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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賣不賣。”掌櫃慢悠悠地說,“去街上打聽打聽,常遙街都是按這個價收的,你要去東門那家,每樣比我還低一文呢!”

挑糧的人站在掌櫃麵前掙紮了許久,最後一咬牙挑著擔子又出去了,他想去看看別家是不是收的更貴些。

而已經走遠的買米人帶著沒買到米的滿心憤憤一連去了幾家店鋪,果真如同第一家掌櫃所說的那樣———所有店鋪的米價都在瘋漲!

“有病啊這是!”又走出一家店鋪後,買米的人終於忍不住小聲罵開,“今年又不是什麼荒年,這些黑心肝的東西到底哪兒來的底氣哄抬米價!”

他在街上來回轉了兩圈,還是狠不下心去買這幾乎翻了近一倍的貴價米,碎銀子在他手中轉了又轉,終究沒有花出去。

“這價格他們就掛著吧!看他們能賣出去多少!”

買米的人回了家,在家中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後,又重新溜達到了街上。這一次,他驚悚地發現,無論新糧陳糧,街上大大小小米鋪裡的米都被人一掃而空,而糧鋪最前方的板子已然換了新的———

【今日米價,二十文一斤。】

買米的人目瞪口呆:“這是哪兒來的冤大頭?!”

衛國,棲霞郡,常遙街。

今日的糧鋪再推開門,糧食又翻出了個新價———三十三文。

對比八天前,已是高了近四倍。

所有的糧鋪老闆都快樂瘋了,他們派出人手大肆在棲霞郡周邊收購稻子,以至於稻子的價也在漲,雖不至於像米價這樣離譜,但也漲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價———飽滿的稻子十文一斤,乾癟的稻子五文一斤。

常遙街最西邊兒的糧鋪老闆清晨打開門,代表著糧價的板子掛出去,又是高興又是憂慮。

高興的是米價被不知名的冤大頭抬得越來越高,憂慮的是自從米一天一個價後,那些賣米的百姓也學乖了,他們不再急吼吼地兜售自己手中的存糧,而是觀察起來———看看這米價究竟能漲到什麼地步,越來越多手中有糧的百姓覺得賣得越早,吃虧越大。

為了能繼續賣這貴價米,他不得不將人派到更遠的地方去收糧,棲霞郡有冤大頭高價收糧的消息,也就被這樣帶到了周邊。

糧鋪的老闆歎了口氣。

因為這邊米價高得離譜,他聽說不少同行已經帶著少量的米先行過來試探了,想必是對這樁生意動了心。

他也不知這收糧的冤大頭什麼時候清醒,隻能趁此機會,能多賣一點是一點了。

隻是……糧鋪老闆的眼睛不住地往東邊的方向飄,街麵上流通的糧食每天都被一掃而空———這樣的情況,郡守大人難道就不管嗎?

在衛國,大肆收糧到一定的數目,可就有罪了。

被糧鋪老闆念叨著的、在犯罪邊緣大鵬展翅的『往者已矣』小隊,此時正調出玩家麵板上的計算器,一邊算一邊倒吸冷氣。

“這也太黑心了!這也太貴了!”厲寒秋顫唞著手,“什麼叫花錢如流水啊!”

折青黛麵無表情地回答他:“花錢如流水等於八天兩萬七千六十八兩四十七文。”

厲寒秋:“……”

他捂住心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個計畫也太費錢了……”他哀嚎,“這才八天啊,八天啊!不管存糧新糧,他們的存貨也太多了吧?!”

正沉浸於大量資料計算中的紹知節頭都不抬:“兩萬多兩銀子你們就開始心疼了?”

古代背景下,消息傳遞得相對較慢,他們在棲霞郡收糧的消息如今才進一步擴散到周邊,周邊其他幾個郡縣的大糧商已經派人帶了一部分糧食過來試探,若是熬過了他們這波試探……

“花錢的還在後麵呢。”

出門收糧被人用看冤大頭的眼神傷害的山漸青已經快要笑不出來了:“我真的覺得我在那些糧商眼裡,像個不知民生疾苦的大傻子……”

“後麵你還得繼續當傻子……”厲寒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不傻到一定的地步,魚怎麼會上鉤呢?”

山漸青:“……”

我真是謝謝你的安慰了!

“衛國國都宮變後亂成一團,衛曄並非先太子的消息被爆出來,朝堂上幾個派係鬧得一塌糊塗,棲霞郡不靠近衛國國都,隻要當地郡守不上報,消息還能想辦法遮一遮。”邵知節歎氣,“我們這邊收糧隻要把握好了度,消息傳遞得夠及時,就不會有太大問題。倒是青鑾那邊,要是說服不了周邊幾個郡的郡守,我們才算是危險了,帶著這麼多錢和糧,被人來個翁中捉鱉。”

厲寒秋小聲地嘀咕:“我可不想當鱉……”

紹知節:“不想當鱉就合理規劃剩下銀子的用途———別計畫弄到最後手裡沒錢,那才是真要命!”

厲寒秋露出更痛苦的表情:“……”

他真的不想做數學題啊!!!

宛如要上刑場似的、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了幾步,厲寒秋忽然道:“宴刀刀發消息了———”

宴.刀刀.桃此時正坐在宴會上,以一種震撼的表情看著青鑾與人推杯換盞。

你這個看著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的小夥子,怎麼懂得這麼多?!

