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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錦弦的視線看去,踏月還是找到了類似於她一直盯著看的東西,那是簾子上那一對雙飛的燕子,簾子上繡的,是“微雨燕雙飛”。

楊大小姐,她是……怕一入宮門比海深,沒辦法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雙雙飛麼?

踏月想了想,鼓足了勇氣開口。

“楊小姐。”

聞言,楊錦弦一頓,瞳孔這才聚攏來,慢悠悠地轉向她,“何事?”

“你……這兩天一直都悶悶不樂不說話,是因為,不想進宮麼?”踏月這是把自己這些年來所有的膽子一口氣賭上了。

楊錦弦微微一怔,眸子微抬,“你說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楊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踏月知錯!”被她這一抬眸的神情給嚇住了,踏月連忙低頭,慌忙認錯。

這伺候秀女,是一丁點錯也出不得啊!

楊錦弦幽幽歎口氣,便轉了過去。終究,不是那麼一回事。

許久,踏月都沒聽見楊錦弦的責罵,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發現楊錦弦又盯著簾子上的“微雨燕雙飛”在發呆了。

她猜測的,應該是沒錯的呀,除非……楊小姐已經是有心上人了!這麼一想,踏月也嚇到了,也隨即也平靜了,這是難免的事情,並非每一個人都想嫁給皇帝的。

就像宮裡的那些姐妹,她一心想等二十四歲了可以出宮,卻有人一心想著製造機會讓皇上看見,好飛上枝頭變鳳凰。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楊小姐是已經有心上人了,這樣進宮的話,豈不是很難過?

可是,踏月沒敢再問,這一路就這麼憋著。不該說的話,皇上彆說的話。

一路顛簸,直到天色晚了,整個隊伍才停下來休息。

☆、【四十九】一夜未眠

【四十九】一夜未眠

這是一家很乾淨的客棧了,宮裡的人都比較講究,而且這馬車裡的人又是要進宮的,所以此時不敢冒犯,便儘心儘力的挑了一家好的客棧。

“楊小姐,咱們到了,請下來休息。”隨行的陳琳陳公公在外頭恭敬道,他自然也是顧及著馬車裡的楊錦弦是皇上%e4%ba%b2自挑選點名要的,他自然不敢冒犯。

楊錦弦聞聲,這才從沉思發呆裡收回心神,下意識地便要下車,踏月哪裡敢讓這主子自己下去,便忙拉住了楊錦弦的手,“楊小姐,踏月伺候您。”

楊錦弦便頓住,任由踏月牽著她。

因為是嬌貴的主子,下車用的也是三級的木料台階,踏月利落地下了車,便恭敬讓楊錦弦搭著她的手下來。

楊錦弦麵上,還蒙著一塊白紗——這真容也是不能讓外人隨意瞧見的。

一行人進了客店之後,便進了後院最安靜最不受人打擾的廂房,那還是特意找的,怕上樓下樓不方便,便給安排了這麼一個獨立的院落,也清靜一些。

如今,楊錦弦的身份已經不僅僅是太守之女,所以,衣食住行全都有人伺候著,踏月一樣一樣地小心仔細伺候著,就生怕出了紕漏,連用飯都是在房間裡進行的,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嬌貴的主子,自然是不能跟外麵那些粗人一起的。

楊錦弦心情不開朗,吃的也少,隻草草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讓踏月收拾走。而旅途勞頓,她也隻是想泡個熱水澡,放鬆放鬆。

熱水氤氳,霧氣蒸騰。

楊錦弦泡在熱水裡,堅持不肯離開的踏月便伺候在一旁,幸好楊錦弦也是官家的千金,也見過這樣的場麵,便忍了下來。

踏月替她搓背,動作輕且柔,也是不敢傷了她細滑的皮膚,這是要伺候皇上的人,若是傷了,她一個小宮女也擔當不起。

“踏月。”

“是!”這幾天裡,楊錦弦第一次主動喚她,踏月立時嚴肅以待,“小姐請吩咐!”

