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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和痛苦中喘熄的歐羅巴大陸,解放的鐘聲就要敲響了。

盟軍的登陸計劃準備了三年。即使在戰爭最黑暗的日子裡,有關人員也在日夜不停地工作。到1944年5月底,一切都準備好了。

早在卡薩布蘭卡會議上,英軍摩根中將就組成了代號為"考薩克"的登陸研究小組。"考薩克"研究了從挪威到葡萄牙的整個漫長歐洲海岸,最後選擇了兩個可行的登陸地區:前者是離英國多佛角最近的法國海岸,即當年希特勒發動流產的"海獅"計劃的集結地區--加萊;後者是英吉利海峽對岸,地形複雜、易守難攻的諾曼底半島。

1943年聖誕節前夕,北非戰役的凱旋者--德懷特·艾森豪威爾--就任盟軍最高司令官,美國人史密斯中將和英國的摩根擔當他的正副參謀長。英國海軍上將拉姆齊、陸軍上將蒙哥馬利、空軍上將利-馬洛裡成為盟軍登陸部隊的海陸空司令官。盟軍最高統帥部準備把三個強大的集團軍群投入解放歐洲的最後一仗。它們編內有:德塔西尼將軍征戰過非洲的自由法國部隊,阿拉曼戰役英國名將之花蒙哥馬利將軍的第二十一集團軍群,英國轟炸機總隊和美國第八空軍為他們提供戰略轟炸,美國第九航空隊、英國第二戰術航空隊和剛組建的自由法國空一軍直接進行戰術性攻擊和掩護。然而人數最多、火力最強的還是布萊德雷上將的美國第十二集團軍群,其中有一把令德國人膽寒的鋒利寶劍--由坦克集團軍組成的雷霆般的打擊兵力,那就是著名的坦克兵戰將喬治·巴頓將軍的第三集團軍。

盟國使儘了所有的欺騙手段--轟炸、掃雷、廣播、假情報、假入侵艦隊、雷達假目標,讓德軍誤以為他們將選擇加萊地區。而真正的打擊矛頭卻是指向岡城和科湯坦半島底部之間古語叫做"諾曼底"的海灘。欺騙計劃的代號叫"堅忍",它取得了完全的成功。

諾曼底灘頭、水下、縱深布滿了水雷、地雷、鋼筋水泥障礙物、鐵刺網、櫛比林立的明碉暗堡、厚鋼板製的炮台、155毫米和280毫米大炮、88毫米高平兩用炮、預設的水淹區、鋼樁和木樁埋設在沙灘上。整個地段都在"大西洋壁壘"中,分布在這裡的德軍裝甲師、步兵師、特種兵部隊、艦艇碼頭、飛機場像錯綜複雜的蜘蛛網,網的中心坐著一個反應機敏、行動果決的大蜘蛛,這個蜘蛛就是埃爾溫·隆美爾[1],作戰雙方都稱之為"沙漠之狐"的坦克兵元帥。

隆美爾元帥在西線可以動用58個師,1608輛坦克,許多飛機和艦艇,包括魚雷艇(排水量1000噸),E級艇和潛艇。他的兵力、火力和機動性與盟軍旗鼓相當。由於德國可以利用諾曼底一帶灌木叢生的密林,縱橫交錯的田隴,河堤、小山和既設陣地,德軍防禦一方還略占優勢。勝負是難以預料的,關鍵在於地點和時間的突然性。

登陸地點的便宜一般在進攻一方,因為他們在海洋上,可以任意從哪個地點上陸。而且德國人搞錯了盟軍的可能登陸點,從空軍情報人員、間諜到龍德施泰特元帥、倫斯德司令官和希特勒本人。

可是時間方麵雙方勢均力敵,因為登陸的成敗主要取決於D日[2]的天氣。這個問題似乎很奇怪,可實際上就是如此。大戰期間的每一個登陸指揮官都清楚這一點,更不用說是艾森豪威爾和隆美爾。

在兩棲登陸這種大規模的立體戰爭中,每個軍兵種對天氣的要求都不一樣:海軍希望無長時間大風和湧浪,風力最好小於四級,但要有潮水;空降部隊喜歡多雲少風,保證他們的運輸機能安全到達並傘降;轟炸機則希望少雲,能見度大於5公裡;戰鬥機乾脆要晴天,好進行激烈的空中格鬥;地麵部隊當然要多雲而乾燥的天氣,因為既便於打仗,又不用擔心受到空襲。這種天氣起碼要一連三天,可這種天氣實在難找啊!

