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半晌,“上次妹妹在相國寺也曾這般夢魘?”
“是。”錦笙恭謹地應聲。
“清遠大師那時怎麼說的?”洛青雲深吸口氣,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好像被自己忽略了,這個妹妹自從相國寺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般,難道當時在相國寺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一個人,真的能夠前後性格相差至此嗎?
雖然這種變化他喜聞樂見,可是他……那總是無意間落在她身上的眼光,看到她眼神中的落寞,那種透著孤寂的冰冷,死一般的絕望,都不由得讓他的心臟抽疼得難以呼吸。
到底,她到底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她在原本應該天真無邪的年紀有了那樣痛徹心扉的體驗,甚至……那樣的冰冷,那樣的絕望,他……
錦笙低著頭,薄%e5%94%87微微抿著,“這……”
“什麼這啊,那的!”洛青雲頓時麵色一垮,向來溫潤的麵色竟然有了一絲的裂縫;眼神冷冷地掃過去,錦笙的身子頓時顫了顫,僵了下,低著頭,嚅了嚅%e5%94%87,這才小聲道,“清遠大師說,說……”
薑嬤嬤卻是看不下去,眉頭緊鎖,想了想,“所謂夢魘,心魔而已。”
“……心魔?”洛青雲眉宇微微蹙起。
“許是夫人過世對小姐打擊太大,讓小姐產生了心魔吧。”薑嬤嬤看著床上仍舊呼吸平緩而又綿長的洛傾雪,好似尊搪瓷娃娃般,那麼的精致而又易碎。
洛青雲低著頭,若有所思;“清遠大師可還曾說過什麼?”
“……好像還說過一些動靜什麼的話,這……老奴實在有些記不清了。”薑嬤嬤皺著眉頭,然後搖搖頭,臉上還帶著些許的愧疚。
洛青雲擺擺手,轉頭看著向來冰山沒有任何表情的洛傾寒竟然眉頭緊鎖地看著洛傾雪,略微思忖,“傾寒,你立刻快馬加鞭趕往相國寺,將傾雪的情況告訴清遠大師。”
“……”洛傾寒看著躺在床上的洛傾雪猶豫了下,點點頭。
“若是可以,將清遠大師帶回來一趟吧。”
話剛出口,洛青雲卻是兀自搖了搖頭,清遠大師自那件事情後不接所有的祭祀活計,旁人連見一麵都很是困難,傾寒去能見上麵尚且是碰運氣,讓他%e4%ba%b2自前來,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洛傾寒此刻卻是下定了決心,來不來,可由不得他了。
“大少爺,那老爺那邊?”薑嬤嬤皺著眉頭。
“先不用。”洛青雲擺手,抿了抿%e5%94%87,“錦笙立刻派人前往榮禧堂,父%e4%ba%b2應該在那裡,告訴他們,傾雪的病突然惡化,先正在昏迷中沒有醒來。其他的,不要多言。”
錦笙低著頭,“是,奴婢%e4%ba%b2自前往。”
“那樣最好。”洛青雲深吸口氣,點點頭,“你們立刻派人將保和堂的安大夫請來。”可想到那日洛傾雪的話,又擺擺手,“算了,不必了。”
玄門醫術的傳人,不會沒有認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隻是心病還需心藥醫;他愣怔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洛傾雪,她的心病,難道真的是母%e4%ba%b2去世?
這樣的說辭,彆人會信;可他……卻是一個字都不信,%e4%ba%b2耳聽過她說的那些話,見識她的那些手段之後,有些事情,或許連洛傾雪自己都想不到,他知道的,遠比她想象的要多。
比如:她對馮素煙、宋芊芊母女突然發生的那般天翻地覆的變化;比如:她對雲景疏莫名其妙的敵意;再比如:她整個人的性格……
母%e4%ba%b2過世對她的打擊驟然再大,可不會大到這種地步;母%e4%ba%b2的過世,誰不傷心,他也傷心,可洛傾雪表現出來的這些,卻是太過了。
……
下午,時近申時,風塵仆仆的洛傾寒從相國寺回來;麵色很是難看。
“清遠大師怎麼說?”洛青雲語氣急切,麵上帶著些許的希翼;這都已經一整日了可洛傾雪的情況,卻始終那般,不上不下的。
安大夫也來看過了,卻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還明言:洛傾雪就是睡著了,這大戶人家就是事兒多,待她睡醒自然就醒了;可如果當真如清遠大師所言,那若是她不能從心魔中掙%e8%84%b1出來,那豈不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再醒來了嗎?
