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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年之前進入神的領域。

謝思清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個想法讓他身體微微發抖。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又腦補了。

謝思清握緊了手機,走到書房找到鐘揚:“……鐘揚。”

鐘揚抬頭看了一看,然後似乎有些擔心:“……你怎麼了?”

“沒事。”謝思清強迫自己笑了笑,“我去出租屋繼續收拾了。”

“那個不急。”鐘揚站起身來,“你臉色很不好。”

謝思清搖搖頭:“我得過去一趟。”

“那麼我陪著你。”

“……彆。”

“可是你——”

“鐘揚,”謝思清聲音像帶著乞求,“求你了……不要去。”

謝思清覺得,這絕對不是個攤牌的好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和鐘揚說這事,他自己都感到非常地不合適。

鐘揚盯著謝思清看了很久,然後才歎了一口氣:“那麼我送你去。”

“……嗯。”

選擇到堯舜禹租來的房間裡,並不是因為他想找什麼,而是他怕自己會突然崩潰掉,不想讓鐘揚看見那一切。

到了之後,鐘揚問他:“我在外麵等你?”

“可能需要很久……”謝思清看著他,“你先回去好嗎?辦完後我叫你。”

“……好。”

“那麼我進去了。”

“……堯舜禹。”鐘揚突然叫了謝思清聲。

“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還有我在這裡。”

“……我知道了。”謝思清點點頭,“我沒事的。”

“我……”鐘揚又不甘心地問,“我真的不能與你分擔嗎?”

“能啊。”謝思清笑了笑,“隻是事情變化有一點突然……讓你分擔之前我有事要確認。”

“……”

“那麼,回見。”

進了那個小房間後,謝思清先泡了杯茶。

他想平穩一下他的心情。

然後,他給自己過去那個私人醫生打了一個電話。

確認了一些事後,謝思清撥了邵羽的號碼。

他的手指依然發顫。因為抖得厲害,好幾次都按錯。

“……喂?”電話那邊,終於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邵羽。”謝思清讓自己不要立刻發瘋,“我,堯舜禹。”

“哦,堯導。”邵羽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還是那冷淡的口氣,是與不熟悉的人交談時疏離的口氣。

——見鬼的疏離。

“我問事要問你。”

“嗯?”

“你……”

謝思清想,反正遲早都要問的,也不需要拐彎抹角,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問你……三年之前,謝思清失蹤那一天,你對他做了些什麼?”

“……”

“你對他做了些什麼!”

他的感受再也難以壓抑,%e8%83%b8中有很強烈的情緒噴湧而出。

“……”

“你現在立刻告訴我!”

他真的沒辦法再忍了。

那邊,邵羽沉默了很長的時間,然後才輕輕地說了一句,“終於還是被你發現了麼?”

“……”

“謝導……對不起。”

謝思清眼前黑了下。

他並沒有聽錯。

邵羽說了“謝導”。

謝思清手指還是發著抖:“你把一切都告訴我。”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真相嗎。”

“你要聽你%e4%ba%b2口講出一切,我要實話,不是一次次的謊言欺騙。”

“……嗯。”邵羽聲音不再冷淡疏離,而是謝思清熟悉的語氣,“堯舜禹……我認識。”

“嗯。”

“我想你應該知道吧……堯舜禹自殺過多次。”

“……對。”這個謝思清很早就知道。進入小提子公司第一天,發現堯舜禹居然是那種片的導演時,小葡萄就曾對自己說,“堯導,你動了個手術,部分失憶了嗎?你電影學院畢業之後找不到工作,喝多了酒發瘋,跳進江裡自殺,咱們老板救下你的,並且還給你這個工作做……”

“他……”謝思清喉嚨很艱澀地問,“為什麼要自殺?”

“無望的事業、無望的愛情、無望的人際、無望的一切。用他的話,他從沒有做過一件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每一天都像在受刑,但他無法改變什麼,他很確定這種痛苦將會持續到他死去。”

頓了一頓,邵羽又說:“不過,不知道他幸是不幸,每次都被彆人救了。”

“……”

“他還是想解%e8%84%b1。”邵羽說到這裡猶豫很久,“後來……是你的病。”

“……”果然。剛才唬了一下以前那個家庭醫生,所以謝思清他已經知道了很多的情況。

“當時你的生命還剩三月不到。我是絕不會讓你那樣死的。堯舜禹對說我……他把身體給你。”

“……什麼?”

“他說……隻要想到我愛著他,即使隻是愛他一具軀殼,裡麵完全就不是他,他也覺得是他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而且……他唯一牽掛的,就是他的家人,父母還有妹妹,如果有人能代替他,他會覺得沒有那麼愧疚。——他說這是他的遺願,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一個結局。”

“你就同意?!”謝思清完全沒辦法冷靜,“為什麼不勸他?!”

