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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著望鄉台前望去,隻見一名女子,與宋芊芊的白衣飄袂不同,簡簡單單的白色麻布製成的齊腰襦裙,外麵套著的斬榱已經明明白白地昭示著那女子的身份;鬢間並排簪著兩朵雪白的小花,不施粉黛;可卻讓眾人覺得,那冰肌玉骨,宛若明珠甘露般精致無雙的女子為這烏雲密布,黑沉沉低壓壓的天空平添了一抹亮色。

她就好似一個從畫中走出來的女子般,如詩如畫,如夢如幻;可她那緊縮的清秀眉宇間沾染的那抹濃得好似化不開的憂傷卻好似重鼓,隨著她跳躍的腳步敲擊在眾人的心上般,讓人不由得想伸出手為她撫平那眉間的哀傷。

陡然間,樂聲變,由之前的悠遠空明,飽含沉痛;漸漸揚起,好似帶著祝福和祈願,讓人隻覺得好似心靈都被洗滌了般,忍不住想要哭泣,卻又忍不住為逝者祈願,祈願她來生順遂無虞。

再加上那抹純淨宛若冰雪的影兒,細雨霏霏,好似模糊了她的容顏,隻見她陡然憑空騰起,好似飄逸的白雲般;帶著對逝者的思念,輕盈的纖腰下劃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好似一切迎著朝陽,帶著希望;那樣優美的舞姿,那樣絕美的容顏,那樣濃鬱的憂傷……

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契合,美輪美奐卻又如此的聖潔。

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一回聞!

眾人此刻心中都不由得浮現出這句話,原本的哀傷,漸漸地淡了;好似望鄉台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人般,她對著她淡淡微笑,好似在訴說著,自己對她的思念,讓她放心,讓她能走得沒有絲毫遺憾。

此刻在後麵,原本聽到眾人的反應以及聽到他們的討論聲之後很是滿意的宋芊芊;此刻卻麵色扭曲,指甲死死地掐入手心,洛傾雪又是洛傾雪;她不是不會跳舞的嗎?什麼時候又會跳這麼好看的舞了,竟然完完全全將自己特意準備的祭祀舞的風頭給壓了下去。

“連跳個舞都能輸給洛傾雪,沒用的廢物。”馮素煙麵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揚起手,深吸口氣卻到底沒落下去。今日這麼多的賓客,若是真的打下去,到時候隻怕不好收藏。

宋芊芊卻隻能低著頭,死死地咬著嘴%e5%94%87,心裡卻是將這恨全都轉移到了洛傾雪的頭上。

……

“這就是你說得什麼都不會空有美貌的花瓶郡主?”

“……我什麼時候說過。”剛才說話的人此刻卻是愣怔了,趕緊開口反駁道,“平安和樂郡主不愧是望月郡主的女兒,這舞說是傾城傾國也不為過。”

“若是能再看一遍,便是死也值了。”

“……小姐,這平安和樂郡主的舞跳得可真好。”之前那丫鬟也不由得慨歎著,若是在她之前,宋芊芊也不差了;可著一前一後有了對比,頓時就宛若雲泥之彆。

文韻詩微微頷首,臉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無悲無喜,“這舞名為相思,如今會的人已經不多了。”

她沒說的是,當年的靜安太長公主便擅長跳這相思舞,馮望月跳得也不差,但洛傾雪跟她們比起來,卻更顯青出於藍。

此相思非彼相思,卻是流雲國流傳下來最古老的祭祀之舞之一;在場稍微上了年紀的人自是都能認出來的。

“郡主這相思一舞,倒是頗具禪意,馮施主若能看到,定當欣慰。”身著蟬衣,披著金紅雙色袈裟;長得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的德霄,此刻雙手不斷地數著念珠,對著洛傾雪微微頷首道。

洛傾雪薄%e5%94%87微微抿著,清秀的眉宇間卻沾染著一抹沉痛和濃得化不開的憂傷,“今日亡母斷七之禮便有勞大師了,大師請。”

“嗯。”德霄點點頭。

送葬舞畢,斷七禮始。

“悟明大師,有勞了。”馮素煙對著悟明雙手合十道。

身著禪衣,披著袈裟的悟明隻道了聲,“阿彌陀佛,老衲自當儘力而為。”

孟氏這才大鬆了口氣,轉頭卻是找不到洛傾雪,蹙了蹙眉,“斷七禮已經開始了,洛傾雪又跑哪兒去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德霄雙手合十,“老衲應平安和樂郡主邀請前來,隻是路途遙遠有些耽擱,好在沒錯過馮施主的斷七禮,還望洛老夫人,洛候爺恕罪。”

孟氏愣怔了下,抬頭看向洛傾雪,眼中帶著疑惑和探尋,嘴裡卻是說著,“德霄大師言重了。”

“就是,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洛永煦也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馮素煙見狀,清秀的小臉頓時一沉,看向洛傾雪麵色不善,不過她腦子一轉,淡笑著,“雪兒你也真是的,既然請了德霄大師前來怎地也不說一聲,讓你祖母和父%e4%ba%b2先前那麼焦急,也讓慧姐姐和康大哥白著急了,你這孩子……”

聞言,其他幾人的麵色也很不好看,尤其是看向洛傾雪,眼神中儘是責問;大抵是說著,她既然請了德霄大師為何先前不說,害他們白白著急上火的。

“姨母這話說得蹊蹺,之前不是您說,是我拿母%e4%ba%b2的斷七禮開玩笑的麼?”洛傾雪心中冷笑著,“更何況,我有開口的機會嗎?”

