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時,男人們都互相敬過酒了,眼見場子有點冷了下去,一名鄉紳對那花魁道:“彩仙姑娘,過來給蔣司令敬杯酒吧。”
“是。”那彩仙姑娘軟聲應著,她隨即離開座位,蓮花碎步地來到蔣世均身旁。其實她早就注意著這位帥氣逼人的軍官好久了,能有機會向他敬酒,自然讓她無比歡喜。
這般美人站在身旁,蔣世均卻能目不斜視,依舊神色自若。彩仙含羞帶怯地低著頭,她用右手端起桌麵上的青瓷酒壺,左手則翹著優雅的蘭花指,輕輕地壓在右手手腕上。
呼嚕嚕……透明的美酒順著壺嘴傾瀉而出,倒入了白瓷小酒杯內。蔣世均原本不以為意地看著,一抹碧綠的光芒不其然閃進他眼內。
他定睛看去,隻見那彩仙姑娘的左手上,戴著一隻濃綠色正的翡翠鐲子。彩仙幫他斟滿酒,剛放下酒壺,蔣世均冷不防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彩仙低呼,她臉上泛起了欣喜又羞赧的紅暈。所有的人都為蔣世均這一舉動而吃驚,以為他是看上這彩仙姑娘了。
蔣世均把她的手腕拉到麵前,仔細查看那隻手鐲——這般純正無垢的帝王綠翡翠,世上隻有兩隻,絕對不會搞錯!是他母%e4%ba%b2的傳家寶,是他送給姚子琳的信物!
握在手腕上的手驀地加大力度,彩仙痛%e5%90%9f起來:“呀……”
她看向蔣世均的眼神從愛慕變為恐懼,對方開口的聲音無比陰沉可怕:“這個手鐲,你從哪裡得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線索中斷
入夜,魏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準備去歇息了,大門外忽然傳來猛烈的拍門聲。一名家丁正急急忙忙地跑去開門,大門陡然被粗魯地撞開。
十來名手持火把的士兵闖了進來,迅速整齊有序地站立在院子的兩邊,家丁見這陣勢,嚇得亂滾帶爬地往屋內逃去,邊跑邊喊:
“老爺!老爺!您快來啊!”
魏大夫聽到這動靜,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魏夫人也聞風而至,眾人一看這滿院子的士兵,都嚇得不輕。
這時,兩名軍官模樣的男子從門外走來,為首的男子身上披著軍用披風,器宇軒昂,威儀不凡。
男子身旁的軍官高聲吆喝:“把屋裡的人全都集中過來”
魏大夫和魏夫人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何時,都惶恐不已,特彆是魏夫人,%e8%85%bf都嚇軟了。幾名士兵走向魏家大屋內,將裡麵所有的人都往外趕。
已經在院子裡的人,全都心驚膽戰地跪著。
一名士兵飛快地搬來一張折疊椅子,架在院子中央,蔣世均坐了下去。他冷峻的臉色在火光中顯得如煞神般令人畏懼,誰都不敢直視他。
須臾之後,包括魏老夫人、魏俊豪、魏家的其餘兩名兒女和一些奴仆,全都來到院子裡。一名士兵向蔣世均敬禮報告:“報告首長,所有的人都已到齊!”
黃參謀長對身後的士兵道:“把人帶進來。”
“是!”
門外的兩名士兵押著一位女子走了進來,正是花魁彩仙姑娘。跪在地上的魏俊豪見了她,不禁麵露驚詫。
黃參謀長問她:“你現場指認一下,手鐲是誰給你的?”
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的彩仙,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很快就落在了魏俊豪身上。她怯怯說道:
“是穿白衣服那位……”
黃參謀長朝一名士兵打眼色,對方隨即將魏俊豪揪了起來,魏家的人都滿臉詫異。黃參謀長問道:“是他嗎?”
彩仙點點頭。魏俊豪立即就被士兵扭住肩膀押解到蔣世均麵前,魏夫人見愛子被擒,慌得顧不上害怕,焦急地問道:
“我兒子犯什麼事了?你們要乾什麼?”
黃參謀長丟出一句:“閉嘴!”
魏夫人又怕得縮了回去,她不安地與魏大夫對視了一下。蔣世均居高臨下地盯著跪在前麵的魏俊豪,他拿出那隻翡翠玉鐲,寒聲問道:“你認得這個手鐲嗎?”
魏俊豪心底一涼,沒來得及說話,那頭的魏夫人又驚叫了起來:
“啊!那是我的鐲子!”
蔣世均陰鷲的眸子隨即看向她,魏夫人話音剛落,馬上就有士兵把她抽起來推到蔣世均腳下。
她惶恐地問:“怎麼回事啊?我的鐲子怎麼會在這裡啊?”
魏俊豪渾身哆嗦著,不敢說話,黃參謀長道:“這個鐲子是你兒子拿去送給彩仙的。”
“什麼?”魏夫人大驚,對兒子怒吼:“我還以為搞丟了!原來是你這兔崽子給偷走了?!”
黃參謀長冷聲補償:“這個鐲子本是蔣司令妻子的物品,怎麼會落在你們手裡了?快點從實招來!”
魏家的人一聽,更加驚慌了,魏夫人無法置信地問:“這是……是你妻子的物品?”
蔣世均口氣如寒霜般說:“你從哪裡得到的?”
