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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也好,不說也好,全然與事無助,無非是想給你一條活路。"他拿出幾個雕刻來。安德森看清了,這裡有卡魯古刻的北極兔,有克魯克斯刻的狼,最後一個,他簡直不敢看!那是他%e4%ba%b2手送給埃瑪爾的一個麝香牛,這是他最喜歡也是最成功的一個作品,結婚那天才%e4%ba%b2手送給妻子的。埃瑪爾呀,難道你……他的眼睛模糊了。

年輕獵人的眼眶溼潤,一滴滴眼淚滴了下來。他無法隱瞞自己的悲慟,勉強抑製著,沒有哭出來。

狡猾的納粹軍官看到這一切,他發出貓頭鷹一樣的笑聲:"你認出來了,這就好。"他慢吞吞地說,"這是你們的頭子克魯克斯先生的東西。怎麼樣,沒錯吧。這是那個愛斯基摩死鬼的。還真像回事呢!"他頓了頓。

"而這個,不知道你認識不?是一個雜種娘們的。她嘛!作為慰勞品,已經被我的士兵……"

安德森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滿腔怒火,他大聲喝道:"你們完蛋了!告訴你們吧,你們氣象台的位置早就用電報通知盟軍了!盟軍的轟炸機會把你們炸成碎片!"

獵人的吼聲震得屋子發顫,幸虧那些部下既不在屋內,也不懂丹麥文,要不後果真不可想象。

赫伯特大吃一驚,幾乎控製不住自己。驚駭之餘,又鎮靜下來。他沒有大發雷霆,也沒鞭打這個獅子似的獵人。他沉默地走來走去,像北極狼在尋覓牛群的弱點準備下手。他的沉默使安德森感到壓抑,他寧肯挨一頓毒打。

軍官許久地端詳著獵人的臉。突然說:

"馬克·安德森先生,何必動肝火呢?"

安德森受到震動,眼裡有股困惑不解的光,沒有逃出赫伯特的眼睛。

"安德森先生,我也是個在北極生活了半輩子的人。我曾經而且現在還是獵人。我以北極獵人對獵人的資格和你說話,請你先彆激動。喏,喝杯咖啡怎樣?"

他呼叫了一聲什麼人。一會兒,有個漂亮女人端上一杯熱咖啡。在這裡遇上女人,真有點出乎安德森的預料。安德森渴壞了,他想,反正這隻老狐狸也沒有什麼把戲好耍,就接過咖啡,一飲而儘。他還不打算立刻去死,他發誓要為所有的人複仇。

"看你多渴!來杯酒怎樣?"德國軍官從一個瓶子裡倒出些絳紫色的液體。他把酒杯送過來,安德森連理也沒理。

"你說我們完蛋了,我想知道怎麼才算完蛋。"

"……"

"好,你是不想說話。這也不要緊。"

安德森氣得嘴%e5%94%87發抖,德國人誤解了,以為這是他恐懼的表現,就說:

"彆害怕,我們不會殺你。傑克遜想襲擊我們,然後逃跑,我們才打死了他。克魯克斯打死打傷了我們的人,我們隻是要他為德國士兵償命。隻要你不襲擊我們,不打算逃走,我們會讓你自由的。北極人有句俗話,除了白熊,人人是朋友。"他的厚顏無恥激怒了安德森。

"白熊是朋友,你們是敵人!"

赫伯特終於發現了對手易怒的弱點,他終於找出一套對付安德森的辦法來:

"彆生氣。你說我們是敵人,那就算是敵人吧!反正我們都是交戰國。"他拿出了一個小本子對獵人說:"其實你已經成了我們的朋友,而你的朋友已經把你當成敵人了。

"你認識這個本子嗎,你可愛的日記本!太可愛了,幫了我們大忙。"他看出安德森想搶,連忙縮到身後。

"怎麼樣,你的日記本幫了我們的忙,等於你也幫了我們的忙。算了,彆固執了,你和我們敵對是沒有用的。"

安德森冷靜下來。他知道麵前的敵人並不好對付。更重要的是,本格森到了斯科爾斯比鎮沒有呢?如果沒有,如果克魯克斯也犧牲了,誰來毀滅這個氣象台呢?不行,要活下去!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必須活下去,毀壞這個禍根,為大家報仇,為埃瑪爾報仇!德國人欠的血債太多了!