洛傾寒搖搖頭,眉宇微微顰蹙著,薄%e5%94%87輕啟,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心魔。”
“……”洛青雲低著頭,歎了口氣;心魔,心魔,可誰知道她的心魔到底是什麼。
“大少爺,少爺您們也早些回去歇著吧,若是小姐醒了,你們卻倒下了,那小姐定是不會安心的。”錦笙蹙了蹙眉頭,“您們放心,若是小姐醒來,奴婢會立刻派人通知您們的。”
薑嬤嬤也點點頭,“大少爺您都一整日沒進膳食了,若是小姐醒來知道,該責怪奴婢們了。”
“……”洛青雲點點頭,“如此也好。”
他們兩個一直呆在素瑤居,久了總會引起旁人的注意的,洛傾雪現在的狀況可不適合讓彆人發現。
洛傾寒卻是緊緊地盯著洛傾雪,麵上露出一絲猶豫;到底還隻是十二歲的孩子,眼前又是自己心愛的妹妹,看著她那麼躺著,不哭不鬨的模樣,他的心真的好痛啊。
“嬤嬤,小姐她,她……”
看著洛青雲、洛傾寒離開的背影,錦笙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倒在床頭,淚雨漣漣,“嬤嬤,你說小姐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為什麼……”
“傻丫頭!”薑嬤嬤搖搖頭,“小姐的心思越發的重了,她不說我們也無從得知,哎;我讓銀珂準備了好些小姐愛吃的東西,小姐,小姐……”
時辰一點點過去,可躺在床上的洛傾雪卻沒有半分醒過來的跡象。
“咻——”
陡然,耳畔傳來一聲尖利卻輕聲的哨響;錦笙剛轉過頭,看到來人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頓時隻覺得兩眼一黑,然後整個人直直地暈倒過去。
聽到動靜的薑嬤嬤剛轉過頭來,甚至還未來得及張口。
處理好兩個人,陸謹看著仍舊一襲白衣的容末,此刻他已經淡淡的側身坐在床前;他癟癟嘴,果然是師兄,變態得不似常人,連喜好都與常人不用;他對這種前後看不出區彆的乾癟身材的小丫頭,真不知道師兄到底眼睛是怎麼長的,才能看上她。
聽說還是個聲名不好的,凶狠刁蠻又任性,嘖嘖!
陡然,容末兩道輕飄飄的眼刀甩過來,陸謹頓時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身心都具老實了,然後本本分分地去做他的門神。
“素素,素素。”容末抬手握著洛傾雪的手,“素素……你真的忍心嗎?”
“野有素草,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你是流雲國萬千百姓的平安和樂郡主,卻隻是我一個人的素素,素素……”
飄飄忽忽,好似沒有重量般,女子隻覺得自己頭暈無力,整個人順著那黑漆漆的隧道不斷的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那黑色的隧道不斷地朝前麵延伸著,好似沒有儘頭一般。
她在哪裡,這裡又是哪裡。
“素素,素素!”
誰在叫她,那樣熟悉的嗓音,誰,是誰?
“野有素草,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你是流雲國萬千百姓的平安和樂郡主,卻隻是我一個人的素素!”
她記得,誰也曾在她耳畔這般殷殷切切地私語,同樣的話,她聽過,好熟悉,好熟悉。
“素素,你當真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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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素素!”
“啊——”
女子雙手捂著頭,跪倒在地上,淚不由得潸然宛若雨下,彆叫了,彆叫了!
容末將洛傾雪的手貼在自己的側臉,“素素,前世到今生,這難道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嗎?為什麼,為什麼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我,素素,素素……”
“你難道真的忘了嗎?我們的曾經,我們的……”
女子抬起頭,在漆黑的隧道中朝著一個方向輕輕地訴說著,“忘了!”
陡然耳畔傳來兩個清冷的字,容末猛然抬起頭,卻發現那好像隻是幻覺般;隻是原本躺在床上的女子,那安詳的臉上,眼角頓時劃出兩行熱淚。
“素素,你還記得的,是不是?素素,你沒忘,是不是!”
“素素,素素——”
饒是智若妖的容末,饒是腹黑如容末,饒是清冷如容末,此刻臉上那宛若麵具的清冷終於皸裂,臉上帶著點點激動,“素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忘的是不是!”
“……”
女子隻覺得頭疼欲裂,最後整個人順著那道嗓音,飄忽起來;那樣的引力越來越大,越來越烈,那濃濃的從靈魂裡麵透出來的呼喚,讓她無法抵抗。
“轟——”
她猛然睜開眼,洛傾雪,她記得;平安和樂郡主,流雲國最尊榮無雙的稱號,哈,哈哈……可笑,可悲,可憐,可歎……
“容公子,這夜半爬人香閨的癖好總是改不了的嗎?”
清冷帶著冷厲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容末頓時猛然抬頭,在看到洛傾雪睜開的眼時,心裡不由得小小地激動了一下,可想到清遠大師的話,他的心卻是越來越沉。
心魔……心魔……
原來,她的心魔當真是他嗎?可,縱使如此,這樣的她,讓他怎麼舍得放手,他怎麼舍得!
“天下弱水三千,我也隻飲一瓢而已。”容末語氣淡淡的,感受到她微微的掙紮,他從容地放下手中的素手;淡淡地笑著。
縱使前世的他是她的心魔,今生他也有足夠的信心陪她驅趕心魔,然後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放棄,原諒他,他做不到。
自幼母妃就教過他,真正覺得重要的東西,吃到嘴裡就彆再吐出來;所以,“素素,彆再跑了。”
“……”洛傾雪的身子頓時僵了僵,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看著他,“容末,我……”
“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容末看著那樣的洛傾雪,誰都不知道當初知道自己能重活一回時他心裡的悸動,誰都不知道在他知道她也保留著前世的記憶時,心中的百感交集。
既盼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