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1 / 1)

紅琮珠 滄溟夜 4246 字 2個月前

燭光之下盈盈淚眼,在案前執筆寫下的這篇絕筆,顧璋川猛地仰頭,淚水淒然而下。忽而眸前景序陡然翻轉,子夜血滿其身,浸透了夜色,顛覆了絕望。

鳳陌南!顧璋川右手緊握成拳,眸間一道寒厲瞬時射出,我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緩緩合眸,他沉下方才激動的心情,再次看向那張箋紙,慢慢鬆開右手,將食指放置%e5%94%87邊,牙關用力一咬,血腥之氣頓時蔓延在齒間。

任由鮮血滴落,跌碎在冰涼陰寒的地麵,顧璋川伸出食指,以血為墨,在字跡最後方一筆一畫寫道:喜歡。

剛一寫完,淚水不可抑製的再次流出,紛落滿麵。

顧璋川在心底暗暗起誓:這血淚生死凝成的刻骨仇恨,這一點一滴,一分一毫,都要向鳳陌南悉數討回!

手間一動,將那幾張箋紙送入正在燃燒紙錢的銅盆中,火%e8%88%8c紛卷,一點點蠶食著脆弱輕薄的紙麵,墨色字跡隨著火燒黑紋的席卷而逐一消逝,連同那猩紅的血跡和熾烈的感情,一道化為灰燼。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章 鬼眼之謎

侍女輕柔掀開門簾,端著盛滿藥渣的銀盆自閣中而出,隨著她方才的舉動,牽起空氣中一抹冷沉的藥香,漫漫無聲從閣內溢散。一張極為貴重的千年樟木錦榻上,水凝細密的睫毛蓋住了原本靈動的眼睛,恬淡金光暖暖的灑在她秀美的側顏上,%e5%94%87色蒼白如同她凝脂般的肌膚,這般完美無瑕的麵容卻恍若沉睡的嬰兒一般,久久不醒。

“先生,水凝她何時能醒來?”鳳晟音憂心之色漫於眸心,沉沉的看著水凝。

一位老者,布衣長袍,須發皆白,手指慢攏細撚插於水凝額間的金針,低低一聲道:“不好說。”

鳳晟音畢竟是二十一世紀優秀女性,自不會哭哭啼啼影響醫者救治,更不會絮絮叨叨分散醫者精力,她隻淡淡問道:“難點在哪裡?”

聽聞此話,那老者側頭斜視於她,平靜無波的麵容,恰有一股堅定不移、冷靜沉著的心性,%e5%94%87邊微漾一絲笑意,老者道:“在於水凝自己。”

鳳晟音不明的看著他:“這是何意?”

“想來鳳陌南對水凝施以惑術,令其沉睡不願醒,就算老夫醫術再高,可水凝自己終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老者話音一落,‘深度催眠’四個大字登時閃過鳳晟音腦際,目光一沉:“也就是說,隻有水凝突破鳳陌南的惑術,自己想要醒來,才是解決之道。”

那老者輕捋胡須,點頭道:“不錯。”

藥香中隱隱帶著一絲清苦之氣,自鳳晟音鼻下輕柔掠過,她沉沉一歎:“那先生有幾分把握能讓水凝醒來?”

老者慢慢回眸,目視於水凝額前的那幾個金針,良久後,幽幽說道:“我以火灼金針灸其神魄主%e7%a9%b4,三日後若她能覺疼痛,尚有三分把握,可——若她仍無半點知覺,那便藥石無救,隻能聽天由命了。”

鳳晟音掏出水凝曾給她的那個青瓷白瓶,遞給老者:“水凝說這個可以解惑術,不過隻能一時,無法一世。”

老者側眸望去,一見她秀白手中托著的瓷瓶,未及聞過便微微笑道:“這是我製的清露,怕昭夜她們受製於鳳陌南的惑術就一人給了一瓶,不過隻能用於活人,水凝現在已經是半個活死人了,此藥對她來說,早已無用。”