赫伯特還在繼續他的說教:"安德森先生,我很佩服你。你倒是條漢子!原來我以為你已經凍死在冰原上了。你還要到北方去報信。你的駕橇技術很出色,隻要你願意給我們幫忙,我們可以讓你活下去。懂嗎?活下去,年輕人。"

丹麥人沒說話。

"好吧,今天就談到這兒。凱特爾上士,來,把他押到卡林的房子裡去,你守著他。把他的外衣、皮褲和靴子全%e8%84%b1掉,彆讓他跑了。噢,蓋溫中士,你的傷好了嗎?去和凱特爾把犯人押住。"

他的話全是用德語說的,安德森沒有聽懂。

等押下去安德森以後,赫伯特找來瑪麗埃特。他已經支撐不住自己,一下子便倒在女人身上。

"瑪麗埃特,%e4%ba%b2愛的,完啦,一切都完啦!"

"什麼完了?"

"丹麥間諜已經把我們的地點拍發給美國人了。說不定明天轟炸機就會來,我們一個也活不成。"

"你們不是把獵人和愛斯基摩村都消滅了嗎?"

"晚了,電報已經發出去了。"

"那怎麼辦?"

"隻有換個地方。"

"那就換唄,和我說什麼?"

"你去勸勸那個俘虜,讓他幫幫我的忙駕爬犁,他是最好的爬犁手。沒有他,我們的行動將很困難。"

"我行嗎?"

"去試試吧。"

晚上,當兩個衛兵離去後,瑪麗埃特走進那個臨時監獄。

"你覺得好點了嗎?"

安德森動了動,沒有理會這個女人。

"你病得太厲害了,我去找蒙特醫生給你討點藥。"

一會兒,女人把一些藥片和溫水放到他嘴邊,勸他吃。安德森順從地吃了。他心想,反正我要毀掉你們這個氣象台,不管你們耍什麼花招。

"安德森先生,"那女人把臉湊到他跟前,獵人可以聞到她頭發上的香水味。"如果你願意幫我們的忙,我想,我能儘力使你活下去。"

無聲的沉默。

"你為什麼不說話?"

"幫什麼忙?"獵人頭一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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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為止,瑪麗埃特說的都是簡單的丹麥話,她在平時沒事時曾跟赫伯特學過幾句,但說得不太好。

瑪麗埃特想了想。

"幫我們駕雪橇。"

安德森心中一閃亮,希望油然而生,他可以逃走了!多好的機會呀!

他點點頭。

女人高興壞了,居然%e5%90%bb了他一下。安德森才不稀罕這個德國娘們呢!他要為埃瑪爾報仇,他扭過臉去,一把抹掉了沾在臉上的口紅。

"答應了!答應了!"那女人頭也不回地鑽出屋子。安德森冷笑了兩聲:

"好吧,看誰鬥過誰!"

三十六 僅僅出自本能

冰川,冰川,還是冰川。一道道淡藍色的冰的河流從山穀中的粒雪盆伸出來,蜿蜒曲折,直抵大海。冰的波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碩大的礫石凍結在河流中,像一個個小島。迎風麵的雪被風掃得乾乾淨淨,弧形連拱和冰漩渦像峽穀中急湍的山洪。

冰川是高緯度和高寒區的驕子。其實雪就是小冰花組成的。每朵冰花有六片花瓣,有些花瓣像山蘇花一樣放出小側%e8%88%8c,有些是圓形的,有些是箭形的和鋸齒形的,但都是六瓣。冰也是四個結晶軸的六麵棱體。雪降下來,堆積得很厚,壓力和溫度使之成為粒雪。粒雪在山穀盆地中越積越厚,就被壓成白色的粒雪冰。再往後,就成了透明而呈藍色的純淨的冰川冰。如果把粒雪盆從上而下切開垂直剖麵,就可以看清各種時期的冰層:最上麵是疏鬆的積雪,而後是粒雪和粒雪冰,最下層是冰川冰。

