一天旺實。要說我那個侄女,那可是個人尖子,十裡八村,你找不著那麼俊氣的丫頭。”

姚三嬸這幾句話,當著姚家人的麵說的,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王小莽,你彆看他家窮,人家閨女十分漂亮;姚連發,王小莽他人是不咋地,可人家不嫌棄你家窮,就算好的了。

這女人,一語雙關,雙方都給點到了,姚連發臉上就有了些挫敗,招呼姚三嬸跟王小莽:“來來來,進屋裡去坐。”一回頭喝斥姚三三:“你大姐呢?叫她出來,客人來了不知道嗎?”

“一回生,二回熟,這趟來是客,下回就拿著當一家人看待了……”姚三嬸到底是嘴好,有說有笑的,有她就冷不了場。“小莽我跟你說,我這個侄女子,臉皮最薄,羞得慌了。”

一行人進了屋,姚小疼低著頭從裡屋出來,瞅了那男的一眼,咬著嘴%e5%94%87不吭聲,那王小莽一見姚小疼,黑豆眼立刻就一亮,死盯住姚小疼便挪不開了。十六歲的少女,細細白白的一張小臉,眉目如畫,身材苗條,果然是人物尖子啊!

姚連發吩咐:“小疼,彆愣站,去給客人倒點水啊!”

姚小疼低頭走出去,姚三三跟著她出去,見姚小疼去鍋台拎水壺,氣得一把拉住姚小疼,說:“大姐,你還真給他倒水?”

姚小疼放下水壺,咬著嘴%e5%94%87不說話,姚三三拉著姚小疼說:“大姐,三嬸說那個人23了,我怎麼看,他怎麼都不能23歲,32還差不多,比你大一截不說,一看就不是什麼板正人,你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

“我不答應管用嗎?咱爸能容?”

“你管他呢,大姐,你橫豎才十六,不能就這樣給他們糟踐,你咬死口不答應,咱爸能怎麼著你?”

“……看看情況吧,說不定,咱爸咱媽也看不中呢?”

“你自己的事,你就由著旁人做主?”姚三三氣得跺腳。

姚小疼說:“咱家就這個樣子,我是老大,咱爸要說把我留在家,砸死我也不會容許我嫁出去,這日子,總得將就著過吧?”

將就,將就,上一世她處處將就,處處忍讓委屈自己,將就著這個家,到頭來,誰將就她了?姚三三恨恨地說:“你將就他,他將就你了嗎?”

姚小疼埋著頭歎氣。

三嬸跟王小莽坐了一會子,就客氣地離開了姚家,沒多會,三嬸送走王小莽,就笑眯眯地折回來了。

“大哥大嫂,你兩個看怎麼樣?我跟你說,這個小夥子,可是個精明能乾的,腦子靈,心眼也好,要不是家裡兄弟多娶不起媳婦,哪能淪落到招贅給你家?我還一直擔心人家看不上你這個家境呢,他剛才跟我說了,人家不嫌你這兩間破屋子,人家有本事,有誌氣幫你家掙下一份家業。這可是個不錯的人,你要是看中了,這%e4%ba%b2事就成了。”

“我看,行吧,說話拉呱怪好的。”姚連發說著看一眼張洪菊,“你看呢?”

“我瞅著也不錯。”張洪菊扭頭問姚小疼,“小疼,你看呢?”

姚小疼死命低著頭沒吭聲,姚連發呲吧了一句:“你問她,她小孩懂個什麼?莊戶人過日子,眼不能太高,能乾活掙錢過日子就行。”

“那行,那我就給人家回話了啊?”三嬸子笑嘻嘻地說,“哎呀,你說我這來回跑了好幾趟%e8%85%bf,沒白挨累啊。小疼,你彆看王小莽比你大了幾歲,大幾歲他知道疼人啊,趕明兒過日子你就懂了。”

“哪能叫你白挨累,趕明兒喜酒請你多喝幾杯。”張洪菊就笑著說。

“那這樣行不,過幾天逢集,咱到街上給人家小夥子買件衣裳,王小莽還跟我說了,他打算給小疼也買件像樣的衣裳,人家招贅到你家來,還要主動給小疼買衣裳,多好的小夥子!大哥你多少再給點見麵禮錢,就算訂%e4%ba%b2了,你看行不?”

“行,你就給安排吧。”姚連發滿口就答應了,似乎這就是大人商量的一件事情,都沒再過問姚小疼的意思。他心裡其實也透明白,閨女在家招贅,哪有不委屈點的?各方麵都好的小夥子,怎麼可能招贅?