楊錦弦緩緩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趴在桶沿,淡淡地道:“今天在馬車裡,為什麼會問我那種話?”

“我……踏月是……”

“你說的對,我的確不想進宮。”踏月正糾結猶豫著,楊錦弦便幽幽歎道,“我從來都不想進宮,可是,皇命不可違,聖旨不可抗,抗旨不遵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我擔待不起。”

踏月一時間連自己在替她搓背都忘記了,傻傻地看著楊錦弦的後腦勺。

“楊小姐……”

“謝謝你今天對我說那句話。”楊錦弦說著,對著空氣笑道。

踏月一下子接不上話來。好久,才慢慢弄明白了,“楊小姐,其實……我也明白的,雖說很多人都想進宮,但是皇宮那個地方,沒有彆人想象的那麼好,您是官家小姐,除了進宮還有很多路子,不想進宮也是常事。”

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宮女,倒是看的透徹啊。也許是因為在宮裡待的久的緣故?楊錦弦也不知道是不是,無從得知。

“楊小姐,踏月在宮裡也住了些年,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教導我們的露華姑姑也常說,皇宮那個地方不比普通官宦人家和普通百姓家,稍微一個不小心便可能丟了人頭掉了腦袋,還會連累全家。所以,在宮裡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生怕出了一丁點差錯……”

踏月說著,便想起自己來了。

八歲進宮,如今已經十四歲了,連爹娘的模樣都已經淡忘了,卻隻能謹記:自己在宮裡,生死都不隻是一條命的事情。

“進宮……”楊錦弦仍幽幽歎著,誰說不是呢,皇帝便可以主宰他們的命運,皇帝一道聖旨就可以生生的讓她和最愛的人很可能從此天人永隔。

她從小到大都隻想找一個愛她並且她也愛的人,相守一生白頭到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多麼美的誓言。

如今,誓言便要成戲言了麼?

“楊小姐,你是……已經有心上人了麼?”踏月看楊錦弦麵上流露出悲傷,便試探道。

楊錦弦再清冷,也明白這句話代表了什麼,隨即回頭,冷冷看著踏月,“你剛剛說什麼?”

“不,沒、沒什麼!踏月該死,踏月說了大逆不道的話!踏月該死,請小姐原諒!”踏月嚇得跪在地上,連忙請罪。

這應選要入宮的秀女,怎麼可以有心上人?心裡知道就可以了,她居然該死的說出口了!這六年在宮裡算是白呆了!

“起來吧。”楊錦弦斂了眸子,淡淡說道,“我念你年少無知,這種話以後不可再說,否則,抄家滅門的,可就不止我一個了。”

踏月戰戰兢兢的,這才起了身。伺候楊錦弦出水,就寢。

她借口說要去找陳公公說些事情,躲到房外時,靠在牆上不禁按著心口用力地吸了幾口氣——幸好楊小姐沒有計較,否則,就是殺了她,也是有的。

露華姑姑的交待果然沒錯。她白白在宮裡待了六年了。

一牆之隔。

楊錦弦躺在床上,蓋著上好的絲被,望著帳頂,卻滿腦子都是那個離開半個多月的丈夫,那個她無能為力的東方凜。

阿凜,此時此刻你在哪裡呢?你是否也如我想念你這般在想念我?你可知道,我正在進京的途中,或許……我們可能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你可知曉?

對啊,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來得太快也來得太措手不及,她甚至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楊家,不能因為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就此滅門,她更不可能連累自己的父%e4%ba%b2和那麼多的人無辜遭牽連。

罪魁禍首……是那個點名要她進宮的皇帝麼?他為什麼要點她的名?他們從未見過啊!這到底是哪裡錯了?

還是,老天爺偏偏見不得她好,非要這麼折磨她不可?

