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侍女端著熱水送進了夜空的房間,對那個坐在夜空的床前已經幾天未眠的男人行了個禮。
「唐月大人,讓小的為族長擦擦臉吧。」
「放著,我來。」
「是。」
他站起身,抿了抿自己乾裂的嘴%e5%94%87,在熱水盆裡擰乾了毛巾,坐到她的身邊,輕輕地為她擦拭著額頭和臉頰。
「小空……你都幾天沒吃東西了,平時你不是最怕肚子餓了嗎?怎麼還不起來吃點東西?你要是快點起來,我讓大哥做你愛吃的蛋糕給你吃,你要是不起來,我再也不偷拿大哥做的東西給你吃,我說到做到。」
「……」
「小空,你起來好不好,小空……」
在一邊看著的侍女默默地歎了口氣。
夜空傷重,禦醫搶救了一整天才救回了她的命,但是如果她還是醒不過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唐月已經幾近崩潰,不吃不喝不睡地守在她的身邊,偶爾如陽有空過來看他,他才會勉強被逼著吃一點,睡一會兒。
可是,他常常閉眼不一會兒就被噩夢驚醒,匆匆忙忙地跑到她的床前,握住她有溫度的手才能安心下來。
侍女向他行了禮,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e5%90%bb著,輕聲喚著:「夜空……我從未想過,我竟是那麼害怕失去你。如果沒有你,我要怎麼辦……」
說著,他不覺地握緊了她的手。
她的手突然抽[dòng]了一下,他感覺到了,還以為是錯覺。直到那個他熟悉的聲音出現,他才相信了……
「唐月……你握得我的手好痛……」
他匆忙鬆開她的手,又舍不得放開,輕輕握著,看著她微微睜開的眼睛,看著她一如往常的笑容,他顫唞著低下了頭,淚水奪眶而出。
「你終於醒了……小空……」
「還不是,被你弄醒了。」
「對不起……不,不對,幸好……幸好你醒了……小空……我好怕……好怕。」
「唐月,我好困……」
「不行!不可以睡!」
「嗯?」
「乖,彆睡著,禦醫說你一定要醒來!否則……。」
「否則?」
「否則就醒不來了……」
「那多好,一覺過去,一生的勞累就結束了。」
「我不許!伏芝夜空我跟你說!我不允許!」
她驚訝地看著他激動的樣子,眼睛不覺地睜大了。
「嗯?突然不困了?」
「真的嗎?太好了……小空,不許睡,我去叫人給你送吃的。」
「等一等吧,我不餓。」
「嗯……那好。那!你傷口還痛嗎?」
她笑了起來,問他:「怎麼今天就不欺負我了?」
「……誰讓你是病人。」
「是嗎?看來我病得挺值得的。可是,剛剛我好像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我去給你倒杯水。」
「嗯。」
唐月趁著自己的臉還沒完全紅起來離開了她身邊,倒了一杯水,等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後,端著水回到她的床前。
「夜空?」
「……」
「夜空?!」
他匆忙放下水杯,坐到她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著急又害怕地叫著:「夜空,你彆睡著啊!夜空!」
「……」
「你不要嚇我……夜空!」
他用力搓揉著她的手,急得手都有些顫唞了。
「伏芝夜空!你再不起來我真的!我!」
「……」
「你聽好了!如果你不起來,我就一輩子坐在你的床邊!你的身體敢涼掉,我就跟你一起涼掉!」
「……」
「夜空……不要嚇我……」
唐月緊緊握著她的手,害怕得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
「夜空?!」
「好了啦。」她睜開了眼睛,看著他哭泣的樣子,神情有些委屈,有些害怕,還是做錯事的孩子,看著馬上要罵她一頓的父母一樣,「我我我……我騙你的……你老是欺負我!我我我我我偶爾也欺負你一下嘛……就一下……你……你彆哭了嘛……」
「伏芝夜空……」
「嗯?」夜空知道自己馬上要被欺負回來了,有些害怕,怯生生地小聲問他,「怎……怎麼啦?」
沒想到,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牽緊了她的手,彎下腰,%e5%90%bb上了她的%e5%94%87。
她驚訝地看著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已經這麼多年過去,她都快忘記他%e5%94%87的柔軟,還有他的霸道了……
「伏芝夜空,如果你真的不醒來,我真的會陪你一起,我說到做到。」
「……唐月,你怎麼還是這麼愛欺負我。」
「麻煩把欺負兩個字去掉。」
「嗯?你,怎,麼,還,是,這,麼,愛……我……」
「你怎麼這麼笨,要一個字一個字念才反應得過來?」
「我……」
「小空,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
她看著他,幸福地笑了。
「我一定,不會離開你了。」
【矢雨城葉歸殿】
羽陽那邊已經幾天沒有消息了,倓寧還在幫雍炎輸出靈力,不能去拜托她找人。梅琳雖國務繁忙,但卻還是免不了坐立不安。
她自己也算不清等了幾個日夜,直到葉歸殿偏殿的電話響了起來。
「羽陽?!」
「公主,我是夜風。」