姚三三在一旁氣得咬牙,這個事,絕對不能眼看著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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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三答應了小廚子,每星期送兩籃子烏拉牛去的。做人言而有信,她學習任務重,好在四處水塘子多,她利用所有能用上的時間,撈了些子,星期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太陽還沒露頭呢,就給送去了,這一趟,兩籃子洗好剪好的烏拉牛,十斤六兩,應該五塊三,小廚子給了她五塊五毛錢。

“大哥,往煙墩村,要怎麼走?”臨走時,姚三三問小廚子。

“煙墩?怪遠的啊。順著公路,過了西大河,還要往西走三四裡。”小廚子說,“你這點小人,路上不安全不說,憑你兩條%e8%85%bf,等你走到天都黑了。”

西大河離這兒二三十裡路呢,這可怎麼辦?姚三三有點焦急,她要辦的事,再耽誤,可就晚了。

“這樣吧,你等我兩個鐘頭,我把手頭上的活乾完了,想去西大河買些河蝦,河邊賣新鮮,我順道捎上你。”

姚三三一聽,就擱下籃子,主動幫著小廚子開始擇菜洗菜。小廚子姓楊,起了個有趣的名字叫楊北京,這個實惠小吃部,是他跟他哥楊廣州一起開的,聽說兄弟倆早早沒了父母,家境也是十分困難。好在他哥在城裡飯店打了幾年工,掙了點錢,來家跟弟弟一起開了這個小飯店,教會了弟弟一手廚藝,生意也一天天好了。

平常楊北京總是呆在飯店裡照應,而楊廣州,不忙的時候就不來,除了開飯店,楊廣州一抽出空閒,還四鄉裡收兔皮羊皮這一類東西。這個年代,隻要你肯乾,日子就不愁過。

姚三三幫著楊北京乾了一早上的活,九點鐘不到的樣子,楊北京擦擦手,把一個大碗丟在姚三三麵前。

“吃點東西,準備走。”

姚三三一看,碗裡是手擀的細麵條,點綴著蔥花,小青菜,看著就叫人有食欲——她真的餓了。早晨她尋思要趁機去煙墩,路遠,天剛亮,一手拿著煎餅卷就出門了,走了這遠路,忙了這半天,可不就餓了嘛!

可是,人家這是飯店啊!姚三三看看楊北京,不好意思地說:“大哥,我早晨吃過了。”

“早晨吃過了,這半天也該餓了,快吃,你還怕我跟你要錢?”楊北京把筷子往姚三三跟前一拍,說:“彆叫我大哥,我是老二,上頭有我哥呢。”

“楊二哥。”姚三三抿著嘴笑笑,端起麵條吃了起來,楊北京也端了碗麵條,坐在她旁邊禿嚕禿嚕地吃,典型的農村男人特色。

麵條下肚,楊北京跟他哥知會了一聲,推出了一輛半舊的摩托車,招呼姚三三上車。九十年代初,摩托車是有錢人的象征,然而這輛半舊摩托車,卻實在不足以證明楊家兄弟有錢,不過就是楊廣州買的二手車,他跑生意收皮貨方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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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北京把姚三三帶到了西大河岸邊,再要往前送,姚三三拒絕了,便叫他先去買河蝦,自己問清了方向,順著河堤往西北的村子走去。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沒錯,三嬸子的娘家,還有那個王小莽,就是這煙墩村的。姚三三,這就是要來弄清楚王小莽的底細。那個人,怎麼看怎麼不是個正經人。

姚三三一路找到了煙墩村,她沒有貿然往村裡去,站在村頭不遠張望了一下,看見有兩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小丫頭正在放羊,姚三三手裡掐著狗尾巴草,很隨意的樣子,不緊不慢走了過去。

小孩跟小孩好套近乎,再說,小孩她一般不會說假話對吧?

“你們放羊呢?”姚三三主動打招呼,“這是煙墩村不?”

“是的。”其中一個小丫頭回答。

姚三三就跟兩個小丫頭拉起了呱,從放羊說起,又聊起各自上幾年級了,反正都是小孩,又在自家村頭上,兩個小丫頭很快就跟她熟絡了。姚三三就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我跟你們扒拉個人,王小莽,是這個村的不?”

姚三三一提王小莽,那兩個小丫頭就飛快地瞅了她一眼,問:“王小莽,是有這個人,你是他家%e4%ba%b2戚?”

“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我不認得他。”姚三三說,儘量想法子降低兩個小丫頭的戒心,就說:“我聽人說他這個人怪刁的。”

“刁”這個詞,在當地農村可褒可貶,可以理解成精明,也可以理解成刁滑無理。姚三三這麼一說,其中一個小丫頭就撇著嘴說:

“可不是嘛,最刁了,好事不乾,壞事神能第一。”

☆、第15章 二流子

“王小莽最刁了,好事不乾,壞事神能第一。”

“真噠?他這人不正乾?”

姚三三一副很有趣味的樣子,那兩個女孩果然就跟她吧啦吧啦說道起來。

“可不是嗎,我聽我奶說……”

姚三三在煙墩村溜達了一圈,見到村頭水塘子邊,幾個婦女在洗衣裳,就又過去搭起話來。農村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