“在你生病之前,我一直在勸他,但是都沒有用,他還是不想活,就算你沒有事,他也會死去的。”

“那麼就看住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不確定。”邵羽同樣是個有點悲觀的人,“他從來沒做過自己想做的事,他從來沒有進行過什麼選擇,每一步都像是被逼無奈。那麼,他連選擇生死的權利都沒有麼?這難道不是他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權利?一個人選擇生還是選擇死,不是他人可以評論的,因為他人不能明白那種心情。我不知道……我有資格替他選擇、強迫他怎麼樣麼?就像某種宗教一樣,禁止人的自殺,這難道就是更人道的?為什麼他一定要自然死去,不能就此解%e8%84%b1重頭再來?”

“不對……”謝思清反複地說著,“不對……”

“他沒有抑鬱症。”邵羽繼續說道,“他很清醒,知道選擇死亡意味什麼——告彆所有熟悉的人和感情,還有舊的經曆,同時拒絕邂逅將來的人和感情,以及新的經曆,換句話說,放棄所有希望。”

“不對……”謝思清還是喃喃道,“不對……”

“也許是吧。”邵羽那邊笑了一聲,“可能為了救你,我並不希望他改變主意,剛才那些話全都是為了我的自私開%e8%84%b1。”

“……然後呢?”謝思清問。

“然後……其實是他認識馮醫生。堯舜禹父%e4%ba%b2的朋友是馮醫生同學,曾介紹他為堯舜禹看過次病,堯舜禹的父%e4%ba%b2請客答謝之時他們兩個同學敘舊喝得很醉,無意中說他認為自己可以……”

“……做腦移植?”謝思清感到呼吸都是件很困難的事。

“那倒不是。”邵羽否定了這答案,“腦移植太複雜,神經極其複雜,他不認為十年之內有人可以做到這個。”

“那是……?”

“可以算是記憶移植……具體我並不太明白。”邵羽解釋了下,“簡單來講,他破解了短期記憶從海馬體中轉移到大腦皮層其他部位變成長期記憶的途徑和方式,以及這些長期記憶在使用時是如何被提取和回置的。腦內信息通過電流傳導,所以,他通過刺激儲存長期記憶的部位,讓信息被提取出來,通過人工的神經元突觸來接收。然後,他再模仿短期記憶被轉移出來形成長期記憶的過程,在深度睡眠中將信息傳輸到儲存長期記憶的大腦皮層當中,這一過程似乎是與下丘腦有關?我也不很清楚。馮醫生他是個瘋子,為了破解人腦秘密,在給病人開顱手術之時多次進行記憶方麵的相關實驗。到了後來……蠢蠢欲動地想要試驗他想象中的記憶移植,你和堯舜禹,是他一直都在渴望的人……聽了他介紹後,我說可以,我來做這件事,隻要你有機會活。”

“……那麼,”謝思清問,“他為什麼自殺?”

“我想……在你之後,這三年中,他又對其他人進行過手術了,並且越來越對這技術感到了畏懼。”

“……”

“你記得嗎?我們曾經討論是什麼決定了一個人是他本身?心臟?還是大腦?當時你認為是記憶。現在人體似乎什麼都可以換,血液、器官……你說,即使身體換了,隻要記憶還在,你就仍然是你……即使將來人類可以像科幻電影中一樣可以隨時分解並在另外一處經由人工細胞組成新的身體,隻要記憶沒有損毀,就不會是另外的人。”

“可是,可是……”想了一下,謝思清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如果我隻有三個月可活,為什麼我完全沒印象?”

“那段記憶沒有植入。”邵羽聲音還是很溫柔,“隻要在你淺眠之中喚起你的那段記憶,觀察腦內反應,然後再將那段去掉就可以了。就算你沒淺眠而是醒著接受刺激,這些也是短期記憶,不會一起被移植的。”

謝思清很清楚,自己屍體被發現時算挺慘的,頭部還有心臟被破壞了,原來一切都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屍檢之時並未發現異常。

“果然……”謝思清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是你殺死了我。”

“是我打你打暈,從後門送出去,堯舜禹等在那,帶到馮醫生那……本來並沒想到會有其他人來,但是已經約好就還是動手了……手術完成之後屍體都是我處理的。”

“池文越參與了嗎?”

“沒有。”邵羽回答,“當時他不知情。”

“……”

“你被確診患病,第一個告訴的人是他。”

“因為他是公司老板,需要計劃以後的事。”

“嗯。”邵羽似乎並不在意,“我隻是替他解釋下。你說不會讓我知道,但我自己看了出來……而池文越依然以為我不清楚,所以在那次同性戀的事發生之後,他借題發揮,讓我誤解你和他站在了一邊,希望這幾個月我對你的感情可以淡化一些。”

“……”

“所以你上輩子並不算看錯人。”

“……你,”謝思清不知該有什麼反應:“你還真是很敢乾啊。”

邵羽笑了:“謝導……隻要你可以活,繼續你的夢想,我什麼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