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檸看著醫生,儘可能讓自己聲音平穩沒有一點波動,黑白分明的大眼沒有多少情緒:“我今年二十八,已經成年,是可以簽字做主。”
手心有些疼,白檸低頭看了眼被血染紅的紗布,在外套上擦了下手心就接過了同意書。醫生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e5%94%87卻沒發出聲音。
“有筆麼?”
白檸接到了同意書,密密麻麻的字,她視線一片模糊有些看不清楚。又掐了下手心,才穩定情緒,很努力的把內容看完,接過醫生遞過來的筆。一筆一劃的在家屬前麵那裡,寫下了白檸兩個字。
寫出來的字體真是比幼兒園的學生還不如,一滴血落在了白色的紙上,白檸連忙用衣袖給擦去。她把同意書遞給那醫生,鞠躬:“拜托你了,一定要救我母%e4%ba%b2!”
垂下的手指一連串的血珠滴在了地板上,越來越多。白檸彎著腰,黑色頭發垂下蓋住了臉頰。那醫生皺著眉頭表情沉重,片刻後點頭。
“我們一定儘最大的努力。”
轉身進了門,門板闔上,白檸的身子歪了一下搖搖欲墜似乎要倒下,可很快她就站直了。她用衣袖擦了下臉,站在急救室的門前,眼睛看著前方亮著燈光的地方。
表情一片平靜,白子墨和白子瑜全部停止了動作。
“白子瑜,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才會讓媽成為現在的模樣,如果她出事。”白檸回頭,慘白臉色閃爍著狠戾,一字一頓:“不弄死你,我就不叫白檸!”
等待是一件極其難熬的事,白檸有些煩躁,她靠在牆壁上,很想說點什麼,可喉嚨乾巴巴的梗著一團情緒。好長時間後,白子墨忽然開口。
“你的手去包紮。”
白檸感覺不到疼,抬起手看了一眼,血已經流了很多。
“沒事。”
白檸心裡焦躁不安,怎麼會有心情去管手怎麼樣。簽下自己的名字,已經用完了所有的力氣,白檸靠在牆壁上,她不能邁%e8%85%bf,多走一步恐怕都會摔倒。
白子墨孤零零的杵在走廊上,他的肩膀塌下去了,手臂垂在身體兩側。白子瑜也沒好到那裡去,他抬手搓了一把臉頰,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錯了,林薇儘管不是他的%e4%ba%b2生母%e4%ba%b2,可好歹養了他幾年。
白子瑜想抽自己耳光,他確實是狼心狗肺,林薇躺在裡麵搶救,也許,再也回不來了……白子瑜的拳頭驟然握緊,咬了咬牙,黑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如果林薇有個好歹,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那是他的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檸越來越焦躁,好長時間後,她摸出的手機這才發現手指顫唞的不行,手機啪嗒一聲就摔在了地板上。白檸不敢彎腰去撿,她知道現在自己一旦倒下去,恐怕就站不起來了。
“子墨,幫我撿一下手機。”
白子墨看了白檸一眼,發現她臉色慘白,額頭上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落,心中震驚卻還是照著意思去撿了手機,要遞給白檸,卻見白檸搖了搖手。
“幫我按個號碼,醫院沒熟人,我不放心。”
這是個看人情的世界,白檸不敢輕易冒險,她要儘全力保住母%e4%ba%b2。
對麵一直沉默的白子瑜忽然抬起了頭,黑眸直射過來,盯著白檸,聲音陳啞。
“能找的關係我都找過了。”
白檸看了他一眼:“有用麼?”
白子瑜眉頭緊蹙,卻沒說話。
“那就閉嘴。”
白檸看白子墨一直沒動彈,就用唯一還能活動的左手奪走了手機,笨拙的撥號。
白子瑜想要說什麼,可看著白檸的臉,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聲音卡在喉嚨裡。
電話那頭的人接通,白檸閉了閉眼,卻是把所有的情緒都遮下去,扯起嘴角表情鬆動了一點,語氣平靜的開口:“顧叔叔,我是白檸。”
“我媽媽出了點事在醫院,這邊我也沒有熟人,我是害怕……”
安靜的走廊,白檸的聲音輕輕淺淺:“大晚上的還要打擾顧叔叔,我心裡也挺不安,真的很感謝您……叔叔,你不用過來,這麼晚了。我就是不放心沒有一個熟人在醫院,畢竟是不小的一個手術,麻煩叔叔了……”
白檸能想到的關係,隻有顧安平有權利插手醫院的事。白家經商,上麵也會認識一兩個人,可誰能大的過顧安平呢?
掛斷電話,白檸抿了抿%e5%94%87,嘴%e5%94%87乾裂抿上去有些刺痛。她深呼吸,閉了閉眼。
“等吧。”
簡單兩個字,帶著認命的妥協。
兩個結果,生或者死。
晚上八點四十,顧安平來了,他穿著呢料的黑色外套,身後還跟著幾個院方負責人。白檸視線掃過去,在掛了電話沒多長時間,這邊就有人過來了,白檸知道是顧安平起了作用。
“正在進行手術的就是我們院裡的精英,現在換人非但起不了好作用,反而可能壞事……”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耐心的解釋:“我們會儘最大能力去做。”
“顧叔叔。”
白檸深呼吸壓下心頭情緒,她往前走了兩步,%e8%85%bf有些軟:“您怎麼來了?”