感覺他的眼神像毒箭一樣刺在身上,魏夫人緊張得口齒不清:“這……這……這就素……”
她求救地回頭看著魏大夫,後者總算是從這突如其來的衝擊中反應過來,趕緊解釋道:
“長官,這手鐲是我們從一位病人那裡得到的……事情非常地複雜……”
蔣世均嘴裡冒出一個不帶感情的音節:“說。”
魏大夫開始顫顫巍巍地述說:“大概是三個月前吧……一天夜裡,有位受傷的年輕人抱著一名孕婦來求救,說那是他妹妹……兩人在返鄉途中不慎落水了,都受了傷,後來那位孕婦還不幸小產了……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她醒來後,兄妹倆就跟我們請辭了,但由於付不起醫藥費,那妹妹就把手上的一隻玉鐲贈與我夫人,當做是醫治他們的藥費。”
當他說到那孕婦小產的時候,蔣世均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似乎壓抑著強烈的悲痛,又夾雜著滔天的憤怒。
他聽完後,良久都沒說話,作為他心腹的黃參謀長接著就往下問道:“那對兄妹往哪裡去了?”
“這個……不是很清楚……”魏大夫如實說道:“我們送了一輛馬車給他們……他們駕著馬車就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們沒有提及嗎?”
“沒有……”
線索再度中斷,黃參謀長看向蔣世均,等待他的指示。後者沉默了片刻,再度開腔:
“你說的那名孕婦,沒有提出要回去找自己的丈夫嗎?”
“沒有……”魏大夫一時忘記了姚子琳醒來後失憶的事,畢竟那也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蔣世均濃眉輕顰,這聽起來實在不合理,姚子琳要是醒過來了,見了馬金昌會不吃驚嗎?怎麼還會願意跟他走?
蔣世均又問:“她是自願跟那個‘哥哥’走的?沒有反抗嗎?”
“沒有啊……”魏大夫補充:“她的身體很虛弱,站著都要人攙扶……”
蔣世均陡然站了起來,眾人又是一驚。他對黃參謀長道:“拿一筆錢給這家人,作為醫藥費用。”
“是!”
蔣世均最後對魏大夫道:“感謝你救了我妻子。”
他說完,轉過身去,威風凜凜地走出大門。黃參謀長隨後將一大疊現鈔交給了魏大夫,看得魏夫人他們瞠目結%e8%88%8c。
就跟來的時候一樣,士兵們有序地離開了。門外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車隊重新出發,駛進了茫茫夜色之中。
車上,蔣世均手裡捏著那隻玉鐲,心情無法平複。
現在他總算是掌握了一點姚子琳的信息:第一,她還活著,這是最讓他欣慰的;第二,她小產了,蔣世均為此心痛不已;第三,她跟馬金昌在一起,奇怪的是,她不逃走也不反抗。
蔣世均把這推斷為是姚子琳太虛弱了,反抗不了,加上害怕馬金昌傷害她,所以暫時忍耐了下來。不過,現在都過去三個月了,按理說,姚子琳的身子應該恢複過來才對,怎麼她依舊不想辦法從馬金昌身邊逃離呢?難道對方把她禁錮起來了?馬金昌會對她做些什麼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們到底躲在哪裡……蔣世均眼裡怒火如熾,得知姚子琳依舊還活著的信息後,他再也按耐不住,恨不得下一秒鐘就把她找出來。
蔣世均憑借著強大的自製力,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了一點,他取出地圖,仔細地查看著。
這附近的村落,之前也派人調查過,可是當時的調查方向有誤,一直就是以“被拐孕婦”和“黑皮膚外地口音盜竊犯”的名目去查的,沒想到姚子琳已經小產了,自然是查不出來。
蔣世均有預感,他們不會跑得很遠的。馬金昌身無分文,駕著馬車要遠離京師,談何容易?而且,所有的交通要道都有他的人在駐守,他們如果經過的話,不可能沒留下一點痕跡。
一定就在這附近……他堅信。蔣世均對司機下令:
“把車子開回鎮裡麵。”
“是!”
於是,車隊又浩浩蕩蕩地回到了圩鎮裡。
作者有話要說:
☆、石竹花扇子
簡陋的木頭桌麵上,擺放著不同的刺繡手工,有扇子、手帕、荷包、花鞋等,上麵的刺繡精美絕倫,有花鳥也有魚蟲。
張大嬸喜不勝收,拿著一個大布袋將之一樣一樣裝進去。
“這一批也絕對好賣啊。”她對坐在對麵的姚子琳道:“上回那批荷包是賣得最好的,扇子也很不錯。”
姚子琳輕道:“那我下次就多做荷包和扇子吧。”
張大嬸從兜裡拿出數十枚銀元,遞給她道:“來,這是這批貨的錢。”
“謝謝。”姚子琳接過,也不數數,直接就收進荷包裡了。
“那我先走啦,過幾天再來取貨。”張大嬸補充:“店主讓我告訴你,多做蝴蝶和花朵的,這些樣式最受歡迎。”
“嗯。”姚子琳點頭,送著她出了門。
外麵氣溫適宜,不冷不熱,還挺涼快的。姚子琳伸了個懶腰,她把刺繡的用具拿到院子外,坐在竹椅子上,又開始做起刺繡來。
每次一拿起針線,就會有很多零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裡飛過。她感覺那些沉睡的記憶正在逐漸蘇醒,但是姚子琳無法把這些片段整合起來。就像斷開的珍珠項鏈,珠子滿地灑落了,雖然已經把一些珠子撿了起來,可是沒有線將之串起。
姚子琳繡著繡著,發現自己又情不自禁地繡出了半朵石竹花來。
怎麼她老是愛繡這種花?姚子琳都感覺納悶起來,這個花兒,必定在她記憶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不然她不會老是無意識地繡出來,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卻偏偏記得這種花的名兒。
到底石竹花對她來說有什麼重大意義……哎,總是想不起來!姚子琳泄氣地歎了歎,她把那朵未成形的石竹花的線拆了,重新繡了另一種花兒。
圩鎮內——
道路上,馬車、汽車和行人,全都雜亂無章地行走著,今天是每月一次的趕集日子,鎮上的人流比往日更多。
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