眸光一黯,鳳晟音低歎一氣,將目光移到水凝蒼白的麵色上,“那這麼說,便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老者目光遠眺,穿過半透半掩的幕簾看向室外,悠悠日光,溫暖和煦,於薄紗窗欞處透射下一道明媚,那是生機盎然的春,是悄然逝去的冬,還有水凝年輕的生命。

“鳳姑娘,我不知你與鳳陌南究竟是何種關係,但就他光明正大的將水凝送還給公子便說明他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他堅信水凝醒不了,堅信我無法救治,若是姑娘心疼水凝,想救其性命,老夫隻有一句:解鈴還須係鈴人。”

不想那老者如此直白,鳳晟音一愣,隨後無奈笑道:“我哪裡與他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在這兵荒馬亂、動蕩不堪的江湖中為求保命隨了他的姓罷了。”

沒想到她如此解釋,那老者亦是一怔:“看來姑娘沒有把老夫當成外人。”隨後神色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輕輕一笑道:“我那徒兒性情雖溫潤,卻也有些偏執,若他日......還望姑娘不要與之計較。”

老者為過來人,又是顧璋川的師父,自打看見徒兒望這個女娃的眼神中透出的熾烈和拒人千裡的態度時,便知曉他心中的隱情,故而向鳳晟音隱下了一些話,可這卻讓她誤會了。

鳳晟音淡淡一笑:“先生多慮了,不論是鳳家還是顧家,我都是一個身外人,也注定與這個世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毫無瓜葛,我留在顧府一來是順了鳳陌南的心意,二來是擔心水凝,不出三日,我定是要走的。”

這話說得,不知是給那老者聽還是自己,鳳晟音心中一陣苦笑,紅琮沒有一絲線索,連他們的命都不見得能保住,哪有還有心思談婚嫁,更何況,她的結局,早已注定,天上人間,皆無所望,那個等他千年的男子,在地下溟間。

老者眼中明暗之色一度交疊變換,彆有深意的看著她說道:“姑娘此話倒像是在告訴老夫,姑娘的身世,另有洞天。”

鳳晟音心頭猛地一跳,緊緊目視於他:“或許——算是吧。”

老者眼光自上而下掃視了她一番,隨後落在她清明的眸心:“老夫雖常年獨居於此,不聞世事,卻也知道當今天下,唯有乾國和西川兩大勢力,而乾國國主年幼,朝堂之上顧、章兩家把持著軍政大權。可老夫細細看來,姑娘不像是宮裡出來的,難不成,姑娘是莽國人?”

莽國?鳳晟音聞聲一笑道:“先生莫要猜了,晟音不是先生口中任何一方的勢力,我隻是一個過客,僅此而已。”

“過客?”老者細細思索她的這句話,片刻後眸光一驚,麵色霎時微寒,笑不達心,“姑娘一出現就牽動乾國鳳、顧兩大家族,老夫唯一的弟子也牽涉其中,老夫要提醒一下姑娘,有的時候,人本身沒有錯,可不該存在的人存在了,也是一種錯誤。”

鳳晟音淡笑道:“先生之意,晟音明白了,可先生有沒有想過,不該存在的人為何會存在呢?或許,天意使其然,既然存在了,再究其原因豈不可笑?”

眸中一動,老者收斂%e5%94%87邊虛笑,一雙淩眸直刺於她,肅聲道:“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不該存在的人打回原本存在的地方。”

眸底精光一漾,鳳晟音緊盯著老者,“先生此番話,是否意有所指?”

四目相視,皆是緊抓不放,絲毫不見鬆意,“老夫隻是隨口一說,姑娘是否心知肚明?”

眼中清光一閃:“先生,知我是誰?”

