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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陽傳 梧霜 4294 字 2個月前

「我叫諾嘉克魯瑪諾,來自濁立。夏天濁立很熱,但是夕華很涼快,所以我來這邊度假,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

她依舊奇怪地看著他,其實她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她隻是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人不危險,但是也不能當做食物吃掉,這種感覺很奇妙,她好像可以感覺到,她和他是一樣的。

他小心地扶起她,又問:「肚子還疼嗎?」

她沒有聽懂,當然也就沒有回答。

「如果你願意的話,跟我回去,可以嗎?」

克魯瑪諾身邊的士兵和官員聽他這麼一說都詫異極了,其中一個官員走了出來,阻止道:「陛下!這個猴子這麼臟,行為舉止又那麼奇怪,帶她回去乾嗎呢?您還是彆碰她了,等等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就不好了!」

克魯瑪諾沒有理會,轉過身對她微微一笑:「上來,我背你。」

她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看到他的手對她擺了擺,撓了撓頭,趴到了他的背上。他背起她,輕躍上馬,她嚇了一跳,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

官員們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趕緊騎上馬,趕上克魯瑪諾的腳步。

她在他背上趴著,由於身高的差距一會兒過後就抓不住他的脖頸了,隻好滑下雙手,緊緊抱在他的腰上。馬背上輕輕的晃動像是搖籃一般,她竟是在他溫暖的背上睡著了。他聽到她微微的呼吸聲,轉過頭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溫柔地笑了。

走了一段時間,他們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克魯瑪諾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把她叫醒。她睜開眼,伸手揉了揉眼睛。克魯瑪諾從馬背上下來,對她伸出手,說:「下來吧。」

她奇怪地看著他,又好奇地看著身邊的人們,還有那種叫做建築的東西。她站到了馬背上,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落地後半躬著身子,雙%e8%85%bf彎曲著,一蹦一蹦地跳著。在場的人都麵露嫌惡之情,她簡直像隻猴子。然而克魯瑪諾卻是一直笑著,看著她走累了才來到她的身邊,拉住她的手,帶著她往屋子裡去了。

「準備一些熱水,再找一套衣服。」

「是,陛下。」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她安靜坐了下來,耐心地引著她把頭發泡進熱水裡,然而頭發剛剛碰到水,那一盆清水就變得濁不見底了,邊上的侍女嫌惡地皺起了眉頭,而他卻還是微笑著讓侍女們換來乾淨的熱水。

不知換了幾盆,那水才算得上的清澈,而她的頭發也變了顏色——原來,她並不是灰色的頭發,而是如雪般純潔的白色。

隻不過,那一團打結成一團沒有任何美感而言的白發,加上她臟兮兮的黑臉,還是一樣的不討人喜歡。克魯瑪諾卻是很開心,自己起身找來了梳子和剪刀,幫她擦乾頭發,用手想梳開她的發,可她的頭發早已完全結成一團,想梳開根本不可能,他拿起剪刀,仔細的尋找著發絲打結的地方,小心地剪開,再耐心地梳理。

奇怪的是,本來沒有一刻安靜的她,此時卻乖乖地坐著,隻是好奇地看著鏡子中那個白發女孩。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透了。

鏡子裡那個白發女孩那頭雜亂的白毛已經變成了順直的及肩短發,坐了一下午,她終於明白自己就是那個白發的女孩子,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開心地笑了,學著克魯瑪諾的樣子用手梳了梳自己的頭發,結果又卡住了。她著急地亂扯了起來,克魯瑪諾抓住她的手,溫柔地對她笑著,拿起剪刀把她的頭發剪短,剪成了一頭可愛的碎短發。

他彎下腰,問她:「肚子餓了嗎?」

她眨眨眼啊了一聲,又伸手去抓她的頭發。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說:「乖,我讓這幾個姐姐幫你洗個澡,你要聽話,好嗎?」

她還是眨著眼,他摸了摸她的頭,起身對身邊的侍女說:「幫她清洗一下,辛苦你們了。」

「是,陛下。」

來到房間,她愣愣地看著侍女們,侍女們褪下了她身上簡單包裹著的毛皮,連推帶拉地把怎麼都不願意配合的她帶進浴盆裡。她啊啊地叫著,不肯讓侍女們碰她的身體,十幾個侍女忙得暈頭轉向。

整整三個小時,累倒了一屋子的侍女,她眨著眼看著鏡子中那個皮膚白皙,身著潔白瑤裝的女孩。克魯瑪諾從房外進來,她看到他開心地笑了,習慣性的跳著朝他奔去,被瑤裝的前擺絆住了腳,克魯瑪諾忙扶住她。

「小心點。」

「啊……」她撓了撓頭,眯著眼笑了。

他看著她的笑容,心裡暖暖的,輕輕地捏了下她白皙的小臉,牽著她離開了房間。

這個夏天,萬亭第二十七任國王諾嘉克魯瑪諾來到夕華度假,原是停留一個月就走,他卻改了主意,直到秋意襲來他才啟程回到了濁立。

這個時代,一切都很平靜,像這個國家的國王一樣的平靜。

他是個安靜的男人,十六歲登基,如今已經七年,七年來,萬亭無大災大難,年年風調雨順,百姓們都說克魯瑪諾是天上的神明賜予萬亭的王。他笑得很溫柔,眉宇間並沒有太多王者的霸氣,雖然他很高大,武藝靈力超群,但他的神情卻永遠那麼平靜,從不大笑,從不生氣,更是從不哭泣。