“……”眾人頓時默然,尤其是洛永煦,想到自己之前的行為,更是……

馮素煙心裡很恨的,可麵上卻不表現出來,隻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般,“雪兒這是說得哪裡話,能請到德霄大師為姐姐主持斷七禮我們都很高的,隻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可不許再自個兒藏著掖著,也得告訴你祖母和父%e4%ba%b2才是。”

“姨母這話說得漂亮,好話壞話都讓您說了。”洛傾雪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望鄉台,“您若當真問心無愧,可敢當著母%e4%ba%b2的麵再說一次!”

馮素煙頓覺心裡咯噔一下,轉頭看向望鄉台時;卻隻見那暗沉的天空中,墨色染黑的流雲不斷地在空中劃過,漸漸地組合成一張人臉;眉眼如畫,杏眼含嗔;小巧精致的瓊鼻,無處不精致的五官,卻顯得異常的優雅溫和,不正是馮望月又是誰;隻是那平日裡溫和的眉眼,現在帶著十足的怒氣;陡然那櫻桃小嘴張開,竟是血盆大口。

“啊——”

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之前的話卻怎麼都不肯再說;隻身子微微顫唞著,好似隨時都能被風吹倒般。

洛傾雪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不顯;轉頭瞧著洛永煦,那清幽深邃的眸子裡,好似壓抑了許多複雜的神思,聲音悠遠空曠,帶著哀傷,帶著沉痛,“母%e4%ba%b2離開,女兒自是傷痛;隻沒想到,原來在父%e4%ba%b2心裡,我洛傾雪竟是這般豬狗不是,禽獸不如的品性;嗬,嗬嗬……”

明明是輕笑,可那其中帶著的悲傷和淒涼卻讓在場眾人都忍不住想哭;甚至已經有稍微感性一點的丫鬟用手絹不斷地擦拭著眼角。

“妹妹,彆太傷心了;母%e4%ba%b2看了,會難過。”洛青雲上前,聲音分明溫潤如玉,可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眾人不由得再次倒抽一口涼氣。

洛傾寒也是,攬著她的肩膀,“不管發生了什麼,哥哥都會一直陪著你。”

自當年那件事情之後,便一直冷漠宛若冰山般的洛傾寒,也就在麵對洛傾雪時,他才能露出偶爾的一點溫柔。

“……”洛永煦抿著%e5%94%87,麵色難看,卻始終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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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兒,雪兒,你們怎麼能這麼說你們的父%e4%ba%b2呢。”馮素煙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道;隻是不等她說完,孟氏就開口打斷了她,“雪丫頭,此事你切莫與你父%e4%ba%b2計較;他就是那般急躁的性子;再說父女倆哪有什麼隔夜仇。傾寒和青雲也是,難道我鎮北侯府還能任由雪丫頭被欺負不成。”說著還使勁地朝洛永煦遞眼色,畢竟時辰不早,靜安太長公主隨時都會來;這當初在素瑤居內發生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可不想再經曆一次。

洛永煦低著頭,紅%e5%94%87微微抿著,讓他給自己的女兒低頭,將他的臉麵往哪兒擱;瞧著他這般反應。

“嗬,嗬嗬。”清脆幽深,帶著沉痛壓抑的低笑聲,空曠渺遠好似從天外傳來一般。

洛傾雪慘淡一笑,“我,我明白的。”

“雪丫頭,你……”孟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洛永煦一眼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祖母知曉你向來是個好孩子,你父%e4%ba%b2他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來。你可切莫再與他計較,再者你娘可是在那裡看著呢,難道你想讓她走得不安生嗎?”

洛傾雪低著頭,那表情就連她這個老婆子瞧了都忍不住覺得心酸;剛失去母%e4%ba%b2,父%e4%ba%b2卻又……哀莫大於心死,或許就是如此。

“嘀嗒……嘀嗒……”

清澈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單薄的身子,小巧的肩膀不住地抽[dòng]著。

“妹妹。”洛傾寒眉頭緊鎖,聲音雖然清冷,可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心疼和寵愛。

洛青雲脾氣雖好,可此刻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些許怒意,“這是我們洛家的家事就不勞姨母您費心了,正所謂來者是客,您還是請吧。”

“青雲你……”馮素煙一副受傷心痛的模樣,“你怎麼能這麼對姨母說話;傾雪那般做法,讓老太太、姐夫還有康大哥,慧姐姐都那般焦急,難道不應該教訓嗎?這往後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隻是馮素煙話未說完,姚佳氏與洛永康已經領著去熟悉場地的德霄大師回轉。

“女施主言重了,此事乃因老衲閉關之故,一直未有給郡主答複;今日才得到清遠師侄的口信。”德霄仍舊慈眉善目,氣定神閒;也不生氣,語氣也異常的平緩,不驕不躁。

馮素煙麵色頓時僵了下,隨即訕笑著,“嗬嗬,原來如此,倒是我們誤會了雪兒;這斷七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悟明,怎麼見了夕日的師祖也不叫打聲招呼嗎?”不等她把話說完,德霄閉著眼,淡淡地開口。

眾人回頭,這才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溜到牆邊兒,正準備溜走的悟明頓時被抓包了,他麵色很是難看,“悟明拜見師,師祖。”

“哼。”德霄揚起手,眾人什麼都未察覺到卻隻聽見一聲悶哼,而後悟明捂著%e8%83%b8口,五官都蹙到一起,麵色很是痛苦的模樣,“當年你屢犯戒律。不受清規被逐出相國寺時是如何保證的?”

悟明低著頭,不敢說話;眾人卻是疑惑地看向德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