世界上有高山就有冰川,在兩極,冰川發育極為豐富多彩。冰川沿著山穀緩慢地移動,其速度有快有慢,著名的"納沙泰爾人旅館"就是有趣的一例,它表明阿爾冰川每年運動62至68米。

亞洲冰川集中在中國境內的青藏高原,歐洲在阿爾卑斯山和斯堪的納維亞,北美洲遍及落基山和加拿大。它們運動得有快有慢,但冰山運動速度的冠軍可能就屬格陵蘭了。

格陵蘭的大冰盾向四周海岸發育出冰川。比較著名的有謝爾米利克冰川、亞科普斯豪恩冰川、托爾蘇卡塔克冰川、大卡拉亞克冰川、伊齊夫德利阿爾蘇克冰川和烏佩尼維克冰川。其中斯托爾斯特烈姆冰川一天就可移動4.7米。格陵蘭實在是冰川的麥加[1]。

兩架十隻狗拖曳的爬犁,載著三個人橫越冰川向北進發。一架爬犁上載的是休曼機械師,另一架是赫伯特和安德森。雪橇走得很慢,因為要克服冰川的逆斷層和褶皺。每條山穀都有厚厚的積雪,雪層中隱伏著深霜。晶瑩的霜杯密致地排列起來,斜陽透過斷層,漫射出奪目的光輝。許多冰錐和冰塔林立在冰穀中,像鋒利的寶劍刺向青天。

獵人保持著他特有的沉默,軍官也不大作聲。赫伯特的打扮挺特彆:他穿著愛斯基摩人的皮外套,裡麵是德國呢軍裝。他腰紮皮帶,皮帶上掛著壓滿子彈的瓦爾特型手槍。他%e8%83%b8`前吊了一支衝鋒槍,手裡還拿著步槍,靴子裡還有一把德國短劍,真是武裝到了牙齒。

安德森趕著狗,在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個適合建立氣象台的新地址。赫伯特既無計劃,也無方向,隨心所欲。雪橇忽而鑽到山中,忽而又轉到冰封的海上。有時狂奔六七小時不歇口氣,也有時在一個地點盤旋好幾個鐘頭。他經常利用獵屋作休息站,但有時也在露天打雪屋。遇上了,他們就打一頭麝香牛或馴鹿,運氣不好就乾脆開罐頭。

赫伯特表麵平靜,內心卻很著急。美國飛機隨時都可以炸掉他的氣象台,他要快點乾。可是往往事與願違。北方這片地區很不理想,不是地形暴露,就是過於崎嶇。有的地方沒有水,有水的地方又不好測風。總之,他們剛登陸就找到"北極一號"的建站地點,說來也純屬僥幸。

這天,兩架爬犁來到一個峽穀,這峽穀非常幽深,兩邊山峰危峙,穀底沒有常見的冰川,而是礫石和風化岩碎片。

山穀引起少校的注意。他叫安德森停下來,準備考察一下這帶地區。他用鶴嘴鎬挖了一個坑,把臉貼上去,覺得坑裡微溫,顯然是地熱苗頭。格陵蘭東北地區並非人們想象中那樣酷寒,雖然緯度相當高,但和冰島相似,也有地熱資源。

岩石中有很多冰晶石、斑銅礦和銻礦砂。它們平靜地在山穀中睡了千百萬年,拿在手裡對陽光一看,礦石爍爍生輝。這片從未踏探過的處女地有極富饒的寶藏,將來會成為世界上最有名的大礦山。可惜戰爭在激烈進行,要不赫伯特滿可以當個什麼董事長。這270萬平方公裡的土地,德國占有就好了。唉!他歎了口氣,隻用一個營的兵力就可以占領,為什麼還要把幾十萬軍隊和坦克派到斯大林格勒去送死!說也怪,這麼塊寶地卻連找個建氣象台的地方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