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你還是弄毒的呢，這都看不出來。”答話的卻不是宋雲寧，而是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一笑婆婆，“還真是近朱者赤，近池應者毒。”

聽到這句話，池應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敢情宋雲寧的身上裝滿了她最喜歡用的毒藥嗄。

那是一種觸到人身上就能讓人瞬間喪失知覺的毒藥。因為原料太難搞，她也隻是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才用。

“十年的仇恨讓我除了報仇再也沒有什麼原則，什麼道義了。當然，隻是對複仇而言。”宋雲寧微抬下頜，那冷冷的眼神讓永乾帝不敢直視。

“好了，我們的談話告一段落，現在你說說你有什麼打算。”

一笑婆婆過去拍了拍宋雲寧的衣服，白色的粉末隨著她的敲打紛紛落下。那些藥粉被宋雲寧用紙包著縫在麻衣夾層，用的時候隻消一點兒內力就能弄破紙包，讓藥粉四散開。

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且勝算也隻是七成。

可是為了以後，宋雲寧甘願冒那三成失敗的險。

“嚴呈，傳朕旨意：察威武大將軍宋子陵忠心衛國，被俘十年威武不屈，賜其名號為皓景第一忠臣。宋子陵之女宋雲寧為父伸冤，其情其誌可值天下人效仿，特賜皇匾，正名節。十年前誤殺的宋家子孫墳墓遷至皇陵，舉國哀悼三日……”

第十九章

最新的宣告在皓景傳開，隻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而這三天，身為皇帝的封乾一直沒有上朝，也拒絕任何官員的求見與上書。決心之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事實上，這三天封乾一直沒有在皇城，而是已近乎軟禁的方式被留在燕蕪駐皓景的會所。當然，這個會所已經被池應一幫人控製起來。

所以說，有個傅之覓的存在非常好。

一笑婆婆說木已成舟之後，封乾再想改變也就很困難了。對此，封乾的態度很無奈。而當時在場的人，被責令三緘其口，池應更是逼迫他們吃下了所謂的毒藥。

宋子陵在宋雲寧從宮中出來的當天就被釋放了，而且也官複原職，不過也一直以身體欠佳在沈鴻來早先就安排好的地方躲避風頭。怎麼說十年也是一個漫長的概念，當年叛變的威武大將軍差不多已經淡出人們的記憶了，而今卻突然出現，鬨的滿國風雨。

不過有一些老輩的執念，及最近宋雲寧與宋家舊部的努力，市井間的輿論傾向，多是向著宋子陵。而據扶春等溫香堂眾人聽到的言談，永乾帝昔日好大喜功剛愎自用的形象也因此事被改變了不少。

看起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麵發展。

可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宋雲寧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池應那天在宮中的表現看似威風凜凜，實則已是強弩之末。從宮中出來的那天晚上，眾人擺起慶祝的晚宴，池應本來掛在宋雲寧身上笑得很是開心，可就在傅之覓端著酒杯上前慶祝這對苦命鴛鴦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時候，這小家夥很不給麵子的暈倒在眾人麵前。

一笑婆婆自始至終都很平靜，就連傅之覓和沈鴻來也都很平靜。

宋雲寧從那一刻就意識到，池應的昏迷不醒早已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上次去暖泉鎮傅之覓隻告訴她一笑婆婆封鎖了池應的記憶，卻有意沒有跟她提起逆噬。

池應此次昏迷，最壞的結果就是永睡不醒。而最好的結果，就算醒過來，也基本上是廢人一個，姑且不論她有沒有記憶，平白無故得到的功力必定會消散，連帶她本身自己的修為也無法保存。

一笑婆婆和蘇蒼原之所以儘心儘力幫助宋雲寧討回公道，就是同情這一對苦命情人。

人的感情其實都很單純。池應與宋雲寧雖然相愛不久，可是愛的很純粹，而且也一起經曆過那麼多的風雨，兩人對彼此也都很堅貞。

在一笑婆婆眼裡，心智都未開齊的小徒弟能有那麼大那麼徹底的變化，足以證明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

她與蘇蒼原幼時相識，青年相愛，後來卻因為種種誤會和她自己的退縮生生地分開了近八十年。

宋雲寧對她的稱呼沒錯，她們兩個都是老妖怪了。

就算這麼大年紀，經曆過無數多的風波，她再見蘇蒼原的第一眼，仍然感到自己的心臟不受控製的狂跳。

愛就是愛了。不能否認，不能逃避。不然她也不會在第一次見到周小四的時候，什麼都沒看到，隻看到她頸間係著的項墜。那是蘇蒼原送給她，後來分開時，她又還給蘇蒼原的。

周小四是蘇蒼原在路上撿到的孩子，也許人上了年紀都難免覺得寂寞，找個孩子作伴，分散一下感情是很正常的。就像她雖然表麵看起來不當池應是一回事，心底裡保命的要緊，誰傷了她一根汗毛都想把那人千刀萬剮一樣。

不會照看孩子也不是她的錯。她能做的，就是池應在前邊捅了簍子，她在後邊及時補上。

以前她想過在池應長大點兒就讓沈鴻來娶了她，畢竟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徒弟，交在他手裡，她也放心。雖然半路殺出來個宋雲寧，但多方麵考察之後，宋雲寧還是讓她很滿意的。而且小徒弟也喜歡她，兩全其美。