盟軍氣象人員為這一天作了長年的準備。所有的氣象台都在緊張工作,所有的學者都在日夜攻鑽,所有的大西洋和法國的天氣資料都被翻過了。一年之中隻有在三個月裡才能找到這種用黃金和生命都無法換來的天氣,它們是5月、6月和7月。

根據厚得像山一樣的氣象統計資料分析,5月份出現這種天氣的概率是二十四分之一,7月份是三十三分之一,6月份是十三分之一,艾森豪威爾選中了6月。

從太陽曆和太陰曆算,滿潮那天登陸最理想,潮水使船舶能越過水中障礙物。6月5日正是陰曆十五,滿月的引力將把潮水拉向縞潮線。

為了6月5日這一天,盟軍最高統帥部成立了氣象委員會。它由美國空軍天氣中心、英國空軍天氣中心和英國海軍天氣中心組成。三大單位選派最得力的精乾人員組成預報核心班子,使用閉路電話交換中心聯結,他們直接向艾森豪威爾的參謀部首席氣象軍官、海司參謀部首席氣象軍官彙報。所有的氣象專家都聽命於一個最高的氣象權威,他身高6英尺2英寸,是氣象界的愛因斯坦、戴維和法拉第,是氣象權威中的權威。他就是皇家空軍上校斯塔克博士。他將用自己的全部智慧保證D日的成功,也就是保證歐洲的解放。

但是,設在法國巴黎的德國西線空軍氣象中心也算出了D日在6月5日,他們並不比海峽對岸的同行們蠢笨。

6 月5日那一天到了。西風像瘋魔似的狂嘯,滔天巨浪打在猶他灘、奧馬哈灘、黃金灘、丘諾灘和寶劍灘灘頭的沙石、懸崖和斷岩上。激揚的水霧升彌天際,托住黑鍋一樣的碎雨雲,凶猛的雨鞭抽打著茫茫的海岸、叢林、運河、碉堡,把一切都吞噬進它水汽騰騰的大腹中。海麵被翻攪得像怒氣衝天的火山口,任何船舶隻要敢於航行,都會被它掀個底兒朝天。

但這確實就是6月5日,原定計劃中的D日。所有的部隊都登上了LST和LSD(即登陸艇和船塢登陸艇),坦克蹲在坦克登陸艇的陰暗鐵艙中,兩棲坦克吊在LSD的掛架下,火箭彈填入了發射管,飛行員蓋好了座艙蓋,艦隊已經出海,碗口巨炮對準了法國海岸,傘兵在機艙中吸煙,軍官在看著手表。

一切都猶如箭在弦上,隻要艾森豪威爾一聲令下,就會殺向諾曼底,點亮歐洲解放的火炬。但艾森豪威爾沒有下命令,他不能隨便讓百萬大軍去冒這麼大的風險。氣象條件實在惡劣,斯塔克上校不同意,是他抓住了即將離弦的箭。

5 月底,由於阿左利斯海上的高壓已經顯著減弱,6月1日的拂曉,天已經變了。斯塔克報告:"雖然尚可樂觀,但天氣有轉壞的危險。"2日,艾森豪威爾在樸次茅斯的海軍會議上問他,斯塔克又說:"天氣情況並不適合我們所希望的條件。整個天氣形勢和發展情況不易判定。風力似乎還有利,但雲量方麵一點把握也沒有。"

