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人的引領下,邁步進屋,洛傾雪對著孟氏微微福身,語氣平淡中又染著點點撒嬌的意味,“祖母,你們在說什麼好話,也說給傾雪聽聽,好不好?”
“瞧瞧,這雪丫頭剛說到她,她就來了。”許是因為心情好,孟氏笑語漣漣,對著她招了招手,“來雪丫頭過來祖母這兒坐。”
話音剛落,瞬間感受到屋內數道灼熱的目光齊刷刷地甩過來,洛傾雪不驕不躁,宛若閒庭散步般,“祖母瞧著可是越發的精神了,前兒傾雪得了支茯苓,竟是難得的成型了,聽說祖母這兩日身子又不舒適了,您可是咱們鎮北侯府的一寶,可得好好養著才行。”
“傾雪這小嘴兒啊,當真是越發的甜了,跟抹了蜂蜜似的。”
瞧著孟氏接過洛傾雪手中的錦盒,打開看了下,明顯神色飛揚的眼角;姚佳氏雖然心裡有些羨慕,還有點兒嫉妒,不過也知道有些東西是自己求不來的,隻能臉上帶著笑,拉著坐在她身側的綠衫姑娘,“說起來,咱家月兒與傾雪也是同年的,還有依兒,你們要是有空多來往來往;趁著現在啊年紀小,姐妹之間可不能生分了。”
“大伯母這是說的哪裡話,今生有緣才能成為姐妹,月妹妹、依妹妹若是喜歡隨時來素瑤居都行。”洛傾雪輕笑著。
“當真!”洛秀依到底年紀小些,又是嫡女,當場輕呼出聲。
孟氏抬頭望過去,姚佳氏麵色有些不太好看,可不等她開口,洛傾雪徑自道,“還能有假不成,你們什麼時候來,我這做大堂姐的都歡迎。”
“秀月改日定攜妹妹拜訪,到時大堂姐可彆嫌棄我們擾了你的清淨。”洛秀月我這洛秀依的手,輕輕柔柔的笑著。
“如此甚好,那姐姐可就在素瑤居坐等你們上門了。”洛傾雪臉上帶著淡笑,宛若天邊白雲般,寵辱不驚,去留無意。
在整個鎮北侯府有兩處最為特殊的存在,一個是她的素瑤居,一個是洛傾寒的傲寒樓。當年馮望月生出千禧雙胎時,尚是長公主的雲靜安欣喜非常,特地朝尚未退位讓賢的太祖皇帝討了個恩典,遣工部的能工巧匠特地改造,就連名字也是隨他們而起的。
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們兄妹出儘風頭的同時,也樹敵不少。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前世的她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幼,不管是馮望月還是雲靜安,亦或者是身邊的丫鬟小廝,都告訴她,她與府中的那些姐姐妹妹是不同的;她是尊榮無雙的平安和樂郡主,榮享二品公主俸祿;長此以往,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要高人一等。
誰知道最後卻……
孟氏拉著洛傾雪的手,輕輕拍了拍,“果然經一事,咱們家雪丫頭懂事多了;往日我這老婆子還憂心啊,你一個,你哥哥一個,兩人都跟冰山似的。”
“人家哪有。”洛傾雪嘟著%e5%94%87。
“好好,沒有,沒有!”孟氏搖搖頭,神色倒是柔和了不少。
姚佳氏又趁著這話題,與孟氏、洛傾雪寒暄了片刻,陡然一個聲音穿插進來,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聽說謝姨娘送了兩隻烏骨%e9%b8%a1與大小姐。”
洛傾雪臻首微抬,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逝,麵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好似無意般將額前的碎發彆到耳後,淡淡地笑著道,“是啊,前些個日子病了一次,身子竟是有些虛弱;也不知謝姨娘怎麼知道,送了兩隻補身的烏骨%e9%b8%a1來;想不到孟姨娘也知道。”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小孟氏麵色微微愣怔了下,兩頰染上了些許尷尬色;不過很快,她麵色又恢複如常,她咬著牙,心一橫,臉上又堆起了笑意,“聽說烏骨%e9%b8%a1對女子最是補身的聖品,婢妾瞧著老夫人近來身子總是不舒坦,大小姐您……”
堂屋眾人,都若有所思地看著洛傾雪。
“嗬嗬,孟姨娘這話說得;縱使祖母是你姑姑,可也是我的祖母不是;你有話直說就是了,還非得繞著彎子;您不說我倒是還沒想起來。”洛傾雪臉上仍舊淡淡的,沒有表情,“今兒孟姨娘既然提起來,那傾雪少不得要多說兩句;那時正逢母%e4%ba%b2斷七,殺生不吉;是以便讓素瑤居的婢女好好養著了;白芷,你立刻回去讓銀葉把烏骨%e9%b8%a1送來。”
孟氏聞言,雖然有些心熱,不過剛人家才送了成型的茯苓,現在若是再收這烏骨%e9%b8%a1;若這事情傳了出去,怕是那些人即使表麵不說,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編排。這好東西,人人都想要,一件兩件可以當做是孫女的心意,可老是眼巴巴地盯著孫子輩手上的東西,她也嫌臊得慌。
遂麵色一沉,厲聲嗬斥著,“小孟氏!你僭越了。”
“老夫人教訓得是,是婢妾僭越,冒犯了大小姐,還請大小姐責罰。”小孟氏頓時跪倒在地。
“祖母,您這是做什麼;孟姨娘若不提起,孫女還想不起來呢;前些日子太醫不是說了,孫女這身子是虛弱,但卻虛不受補,連平日裡的海參要我都吃不得了,這烏骨%e9%b8%a1留在孫女那兒也是浪費;不若送給祖母,您訓斥她做什麼,沒得為了個賤妾氣壞了身子。”
洛傾雪拉著孟氏的手臂,語氣帶著三分嬌俏,又有三分撒嬌,一席話倒是說得孟氏心裡舒坦了。那可是烏骨%e9%b8%a1,整個流雲國每年也不過隻有那麼十隻而已,她自然不是真的不想要,洛傾雪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朝著白芷使了個眼色,白芷會意地悄然退出房間。
“你這丫頭。”孟氏沒好氣地,語氣卻是柔和了不少。
小孟氏跪在地上,低著頭,聽著上座的祖孫二人%e4%ba%b2切地相互寒暄著,卻好似沒有看到自己般,隻讓她跪在地上;還有洛傾雪那句“賤妾”就好似一根針,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明明……明明當初是,是……
若非當初的那件事情,若非因為對表哥一往情深,她又如何會自甘下賤,這般作踐自己。
果然說書的說得好聽,妲己再美終是妃;一日為妾,終身便再丟不掉妾這個名頭。
難道她也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不,絕不!