他們小隊之前在韓國時是由丹闕帶隊,和韓國簽完盟約後,丹闕暫時留在韓楚交界的邊境,他們則由羌入衛,進入了棲霞郡。蓬萊的幾個領頭人都抽不出手,他們便被交到了青鑾手中。

『往者已矣』小隊留在棲霞郡收糧,宴桃則跟著青鑾去拜訪以棲霞郡為首的、周邊各郡的郡守。

“不如我們來玩飛花令吧!”

席間不知有誰提議。

衛國重文,以讀書為清貴,講究隨口成句,詩詞歌賦信手拈來,所以宴會也常常算是另類的文會。

之前他們玩了曲水流觴,如今又要玩飛花令———

宴桃低下頭,裝作自己隻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跟著東家前來見世麵的書童。

他又沒有專程研究那些華詞章句,講求那堆金砌玉般的辭藻,曲水流觴他還能想辦法做點手腳,讓那酒杯不至於飄到他麵前,但飛花令眾目睽睽,他可不要丟人現眼!

作為郡守府裡少有的外客,無論他們一行人怎麼低調,早已被人盯上了,更別說他們來的時間不湊巧,正好是歲舉要開始的前夕,凡是想要博得些許出路、走上仕途的人,如今都開始想方設法地揚名。

有郡守參與的宴會,請帖更是一帖難求,眾學子削尖了腦袋想往裡鑽,萬一能給郡守留下了深刻的正麵印象,在歲舉開始後就極有可能得到舉薦,正式走上仕途。

這怎麼能不令人動心?

所以這飛花令的遊戲剛一開始,便有人忍不住隱晦地挑釁———

“春城無處不飛花。”

並非以傳統的、依字遞進的方式迴圈,而是以字來對應位置。

這場宴會因為場地佈置的原因,落座的眾人被分成了許多組,行令人看向的方向是宴桃他們所在的那組,他們的席位正好是這組的第七個,應上了那個“花”字。

宴桃:“……”

人在位上坐,題從天上來。

數條帶花的詩句在他腦海中閃現,還沒等他找到一條合適的,他就聽到旁邊青鑾含笑的嗓音:“花近高樓傷客心。”

那人的位置,是那組的第一個。

按一般行飛花令的玩法,青鑾該將花字挪一個位置,避開讓最初的行令人將令拋給他人,這樣才方便遊戲繼續,但他偏不。

那人也沒想到這樣隱晦的挑釁也會被直接的回擊,他皺了皺眉,不高興的神色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接:“昨夜閑潭夢落花。”

竟又將題拋了回去!

青鑾繼續接:“花時同醉破春愁。”

“種杏栽桃擬待花。”

———兩人竟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接了起來,一場飛花令,生生被玩成了知識儲備比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宴桃坐在一旁聽他們的語速越來越快,思考的時間越來越短,不過一柱香,竟然就互接了上百句!

宴桃:“……”

大佬的世界,真是打擾了啊!

他們這邊的動靜也吸引了宴會上其他人的注意,有年紀大些的文士笑著捋了捋鬍子———

“到底是年輕氣盛,經不得激啊!”

“想我們當年也是如他們一樣,言語學識半分不肯屈居人下。”

“老了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

與青鑾比拚的士子本就是棲霞郡中數一數二的翹楚,才思敏捷,兩人對陣許久,都不見有人顯出落敗之勢。

他們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最終驚動了郡守,棲霞郡的郡首是個有些年紀的儒生,看麵相便是那種飽學之士。

郡守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單單局限於詩句開頭與結尾帶“花”字了,他們在詩句裡帶上了數字,帶上了其他景物,甚至玩上了截搭謎題———

比如對麵說“莫向東風怨別離,有功無運也難逢”,是兩句不同的詩組成了一句,前半句是在回答他們提出的謎題答案為風箏,後半句則是給他們出新題。

這題要從簡單的半句詩中回憶起全詩,確定詩中答案,然後擇定一首詩,挑出既有聯繫又不太明顯的半句,作為下一輪的題目。

這題難就難在詩句浩如煙海,未必能及時想起對麵題目到底出自哪首詩,給他人出題時也不能停頓太久,最多幾息時間。

難度大大提升後,兩人你來我往地又對戰了十數輪,最後對麵不敵,遺憾落敗。

對麵士子心中那一點不服氣早在這你來我往的對戰中盡數消失,他心服口服地長長一揖:“之前多有冒犯,今日受教了。”

贏了的青鑾客氣地將人扶起:“我亦有差錯,還沒多謝閣下包涵。”

一場年輕氣盛的文鬥,在此時有了個和和氣氣的、讓所有人樂成其見的收尾。

“不錯不錯!”他們倆的文鬥結束後,在一旁看了許久的棲霞郡郡守才撫掌大笑,“今日宴會得見賢才,不虛此行啊!”

於是旁觀的眾人皆知,這兩個年輕氣盛的學子,已然得了郡守賞識。

……

郡守離開後,嫉妒的、好奇的、恭賀的、敬仰的……心思各異的人將他們圍起來攀談著,漸漸以他們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小圈。

一舉成名。

宴桃在人群圍攏時就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包圍圈外,此時正將宴會的錄屏傳到小隊群聊中。

在抒發完“不愧是太子給陛下精心準備的班底,青鑾已經在宴會上鯊瘋了”的感慨後,宴桃抬頭遙望著宴會的最中心,對上人群包圍中青鑾冷靜的視線———他並沒有因為這些吹捧受到什麼影響。

宴桃忽然想起在參加宴會前,他問青鑾要如何應付棲霞郡郡守,青鑾回答他:

“喜好金銀珠寶的,許以重利;愛惜名望的,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