“你媽媽怎麼樣了?”
顧安平快步走到白檸麵前,視線一掃就碰觸到她的手,皺眉:“手是怎麼了?流了這麼多血?”回頭衝身後的陳東說道:“你帶她去包紮手。”
態度是不容拒絕,白檸楞了下還沒回過神陳東就到了麵前。
旁邊那個院子看到白檸的手也是大驚失色,眉頭緊攏,吩咐身邊一個醫生:“小李,去看看這位姑娘的手。”
“我沒事——”
“什麼沒事,都弄成什麼樣了,去包紮。”
顧安平表情嚴厲下來,看了看白子墨又看白子瑜。白檸還沒走,回頭指了指白子墨:“顧叔叔,這是我弟弟,白子墨。”
“你去包紮手。”
白檸不是第一次見顧安平,以前跟著顧思回家也見了她爸媽,那時候他總是好脾氣的模樣。他表情嚴肅,回頭看了一圈在場的人:“我們都在這裡等你媽媽出來。”
陳東聲音很低,臉色卻有些難看:“白檸,先包紮手。”
白檸到現在也沒覺出手有多疼,可是她再又能做什麼呢?並不能幫上什麼忙。
“姐,你先去吧,我守著。”白子墨忽然開口,聲音很沉,說完他咬著牙拳頭緊攥。眼睛依舊通紅,似乎無法壓抑那悲痛情緒,喉結滾動到底還是壓下了淚意:“我守著媽!”
這不是白子墨第一次朝白檸叫姐,可是最認真的一次。白檸是他的姐姐,他早就看到了白檸的手,可是他勸不了白檸,白檸不聽他的話。
白檸的手比想象中的要嚴重,傷口裂開,已經傷及神經。
難怪覺不出來疼。
“需要重新手術。”
給白檸處理傷口的醫生表情凝重,看了眼白檸,年輕輕的姑娘要是少了右手,以後可怎麼辦?“住院,療養好才能用力,不然以後你這手恐怕是握不住東西了。”
握不住東西麼?
白檸腦袋裡暈了一下,她看著醫生臉,醫生一個勁兒的說著什麼。嘴巴張合,白檸卻有些聽不清楚聲音,好長時間後:“手術要多長時間?”
“小手術,兩個小時左右。”
如今傷的更重,也不知道一個年輕姑娘怎麼會把手心傷的這麼狠。
“我先給你打止血針。”
“我不想現在手術,明天行不行?”
白檸現在做手術的話,需要在手術室裡待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啊,母%e4%ba%b2生死未卜。
“不行,你的傷口需要重新處理,現在看起來都有感染的跡象。”
白檸身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楞了一下拿起電話接通:“你好,我是白檸。”
看都沒看來電顯示,腦袋裡有些亂,她要等母%e4%ba%b2從手術室出來。她永遠都記得父%e4%ba%b2去世的時候,她見到的時候,人已經停止了呼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隻想確認媽媽是不是安全。
“白檸,我對你沒有一點侮辱的意思。”
電話那頭男人低沉嗓音入耳:“那天——”
“我媽在手術室搶救,生死未卜,比我想象中的更嚴重。”白檸打斷了他的話,心裡亂糟糟的,這個人為什麼還不能放過自己:“我現在手傷複發,也打算手術。顧琛,你說我該怎麼做?”
白檸突然就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洶湧的滾著:“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不想再想了,也不想再恨。什麼事我都不想了,我也不矯情,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在生死麵前,所有的恨啊愛啊傷懷啊矯情啊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白檸忽然就崩潰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麼選擇。
放棄手?還是放棄守候母%e4%ba%b2的機會。
“彆哭了,再哭就血崩了!”
醫生一回頭看白檸手上的血洶湧而出,也是楞了神,旁邊一直陪伴的陳東直接從白檸手裡拿走了電話:“醫生,照顧她。”
白檸掙紮了一下,因為失血過多腦袋一陣兒眩暈,眼前一陣陣的白光,她就沒有了掙紮的力氣。
陳東拿過電話要掛,忽然就聽到電話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著白檸的名字。
放在了耳朵邊:“顧先生,我是陳秘書。”
“陳秘書?”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怎麼回事?”
“白檸的母%e4%ba%b2好像是在搶救,白檸手受傷她不想做手術耽誤時間,在僵持。”
陳東言簡意賅:“顧書記過來了,我就也在。”
“位置?”
陳東看了眼門牌直接報了地址,
“謝謝。”
那邊十分果斷的掛了。
驕縱跋扈的顧大少爺還會說謝謝?真是奇事。
陳東看了眼已經昏迷的白檸,皺了下眉頭把電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站起來看了眼醫生。
“她怎麼樣?”
“手上的傷很棘手,利器劃破了筋,原本不是大傷養養就好了。現在傷口都感染了,看這樣子,要遭罪了。”醫生正小心翼翼的給白檸清理傷口,她昏睡過去了,手指一抽一抽。“我看她不知道疼似的,恐怕是傷及神經了,不太好,要做個詳細檢查。”
畢竟是顧書記關照過得人,院長都得敬三分。
“現在昏迷了?”
陳東依舊皺著眉頭:“不嚴重麼?”
“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