洛傾雪,是你逼我的。
無人注意到,跪在地上從始至終都低著頭的小孟氏,此刻眼底滿是濃烈的恨意,還有那扭曲的臉,她死死地咬著牙,%e5%94%87%e8%88%8c間隱隱品嘗到的腥甜更是讓她的眸中憑添了幾抹妖冶之色。
孟氏又拉著洛傾雪寒暄了半晌,這才視線悠悠轉開,瞧著跪在地上的小孟氏道,“行了,你也先起身吧;雪丫頭雖然性子好,是個大度的,但也不是你區區妾室能責問的;今兒就先作罷,若是再犯,兩罪並罰;雪丫頭,你瞧著可好?”
“祖母說的,自然是好。”洛傾雪低著頭,笑得淡淡的。
眼瞧著院外,夕陽越發的沉了,紅豔豔的餘暉好似要將天邊都燒起來般,宛若熊熊烈火,又好似漫天的紅蓮。
白芷踩著小碎步匆匆從外麵進來,避開眾人的視線來到洛傾雪身旁,俯身壓低了嗓音道。
“你說什麼?”洛傾雪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猛然輕呼出聲;感受到孟氏、姚佳氏以及屋內其他眾人的眼光之後,她這才夢然回過神來般,捂著%e5%94%87;卻仍舊顰眉蹙頞,麵色蒼白著,“怎,怎麼會這樣?”
白芷低著頭,“這,奴婢也不清楚。”
“銀葉呢?”洛傾雪緊緊地抿著%e5%94%87,緊皺的眉頭卻一直沒有放下。
“她已經隨奴婢來了榮禧堂,正在外麵候著。”白芷低著頭,她隻是個二等丫鬟,而銀葉卻是一等,有些事不該她管的,她也不能多嘴。
“讓她進來!”洛傾雪強忍著怒火,眉心狠狠地抽搐了兩下;轉頭朝著孟氏和姚佳氏,勉強地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傾雪失態,讓祖母和大伯母看笑話了。”@思@兔@網@
見狀,姚佳氏有心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可看到孟氏那眼含精光的模樣,話到了%e8%88%8c尖打了三個轉兒又咽了回去。
“沒事沒事,彆著急。”孟氏心中猜測著,難道是這丫頭舍不得那兩隻烏骨%e9%b8%a1?所以合著丫鬟演了這場戲給自己?
畢竟這烏骨%e9%b8%a1可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好東西,一年才上貢那麼丁點,光是後宮的那些妃嬪就不夠分的,上麵還有王公貴胄,一品大員;她會舍不得也是正常;可既然舍不得,那剛才乾什麼會做出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
洛傾雪眼眶酸酸的,眸底氤氳起了霧氣,神色間很是著急,都快哭出來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眼角甚至已經滲出了淚意,“我,我……”
“奴婢見過老夫人,大夫人,小姐。”銀葉隨白芷進屋後,從始至終都低著頭,恭敬地行李問安。
不等話音落地,洛傾雪單手撐著座椅的扶手立刻起身,上身前傾,顧不得孟氏、姚佳氏以及其他人的目光,急切地問道,“剛才白芷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烏骨%e9%b8%a1不見了?”
“……”果然如此!
聞言,孟氏心中不由得泛著些許酸澀,對洛傾雪又有了意見;哼,剛還當她是個好的,沒想到卻是這般奸猾。
“……”就知道會出事。
聞言,姚佳氏也低著頭,心裡慶幸還好自己剛才的話沒有問出口,不然現在孟氏也該恨上自己了。
“……”活該!
聞言,跪在地上的小孟氏,隻覺得心裡爽快到了極點,原本憋在%e8%83%b8口的那口悶氣瞬間發泄出來,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銀葉低著頭,“回小姐話,奴婢也不知道;那烏骨%e9%b8%a1白日裡都是在院子裡放養的,晚上會自己回籠;可今兒早上放出去之後,剛白芷回來時,奴婢尋遍了整個小院也沒有找到。”
語氣帶著無辜,透著委屈,甚至還帶著些許的迷茫和叫冤。
“難道你們的下院還除了賊不成!”聞言,洛傾雪出言不善,帶著濃濃壓抑的怒火。
“砰——”
銀葉雙膝跪地,“奴婢不敢說謊,小姐明鑒。”
“這還是算了吧,烏骨%e9%b8%a1珍貴無比,也不是我們這等身份的人能沾染的。”孟氏這話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祖母,您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是咱們鎮北侯府出了賊,那還得了。”洛傾雪麵色很是難看,單手死死地抓著座椅的扶手;視線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