一笑婆婆總是覺得宋雲寧身上帶有蘇蒼原的影子，愛得深沉，自以為是。看起來池應經常被她拋棄，實際上這個人卻比池應更可憐。所有自以為對對方好的想法，其實錯的離譜，也讓彼此更傷心難過。

總之，一笑婆婆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讓池應醒過來。

這一點，蘇蒼原支持。

“我們並不能確定這次的手術能不能讓小應醒過來。她的身體已經被逆噬搞得殘破不堪。外表看起來還是那個樣兒，可是五臟六腑都不好說缺了幾個洞。”一笑婆婆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些，可是事情的嚴重性她還是要宋雲寧心裡有個底。

“要等她自己養好，說不定得等七八十年，哦，這還是少的了。”蘇蒼原在一邊接上話，“我看你上次也被折騰的挺慘，不知道你等不等得了。就算你能等，未必能和我跟一笑這樣長命百歲，青春不老。”

“到時候你垂垂老矣，池應還是和現在一樣，說不定根本就不會知道你是誰。這樣，也沒什麼意思。”一笑婆婆看得出宋雲眼裡的猶豫，又給了她一記重擊。

“不過我也可以給你一本秘籍，你去雪山上修煉，運氣好的話，也許能變成老妖怪也說不定。”

一笑婆婆與蘇蒼原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在拿話逼宋雲寧快點做出選擇。她們要怎麼做已經決定好了，讓宋雲寧做選擇也隻是做選擇。與她們生活過，傅之覓和扶春早就看穿了她們老狐狸的本色，明智的選擇冷眼旁觀。

宋雲寧端坐著，低著頭，一言不發。

百般思念纏繞這麼久，最終卻要%e4%ba%b2手選擇小池的生與死。換誰都難以下決心。

雖然這個決定權也不在她手裡。

池應是個倒黴的人，父母是天生的仇家，母%e4%ba%b2又是個偏執的瘋子。幼時喪%e4%ba%b2，又遇到個不良師父。

可是她又是個幸運的人，遇見了一笑婆婆得以苟延殘喘這麼久。又在最合適的時候，被一個漂亮女人救了一命。而這個女人又給了她無限的溫暖和愛護。雖然有傷有痛，可是因為有愛，她知道這世界甜是什麼滋味。心裡甜到極致，就覺得幸福得快要死掉。

兩人各有自己的命運，可是因為彼此，雖然命運軌道改了些許，最終還是會向著幸福美滿的終點發展。

宋雲寧無數次暗自慶幸自己在有生之年能遇到比複仇更重要的。儘管很短暫，她依然很知足。

可是知足並不代表不想要更多幸福。

“所以，請兩位師父無論如何救救小池。沒有她……”宋雲寧抬眼看著天空，眼神空曠的讓看到她的所有人心裡發慌。不用她再說，他們也知道她會怎樣。

扶春與傅之覓，許朝明和沈鴻來都唏噓不已，暗歎此生尚未遇到一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人。他們曾經以為愛的人，不過是日久生出的依戀。遠遠不夠愛。

至少不夠眼前這兩個人的愛。

雖然是兩個女子。

但想起來就讓人羨慕。

“因為我已經有蘇蘇了，所以小池如果死了還好，我也圖個安生。”一笑婆婆不懷好意地笑道，“如果不死，這個很麻煩的東西嘛，我就扔給你了。你要負責讓她開心，保她周全。畢竟她也是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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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應從一個長長的夢境中蘇醒過來，尚有些迷糊，四處張望著。身邊的人聽到有動靜，側頭看到她已經醒了，便伸手摟過池應的肩，輕聲問道：“醒了啊，還記得我是誰嗎？”

池應揉揉眼睛，竟感到內心無比平靜，雖然這人她不認識，不過，感覺是個好人，於是誠實地搖搖頭。

那人歎了口氣：“又不記得了啊。”

池應聽到歎氣聲，有些愧疚，便擺出一張無辜的笑臉道：“對不起啊。可是我確實不記得你，不過你人還不錯，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苦笑著，有些出神，一時也沒回池應話。

池應蹭了蹭那人的臉，想了想又問了一句：“漂亮姐姐生氣了麼？”

本性難移。

“沒有啊。”那人微微笑起來，愁悶隨之一掃而光，“忘了也不要緊，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記好了啊，我是宋雲寧，你最愛的人。”

池應抬眉，似有不解，可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就“哦”了一聲。

那人似乎不太滿意她這個反應，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我說了什麼，還記得嗎？”

“我記得了，你是宋雲寧，我最愛的人。”

宋雲寧滿意的點點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最近以來小家夥的記憶存在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應該是好的跡象吧。不管怎樣，她都會一直在池應身邊，隻要她忘，她就一遍一遍提醒，直到她永久記住為止。

未來還很漫長，不過你們以為這就是宋雲寧跟池應的幸福結局，那就錯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

還算是按照預想結束的。

雖然比原先打算的少了近四萬……ORZ

有史以來總算完結的一部小說，就算是處女作吧。

過兩天大概會放兩個番外，小池小宋的。如果有人想看一笑和蘇蒼原，留評就可滿足。傅之覓和扶春也時候。那兩個男人就算了吧。

感謝一直以來支持的好奇童鞋。非常感謝你。每次看到你留下的打分二字我都很開心。

還有qs8561,白酒，痕痕諸人。

嗯。感謝你們。

另，因為作業太多，新文就先不發了，我存些稿子到時候就不用讓各位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