又歎了口氣,楊錦弦輕輕地翻身,看見走回來的那個宮女的身影,眸子也合上了。耳邊聽著她開門進來謹慎躡手躡腳的聲音,她連動也沒動。

那個叫踏月的,究竟是真的不懂事,還是隻是一時失言,又或者她是存心的?

人心難測,隔了肚皮,誰也看不透誰。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一入宮門……比海深,是不是這皇宮裡的人,心眼都比他們在外麵世界長大的人,要多幾個呢?

她不求彆的,隻求,爹能夠平平安安的,西月完好地回到家。阿凜……如今老天憐見,我們,是否還能再見一麵?

幾乎一夜無眠。

東方天色泛白時,楊錦弦才睡下。天亮時便被叫醒,就這麼出發了。

昨晚沒睡好,楊錦弦便更加混沌了,連發呆想男人的體力都沒有了,靠在窗口,昏昏欲睡。

昨晚雖然踏月也睡在楊錦弦房裡,她睡的卻比楊錦弦早,提心吊膽到大半夜,聽見楊錦弦沒有動靜了,她才睡過去的。

如今……她也發困著,卻也沒有靠在窗口打盹的人那麼困。

馬車突然一停,楊錦弦毫無防備地往外頭飛去……

踏月一驚,忙拉住她,“楊小姐,醒醒!”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楊錦弦驚得醒過來,自己也連忙拉住了車廂的兩邊,加上踏月的幫忙,這才沒有飛出去……免了飛人的命運。

“楊小姐,您沒事吧?”陳琳陳公公連忙拉開簾子。

楊錦弦穩穩地坐回去,卻沒有開口。

是踏月說道:“陳公公,外麵是怎麼回事?楊小姐差點就飛出去了,弱是不小心傷了楊小姐,咱們可擔待不起啊。”

☆、【五十】注定錯過

【五十】注定錯過

“陳琳知道,楊小姐還好麼?”陳公公問道。

楊錦弦這才開口說道:“我沒事。”

陳琳回道:“剛剛是路間一塊石頭,不是很起眼,行馬沒事卻卡住了車軲轆,這才……楊小姐沒事便好。小姐,您可要停下來歇息歇息?”

楊錦弦說道:“那就休息吧。”

這前麵不遠,野地裡幸好是有一家小店可以歇腳,停下來可以吃點東西喝杯茶,休息休息也當是解乏了。

楊錦弦卻吩咐陳琳道:“陳公公,我有些累了,麻煩安排個房間。”

陳琳短暫錯愕之後,便很快著手安排。

野店的條件一般,可是,楊錦弦一夜沒睡,這個時候,隻要有張床可以休息,就已經不錯了,她也不會多挑剔的。

陳公公卻是十分儘責,以至於楊錦弦進野店的客房時,還以為是走錯了地方,腳步頓了頓,踏月隻能解釋道:“小的們無論如何不能讓楊小姐睡野店的破棉被。”

她才明白。皇宮裡出來的人,果然是講究的。

今天的山間野店,卻是生意興隆。

這條路是南梁郡進京的必經之路,不過,尋常也少有人行商至此,也就偏僻了,今天卻是十分的熱鬨。

楊錦弦才睡下不久,又一支隊伍至此,他們是從北往南走的,與楊錦弦他們的方向正好相反。

“你不是十七爺府上的……南護衛?”往南走的那支隊伍一進門,陳琳便一眼認出了帶隊的人。

南霽雲聞聲,看了過去,也認出了他來,便衝他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不是大明宮宣政殿的陳琳陳公公?”

“南侍衛怎麼這個時候會出京?”

“陳公公怎麼也會在此地?”

陳琳頓了一頓,道:“陳琳是奉旨出宮,來迎一位小姐入宮的。”

南霽雲道:“霽雲是奉王爺之命,來迎一位姑娘入府的。”

“這麼巧?”

“的確非常巧。”

這個巧合,簡直天衣無縫啊,誰又能想到,有種錯過叫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