矢雨城廣場上,群臣列隊,克魯瑪諾的母%e4%ba%b2舒華太後和他的弟弟菲尼王子帶著六大臣在葉歸殿前等候。而他一身華麗的王袍,手持權杖,頭戴王冠,身邊卻牽著一個誰都沒有見過的女孩。她已經學會正常走路了,但從她糾結的表情中還是可以看出這麼走路對她而言有多艱辛。

舒華太後的神情凝重了起來,「這女孩是誰?」,她猜測著。

「母後,王兒回來了。」

舒華太後沒有回答,她下顎微抬,看著他身邊那個站得筆直的她。

「母後,她是王兒的朋友,還沒有名字,她不會說話,直立行走對她而言已經很艱難了,望母後包容她未行禮之罪。」

舒華太後抬起手,頭上的發飾輕輕晃動著,眉間的紅梅印微微有些皺起,伸手輕輕觸碰了下她的白發,帶著輕視的笑意,手順勢向下碰了碰她如雪般的臉頰。被碰觸到的那一刻,她突然發狂般叫著,咬住了舒華太後的手,還把舒華太後莊嚴華美的頭發抓得一塌糊塗,發飾掉了一地。

「啊!你這個無禮的賤民!放開本後!」

克魯瑪諾忙抱住她,被他抱住後她馬上安靜了下來,她抬起頭看著他,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菲尼王子扶著舒華太後,舒華太後簡直要氣瘋了,她幾乎是尖叫著命令道:「衛隊!把這個賤民處以極刑!!」

「是!」

衛兵圍了上來,克魯瑪諾把她抱得更緊了,厲聲命令道:「退下!」

衛兵們都愣住了,舒華太後更氣了,提高了聲音再次命令道:「本後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

衛兵們依舊沒敢行動,還是站在原地。

克魯瑪諾摸了摸她的頭,鬆開懷抱對她溫柔一笑,起身對舒華太後再次行禮,說到:「母後,恕王兒無禮了,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請您務必不要傷害她,是王兒不好,王兒勉強她直立行走這麼久,她才會一下子本性爆發,請母後原諒。」

舒華太後狠狠哼了一聲,甩開菲尼王子的手,轉身離開了葉歸殿前。

「母後!」菲尼王子想追上去,走了幾步又回到哥哥克魯瑪諾這裡,「哎,王兄你這是怎麼了?母後那邊我來安撫,你要找個時間去道歉啊。」

「嗯。」

她一直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變化著的情緒,她什麼都不懂,卻似乎能感受到他心裡的感受——那麼深,那麼重的寂寞。

之後,克魯瑪諾處理完政事,放不下心她,還是來到了給她安排的住處。果不出他所料,他剛剛走到房門邊就聽到了屋內的雜鬨聲。

他推門而入,房間和她在夕華的時候一樣亂,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生氣,隻是微微一笑,命那些疲憊不堪的侍女們都離開房間。她見到他,開心地笑著,跳到他的麵前。他輕輕拍了下她的頭,彎下腰溫柔地說:「在房間裡走路不可以太快,又忘了?」

她眨著眼睛,又笑了起來,大聲叫了一聲:「好!」

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握住她的肩膀,問:「你剛剛說什麼?」

她拍著手,開心地又喊了一聲:「好!」

他興奮地抱住了她,緊緊地抱著,不停地,小聲地念著:「太好了,太好了……」

她歪著頭,跟著說:「太好,了。」

他聽到後,更加不敢置信,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對她說:「我,要,吃,飯?」

她點點頭,舉起手,大聲地說:「我要吃飯!」

「我是女孩子?」

「我是女孩子!」

「我叫……我……叫?」

「唔?」她歪著頭,看著他。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他低下頭,溫柔一笑,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倓寧,你叫倓寧,寧靜,寧靜……」

她咬著手指,在他懷中點點頭,跟著說了聲:「你叫倓寧。」

「不不不,是——我,叫,倓,寧。」

「我叫,倓寧?」

「嗯,你就叫倓寧。」

「你就叫倓寧?」

「哎!」他用額頭輕輕撞了了下她的額頭,寵溺地罵道:「笨蛋。」

倓寧,寧靜,寧靜。

___

自從那個夏天,至今已經五年了。

益成十一年,冬。

她,倓寧。

剛剛過去的一場瑞雪在安靜的矢雨城上鋪了厚厚一層白地毯。一片雪白中,她及腰的白發隨著她穩重不失活潑的步伐輕盈躍動,一身純白的瑤裝和地上的白雪一個色彩。遠遠地,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抓起裙角,開心地朝他跑去:「諾哥哥~諾哥哥~」

克魯瑪諾看到她,停下了腳步,看著她溫柔地笑著。

她喘著氣,站在他麵前問:「諾哥哥,你要去葉歸殿嗎?」

「嗯,有客人來了。」

「我也要去!」

「乖,諾哥哥要去做正事,倓寧先自己玩,諾哥哥一會兒就來找你。」

「真的嗎?」

「諾哥哥騙過你嗎?」

「沒有!」

他又笑了,依舊摸了摸她的長發。他朝前走去,走了一會兒,依舊感覺到倓寧的目光,他側過臉,她看到他回了頭,興奮地跟他揮著手。他微微一笑,回過頭,繼續朝前走去。

「諾哥哥……」

葉歸殿上,舒華太後一身華服坐在克魯瑪諾身邊。殿上人很多,因為今天是個特彆的日子。

從殿外走進來一個女子,她一身華麗的瑤裝,微微低著頭,步履莊嚴緩慢,一步一步走到台階下,行禮說道:「小女姬奕鈴,拜見陛下,太後。」

「起來吧,奕鈴。」舒華太後滿意地笑著,對眾臣說,「想必眾臣也都知道今日朝會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