"6月6日和7日的天氣怎樣?"艾森豪威爾焦灼不安,他必須為150萬三軍將士和歐洲解放負責。

"不比3日和4日更壞,風還是可以,但雲量仍然不好。"他平靜地說,似乎沒有想到政治家、軍事家都是那樣的急不可耐。

將軍們嚷起來,他們不能再等待了。斯塔克要求退席,他說:

"我還要繼續研究一下天氣圖。"

等高大的學者走了以後,一位掛滿勳章的將軍憤憤地朝著他的背影說道:

"6英尺2英寸高的斯塔克,卻有6英尺1英寸都代表著陰晦的天氣。"

"他比我們還著急。"艾森豪威爾了解斯塔克的能力和才智。

3日,又是氣象會議。雖然有兩個預報台與斯塔克上校的見解不一致,但他堅持說:"從6月4日起到6月7日止,在這幾天,潮汐和月光都合適。但天氣難以預測,可能有強風、低雲,在諾曼底海灘還有海霧。"

"大西洋中有一艘氣象船預報了好天氣呀!"一位海軍上將提醒斯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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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豪威爾說:"不管怎樣,就是你依靠的幾個氣象台看法也不一致,得冒這個險。我命令康沃爾半島南岸各港口美軍攻擊部隊上船待命。"他下了決心。

斯塔克聳聳肩,他相信科學甚於相信運氣,對於軍人按他們自己的意見行事,他也無可奈何。

6月4日淩晨4時15分,最高統帥們又聚集到一起,還是請來了氣象界的泰鬥。

斯塔克報告:"沒有理由能說明天氣情況會有什麼好轉……英國沿海今天的風力是5級,雲量10,雲底平均高度500到1000英尺。4日、5日、6日這三天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登陸部隊的主力已經上船,再有兩小時就出航了!"蒙哥馬利大聲喊道。這位魯莽的戰將已經像一卷繃緊的彈簧,馬上就要彈射出去。

"必須冒一下險。氣象預報這東西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蒙哥馬利鼓動艾森豪威爾,他白了自己的同事一眼。

會議經過反複討論,同意了斯塔克上校的意見,登陸暫停。延後一天,海上艦隊召回。不到七個小時,英國海軍司令部就向愛爾蘭海上的所有船隻發出大風警報。當時,英吉利海峽上已是怒浪如山了。斯塔克沒有錯。艦隊被飛機召回,即便在港口裡,風浪依然很大。陸軍登陸部隊疲勞嘔吐,暈船藥片一時供應不及,因為有的部隊已登船三四天了。

6月4日的傾盆大雨,把所有的人折磨得狼狽不堪。許多將軍稱那一天是"最難受的一天"。艾森豪威爾在日記中寫下:

刮來颶風般的大暴風,把我們的營帳吹得東搖西晃。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滂沱大雨……在這種情況下,看來沒有任何理由再討論形勢問題了。……如果我們堅持要在6月5日實行登陸,幾乎肯定會遭到巨大的災難。

海峽對岸,德國人同樣在關心著氣象。隆美爾和倫斯德一天三次詢問巴黎德國空軍中心氣象台。德國第三空軍首席氣象官李陶少校正確地預報出4日和5日的壞天氣。李陶認為在這個時間,登陸幾乎不可能。德軍將領看到海水翻滾、惡浪滔天的情景,斷定這幾天盟軍不會登陸,而下一個適合登陸的潮水日是在半月以後。隆美爾雖然精於坦克之道,但對氣象也隻好信托給專家。他聽說不會在近期內有登陸的好天氣,自己回到德國休假去了。

斯塔克上校在緊張地工作,他向格陵蘭氣象中心的克勞斯先生要了南格陵蘭和亞速爾群島高壓的資料,這兩個高壓中間的低壓從東北方向橫越大西洋。這個低壓預報幫助他斷定6月5日不能登陸,從而避免了盟軍的災難。但兩個低壓係統在赫布裡底群島附近合成一個低壓,這就是軍事氣象史上著名的標號為D1的低壓中心。它會不會被填塞呢?

D1被填塞就有好天氣,有好天氣登陸就會成功,登陸成功歐洲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