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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琮珠 滄溟夜 4333 字 2個月前

盆中引燃炭火,寬敞而溫暖,不知炭火中還灑了些什麼,竟隱隱有香木之氣。

一個男子,身著淡青色如碧天的錦衣,倚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馬車日夜間行,隻為能早日趕到西川,縱然初春寒涼,縱然舟車勞頓,亦不能改變那男子堅韌的信念,隻是,在那平靜的麵容下隱藏著焦急萬分的情緒。

“公子,按照這個速度,我們到達西川的時日絕不超過五天。”車內另一個男子輕聲說道。

“嗯。”略微點點頭,青衣男子低聲道:“一會兒到了望城,先通知昭夜,她定不知我已離京。”

那名男子剛要作答,便被急停的馬車震了一下`身子,駕車男子透過厚重幕簾詢問道:“公子,前方有障。”

青衣男子慢慢抬手,輕輕挑起窗簾,向外望去,星辰照耀,月夜淡明,隻見幾團黑影正在混戰,劍光交織,寒聲不絕於耳。

“公子,是否......”車內男子啟聲問道。

輕咳兩聲,青衣男子吩咐道:“你和沐衝一道,過去瞧瞧,若是歹人,暗助一臂之力,若是仇家,靜退一旁,切記不可生事。”

“是,公子。”

青衣男子拿起手邊《醫道古方》,自顧自的看了起來,良久後,一道涼氣自帳簾處猛然竄入,青衣男子舉眸望去,隻見一女子似是神智不清,被方才講話的那個男子扶入車內。

“公子,她中了迷[yào],脈象漸沉,似是冰寒入體,毒氣迫身。”

青衣男子聞聲起身,將手搭於女子右手掌腕處,指尖輕動,細細讀脈,忽然間,眸心一緊,急聲道:“快把她抱進來。”

女子剛被解了迷[yào],雖昏昏然欲睡,卻強打著一分精神,自腰間摸索著取下一枚令牌,手間無力,緩遞於青衣男子。

一條飛天鳳凰赫然映入青衣男子眼簾,男子眸色一沉,不做言語。女子見其沒有反應,緩緩抬手自脖間扯出一條紅繩,幾番掙紮著握住繩間那塊玉石,慢慢遞到男子眼前。

青衣男子眸間震驚不已,詫異望向女子,那女子恍若看出他認識此玉,心中舒緩,竟是雙眼一合,昏了過去。青衣男子一雙清澈溫眸,眸含深意,深深緊鎖懷中那名女子。

西川,軒城。

自從西川有了鳳家,百穀草木適時而播,鳥獸魚蟲皆被淳化,日月所照,風雨所至,無不五穀豐登,人人自在安樂。鳳陌南右手執一金色飾物於那人潮擁擠的街道上從容漫步,%e5%94%87邊一絲淡笑,向那些衝自己行禮的過往行人點頭示意,溫和謙恭的處世態度讓百姓們讚歎不已,若是尋常人家也就罷了,這鳳家未來的當家主人,坐擁百萬虎狼之師的鳳少,竟然如此彬雅,如何不讓那些作威作福的紈絝子弟汗顏。

待走到湖邊一家不起眼的小樓前,鳳陌南駐足於階前:“就是這家?”

身後緊隨的燕九應道:“是,公子。”

鳳陌南眉間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番,金色飾物自指間靈動紛然,略一沉思,手邊猛地一收,沉聲道:“樓外、城外、西川外!”

心下一驚,燕九問道:“公子,這次是雲辭還是雲震?”

鳳陌南側頭淡看了一眼小樓略顯陳舊的迎客門,低聲道:“雲震。速去。”

燕九忙應和下,轉身匆忙離去,無聲無息消失在人海中。

鳳陌南輕撩前袍,緩步登上台階,旁若無人的穿過樓間大堂,徑直走向二樓的階梯,一步一步,腳步聲略帶韻律,發出極為輕鬆的音調。微側一下`身,鳳陌南舉步走進房門大張的一間包房裡。