老者白眉幾無察覺的一動:“猜到一二。”

室內因老者的這句話霎時死寂,鳳晟音目光幽幽看著他,蒼老的容顏,橫紋叢生,滿目滄桑,其間精光隱現,顯露出老者的睿智。

微正色:“還未請教先生名諱。”

老者捋捋胡須,漫然道:“老夫姓吳,單名一個煊字。”

鳳晟音恭敬道:“吳老前輩,剛才言語衝撞,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思◎兔◎在◎線◎閱◎讀◎

吳煊點點頭,麵色平靜,似是不介意方才那讓人緊張的爭執,淡淡道:“你這個孩子,性情倔強,若是男孩子倒也罷了,一個女孩子家這麼強硬,容易走彎路,不過好在,你心性堅定,雖心事重卻不外露。”

鳳晟音微微一笑:“謝謝前輩提醒,不過晟音有一事不明,還請老先生賜教。”

吳煊側眸目視於她:“你說。”

“前輩怎知我是誰?”

吳煊聞聲淡笑道:“這話說來就長了。”目光虛幽飄渺,仿佛透過薄紗空望著遠處朦朧不清的景致,“讓我想想,許是五十年前了吧,有一個瞎子曾找我治病,我當時年輕氣盛,但凡疑難雜症,隻要讓我碰到,非得治好不可。可,一個月後,我告訴他,我失敗了,我治不好他。那是我第一次麵對病人束手無策,也是我第一次承認自己的無能。”

鳳晟音疑聲道:“前輩說的,莫非是鬼眼?”

緩緩抬眸看向她,吳煊點點頭道:“不錯。我能記得這麼清楚不僅僅是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失敗,而是鬼眼的病情,實在,實在是讓人疑惑不解。”

“失明者分為夜盲和目盲,鬼眼是目盲,兩目茫茫無所見,起初,我仔細檢查他的眼睛,完好無損,我以為應是氣血瘀滯,故而以金針輔以藥膳,但後來我發現,鬼眼不是血氣不通,而是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血行。我試著用金針灸其眼睛時,卻驚訝發現每刺一次,針頭便斷一次,仿佛他眼睛裡有一股力道,阻攔著我行針。那是我頭一次碰到如此邪性的事情,雖然學醫者膽子較其他人大些,可碰到這樣的怪事讓我也暗暗心驚。我點燃三隻香,和鬼眼一道跪求佛祖保佑,隨後再次行針,針頭雖未斷裂,卻無論我如何使勁都紮不進去,眼見香快要滅了,無奈之下,我最終放棄了。”

眉梢一挑,鳳晟音問道:“前輩沒有問鬼眼如何瞎的嗎?”

“問了,那鬼眼也記不得的,我問他,他隻說腦袋裡一片空白,似是被人抹去了記憶一般。我知自己碰到了陰晦之事,為求活命,自那以後,我對鬼溟之事略加打探,得知些許異事,這人啊,知道的越多就越害怕,於是我隱居山林,從此不問世事。要不是顧老夫人和當今皇太後%e4%ba%b2自前來求我,我是誓死也不出山的。”

鳳晟音繼續問道:“那前輩如何猜出我是誰?”

吳煊白眉淡垂,笑道:“其實,單憑你身上的寒毒我並不能確定你的身份,隻是,”他遙遙一指鳳晟音身後正在牆角陰涼處酣睡的溟獸,“隻是我行醫數十載,那小獸身上的屍寒之氣還是能察覺一二的。”

不想竟然是溟獸泄露了馬腳,鳳晟音無奈一笑:“真是什麼事情都逃不出前輩的眼睛。”

吳煊亦笑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世上能看出屍寒氣的人少之又少,想來除了我和鬼眼,也沒有其他人了。”

“鬼眼不是瞎了嗎,他又如何能看出?”

吳煊仰天長笑道:“那個瞎子成天琢磨著陰司死靈之事,早年便跟在顯赫至極的家族身後卜算陰晦靈魄,縱然身在陽間,怕也是半人半鬼了。”

水凝曾說鬼眼在鳳陌南府上,隻要找到他,紅琮就有希望了,眸間一亮,鳳晟音急聲道:“鬼眼能卜算陰司靈魂,那我得去找他。”

吳煊搖搖頭:“你如何去找他?十年前聽聞他往極寒之地去了,這瞎子神出鬼沒的,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我自有法子。”說罷便起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