「太好了……是你們就好,大家都快急死了!我在葉歸殿等得都……哎,不說了,羽陽怎麼樣?」
「對不起,公主……」
「……你……你彆嚇我。」聽到夜風語氣不太對,梅琳的手都有些發麻了。
「羽陽還沒醒過來,她受了傷,和夜空的情況差不多,都是被冰劍所傷,但是,她傷的部位比較不打緊,青墨這邊的醫生說沒有太大的問題。」
「怎麼會這樣……你們!你們追到瑛瑛了嗎?!」
「景淵已經死了,瑛瑛現在在我身邊。」
「太好了……那就好,那就好。」梅琳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緊鎖的眉頭也終於是舒展開了。
「公主……」
「嗯?」
「對不起……」
「怎……」
「霖天走了……」
「……」
梅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公主?公主?」
電話這邊,夜風聽著電話那頭侍女們著急地叫喊,顫唞著落下了眼淚。瑛瑛把他抱入懷中,她的淚水也一樣肆虐著。
「哥哥……彆哭了……」
「我怎麼那麼沒用……為什麼我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不好!」
「哥哥……」
「伏芝夜風!你沒用!你廢物!」
「哥哥你不要這樣說自己,哥哥……」
「瑛瑛……我不配……我不配啊……我不配那麼幸福,我不配活下來!我不配!」
夜風已經泣不成聲。
這個秋天,大家的心和窗外的風一樣,蕭瑟,淒涼。
當夜,躺在床上的羽陽終於是睜開了眼睛,侍女們發現了,忙叫來了正在忙著布置善後的夜風。
「羽陽!」
他坐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空洞的眼神。
「羽陽?」
他叫了她幾聲,她都沒有反應,隻是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羽陽,聽得到我說話麼?」
「嗯……」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霖天呢?」
「……」
她緩緩轉過頭,眼神依舊空洞著,又問了一次:「霖天呢?」‖思‖兔‖在‖線‖閱‖讀‖
「霖天……」
「他怎麼不在床邊?他去哪了?」
「羽陽……我……」
「他傷到哪了?我去看看他。」
看羽陽掙紮著要坐起,他雖不忍,還是說出了口:「他走了……」
她愣了下,放鬆下`身子躺好,轉過頭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羽陽……你不要這樣……」
「……」
「如果難受,就哭出來,好麼?」
「不是夢嗎?」
「羽陽……」
「我夢到霖天,他渾身是血,他抱著我……抱著受傷的我,把我送到醫生手裡,自己卻消失了……際霖天……際霖天……」她閉著眼,沒有哭泣,可是卻哽咽得連說的話都讓人聽不清了。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他……對不起……」
「他真的走了嗎?」
「……」
「我問你,際霖天真的走了嗎?」
「他走了,真的,走了……」
她笑了,搖搖頭說:「一定還沒睡醒……我一定是還在夢裡,哎,我真是,怎麼這麼貪睡。」
「羽陽……」
「奇怪……為什麼醒不過來……為什麼……」
她終於是哭了出來,咬著她乾裂的嘴%e5%94%87,寂靜無聲地哭了出來。
「際霖天……際霖天……霖天……霖天……」
那一個秋天,秋風很靜,可是寒意卻堪比嚴冬,唯一溫熱的是那鮮血和眼淚。隻不過,再熱的鮮血都也已經冰涼,而淚水卻依舊溫熱。
可是再熱的淚水,也暖不了心裡冰封三尺的寒冬。
【百年過後】
自從安卡拉姆國王景淵去世後,兩國慢慢地走向了和平。
幾日前,萬亭收回護國保護結界,開始恢複兩國往來。雲若宮裡,已經恢複了可以自如使用靈力的倓寧與雍炎一起坐在屋頂上「看著」雲若宮裡的雲若花。
「雍炎,本祭司要去修煉了,能不能讓我下去。」
「等我喝完這瓶酒我就送你下去。等等,你自己不能下去麼?」
「……算了,等你。」
「哈,死不悔改的德行。」
「……」
她抓住飄到%e8%83%b8`前的飄帶,輕輕地握著,問他:「保護結界收回了,以後我們也不需要守著這雲若宮了,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你想走?」
「不。」
「那不就結了。」
「……」
「你答應過你的樂夏女王,我不也答應過我的羽陽陛下。反正這雲若宮也挺有趣的。」
「……雍炎,謝謝你。」
他轉頭看著她,輕輕地眨了眨他的灰色眸子,淡淡地笑了。
女王羽陽八十五歲大壽時卸任交權給自己的孫子離開了矢雨城,從此再沒人見過她。隻不過,民間傳說著夕華最北的雪山上住著兩個百歲老人,他們生活在一起,但並不是夫妻。
這一天,雪下得猶如少女的心思,寂靜無聲,又多情意。那個老人眉目間的笑意似乎就像這雪戀上的心上人,溫柔,溫暖。他與那個傳說中並不是他妻子的老嫗並肩坐在山頭的石凳上,靜靜地看著山下一片銀裝素裹。
「羽陽,今天挺冷的,要不要回屋披件大衣?」
老嫗搖搖頭,微微一笑:「這樣的雪,剛好。」
「是麼,你喜歡就好。」
她溫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