屋裡隻有兩個人,一個靜坐桌邊,一人靜立其後。桌上放置著鑲金雕梅的一套白瓷器具,瓷杯中淺金色的茶水配上那素白至雅的瓷具,實乃絕然至極。茶麵輕飄一層嫋嫋霧靄,幽幽茶香隨著那縷明霧暗暗彌漫,竟將這劍拔弩張的低沉氣勢消弱了幾分。

鳳陌南加深%e5%94%87邊笑意,右手負於身後,掩下那金色飾物,踏入房門,從容落座,%e4%ba%b2和笑道:“怎麼不提前招呼一聲,鳳某也好略儘地主之誼,表表心意。”

穩坐之人抬眸望向鳳陌南,嘴角也劃過一絲弧度,輕聲道:“鳳少客氣,我來是有事相求,怎好讓鳳少破費。”

“喔?這世間還有你辦不到的事情?”鳳陌南笑意加深,一雙深眸幽惑望向對麵之人。

“是。”那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弱勢,微一側身,接過身後人遞上的黑色檀木盒子,放於桌上:“鳳少之物,現下物歸原主。”

鳳陌南眸心驟然一緊,深鎖在那個三寸見方的黑檀木盒。這般小巧的盒子,能裝下的東西,不多。

“鳳少。”那人啟聲,淡淡一笑:“還請鳳少高抬貴手。”

鳳陌南自那檀木盒上收回目光,抬手拿起身前那杯尚有餘溫的茶,一口一口輕啜,心下急速翻轉。

那人也不著急,穩重而淡然的笑著看向鳳陌南,隻是那笑容,自信篤定。

忽而手邊一滯,遞到%e5%94%87邊的茶盞一頓,鳳陌南瞬時抬眸,深深鎖定那人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

見他已經猜到盒內物品,那人淺淡一笑:“鳳少果然名不虛傳。”

鳳陌南亦是一笑:“七少好手段,來日一戰,鳳某竟有些期待了。”

那人略微頷首,%e5%94%87邊笑意不減:“鳳少過獎了。顧某隻是運氣好些,若論實勢,鳳少自居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鳳陌南道:“七少過譽了,乾國朝堂裡,國君年幼,顧家掌軍權,章家握國政,如此輝煌雄厚的家室背景,我鳳某豈敢在七少麵前自誇權勢。”說罷,將手中拿著的那支金色飾物輕輕擱置在桌上。

一柄金釵,上鑲嵌一顆祖母綠石為鵲眼,通體金光璀璨,刀工細致,栩栩如生。那人淡瞥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拿起茶盞,輕抿一口,未見絲毫慌亂,靜靜品了品杯中茶後嘖嘖讚歎道:“久聞君露子乃絕世好茶,今日前來,能有幸品之,不枉此趟遠行。”

鳳陌南淡笑:“既千裡而來,七少不若多留些時日,這軒城為西川邊城,景色皆不如鳳城宜人,鳳某相邀,還請七少賞臉,給個薄麵。”

那人微微一笑:“家中還有急事,耽誤不得,顧某便不給鳳少添麻煩了,還請鳳少見諒。”

“哈哈哈。”鳳陌南仰天暢笑道:“若是,鳳某非要請七少來我鳳府一遊呢!”

眸中不見任何波瀾,那人輕笑道:“那要看鳳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顧璋川。”鳳陌南溫和的笑著卻語鋒如刀:“顧家七少,你真讓我刮目相看,難道你不知,這整個西川都是我的地界,你在我掌中,卻還質疑我的能力,莫不如,今日便去鳳府一坐吧。”

顧璋川淡含一絲笑容,靜靜回望著鳳陌南,片刻後,啟聲道:“顧某既然有膽前來,便早已備齊萬全之策,鳳少不必掛心,此次入川,顧某是要帶走子夜、永夜和水凝,還請鳳少行個方便。”

眉一挑,鳳陌南說道:“你要帶,我便給?”

“顧某認為,鳳少並不吃虧。”

“哦?”鳳陌南眸間閃過一絲微訝:“還請七少明示。”

顧璋川淺逸淡笑:“顧某起初並無可憑恃的籌碼,故而遲遲未能與鳳少一見,但顧某運氣不錯,於前幾日偶遇一位佳人和隨侍,兩人皆被山賊所縛,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顧某略施援手,將其救下,不曾想那佳人和隨侍皆重傷在身,顧某離行之前,二人尚未醒來,隻是,那位佳人從腰間拿出一塊血玉令牌遞給顧某,看那令牌的質地顧某料想,那二位應是鳳少極為重要的朋友,於是,顧某馬不停蹄,一路南下,將這鳳令物歸原主。”言畢,顧璋川抬起食指,輕輕壓住黑色檀木盒,向前推動了幾分。

鳳陌南平靜無波的淡看著顧璋川,靜默不語。

顧璋川笑了笑,道:“顧某來之前便想,鳳少定然不會讓在下全身而退,想來,這小樓外、西川內,鳳少早已布置妥當,不過在下需要提醒一下鳳少,若顧某有所損傷,不知顧府中那位佳人還能多活幾日。”

輕輕一笑,鳳陌南拿起那個黑色檀木盒,指尖微一用力,將那盒子打開,裡麵一塊羊脂白玉令牌,那隻展翅欲翔的殷紅鳳凰掩於玉中,其間隱隱有血色流動且觸手生溫,正是自己交給溟濛的那塊。

“顧璋川。”鳳陌南緩緩搖了搖頭,“與此事上,你千不該,萬不該。”⑩思⑩兔⑩網⑩

微側目,顧璋川輕聲詢問:“顧某不明。”

鳳陌南輕拂前袍,站起身來:“好好待她。”

顧璋川亦起身道:“請鳳少放心。”

鳳陌南踏出兩步,正要邁出房門,忽而一個回身:“忘了告訴七少,子夜、永夜與七少已是天人永隔,若七少不嫌棄,鳳府還有一個殘敗不堪的水凝。”

呼吸一滯,掌間猛然收緊,顧璋川深望著鳳陌南看似隨意漫然的眸心,忽而%e5%94%87邊劃過一道淺笑:“無妨,還請鳳少將人送出。”

鳳陌南笑意自嘴角淺生:“七少的心%e8%83%b8,鳳某自愧不如。”

顧璋川依舊淡笑如風:“顧某也有一事忘了告訴鳳少,救人那晚,夜黑風高,顧某侍從辨不清敵友,失了分寸,竟將鳳少護送佳人的八名隱衛錯殺,還請鳳少見諒。”

眸間一滯,鳳陌南%e5%94%87邊笑意不減:“是他們技不如人,怪不得七少。”

“鳳少心%e8%83%b8豁達,讓顧某敬佩。”

“彼此彼此。”

鳳陌南抬腳邁出房門,那原本清俊的身形隨著從容不迫的腳步漸行漸遠,消失在眼前。

待到鳳陌南遠去,顧璋川猝然抬手,用力壓住%e8%83%b8口,半彎著身子,‘咳咳咳’的一陣猛咳。

“公子。”身後那人急忙自袖中逃出藥瓶,取出一粒棕黑色藥丸,遞送到顧璋川嘴邊。

顧璋川張口匆忙咀嚼兩下,囫圇吞咽,%e8%88%8c尖使力,頂於上顎,屏住呼吸,良久後,壓下%e8%83%b8口處那劇痛,喉間低低傳出:“不礙事。”

“公子,那鳳陌南行事詭秘,我們要趁早離開西川。”

顧璋川眉間緊鎖,兩手撐住桌麵,急喘幾下,沉聲道:“律岩,你去窗邊看看,樓外街上是否無一行人。”

律岩領命,走至窗邊,輕輕挑開窗欞一腳,放眼望去,街上寂靜無聲,悄然死寂,街道兩旁店家商鋪皆已關門,律岩掃視了一番,卻沒能發現在不遠處一家酒樓後院裡那點點刺目的血跡。

“公子,沒有行人。”

藥效開始在體內發揮作用了,顧璋川點點頭:“好。你到樓下備好馬,發令給沐衝,讓他們先行離開。”

聞言一驚,律岩急聲道:“公子,萬萬不可,沐衝他們一走,整個西川公子身邊便隻有我一人了,若是鳳陌南封城意欲攔截公子,那如何是好。”

顧璋川抬眸一笑:“律岩,我心裡有數,你隻需按照我說的做便可。鳳陌南不敢傷我,他為了泄憤定然會傷害沐衝他們,你快些去,讓沐衝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