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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冷笑:“本來望津是有機會逃走的,但因信任你而身死河中。我恩人家破人亡,你仍舊高高在上地做著你的城主。”

“在祭無夷之後,我就想報復你了,隻是徐老爺還需要我的照顧。如今徐老爺已死,我孑然一身無掛無牽,自然也要以牙還牙,讓你也嘗嘗痛失至親的滋味。”

那男人受了刑,半邊身子都是血,他譏誚孫回舟:“這世間,哪有做了惡事卻不遭報應的道理?”

種下的惡因,終究結出了惡果。

……

孫回舟殺了他。

除他之外,他還殺了許多人,那血一直流一直流,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咒駡,他終於完成了他遲來多年的佈置———在盤根錯雜間,擊中了蟒的七寸。

可葬身在河裡的人不會回來,他死去的兒女不會複生,他鬱結於心的夫人離世……他來時躊躇滿誌意氣風發,一切結束時,他狼狽不堪,孤身一人。

他已經分不清他當年要廢除人祭的念頭是對是錯,他隻知道在這條路上,他付出了太過慘痛的代價,慘痛到他幾乎無力承受。

他忽然生出了倦怠。

或許當年徐老爺在瘋了之後罵他的那些話都是對的。

在不損傷到自己的利益時,他可以做個冷酷無情的局外客,不親身經歷,自然不痛徹心扉。

因為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永遠不會覺得疼。

……

孫回舟從回憶裡掙脫時,他再次看見了那兩大兩小的四口棺材。一口是子顯的,一口是文璃的,一口是他夫人的,最後一口……是他的。

他早就存了想死的心。

他再也找不回當初的豪情壯誌,幾十年的官場沉浮,換來的隻有麵目全非。

“你將陳年往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孫回舟問,“是他們派來的人嗎?”

很很多年前發生的事與如今滿目素白的靈堂在眼前交替閃現,這好像就是一場悲哀的因果輪回,死去的人揚起屠刀,活著的人引頸受戮。

“我並非千星城的人。”那個年輕人眼裡倒映出他狼狽的模樣,“也無意參與到你們的恩怨糾葛中。”

他自懷中取出了一枚小印,半彎著腰,拿到孫回舟麵前。

“認得這枚印嗎?”

孫回舟自然認得這枚印,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這枚印的主人將他調至了千星城,鼓勵他要做出一番事業來。

隻是……

跌坐在地上的孫回舟張了張嘴,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輕輕闔上,最後渾身顫唞。

他終究辜負了座師的期待啊!

低低的、近乎哭聲的笑從他的喉嚨裡溢出,笑得他整個人都顫唞:“閔相派你來,是因為……他終於對我失望了嗎?”

作為閔相的門生,搭上了這樣大的代價,才勉強改變了一絲局麵。

“孫大人,閔相沒有怪你,你已經盡力了。”那個年輕人取出被貼身放置著的信件遞給他,孫回舟接到手裡時,信紙上仍有餘溫,“接下來的一切,將會由我處理。”

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這輕描淡寫的背後,是一城的興亡。

孫回舟在強撐著驗證了印和信真偽後,忽然抬起頭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態度,認真打量著他麵前這個年輕人。

“閔相大半輩子都在找他丟失的孩子,卻沒想到,還暗中培養了你這麼個弟子。”他看著這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嗬……座師對你可真好啊……”

苦的累的髒的他都已經做了,最艱難的局麵已經結束,他隻需要彎下腰來,光鮮亮麗地摘走這枚果子。至於供養這枚果子的血淚,看見或不被看見,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就如一抔落在泥土上的雪,生得潔白無瑕。

孫回舟想要計較,想要說不甘,但最後他卻悲哀地發現,他已經沒有了計較這些的力氣。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係之舟。

“官印官袍在這靈堂的桌上。”他說。

“你竟然來接替我,你就好好做。”

【他就這樣真的把權力交接給你了?!】在真正拿到千星城的控製大權後,小肥啾還覺得像在做夢,【總覺得太輕易了……該不是有什麼陷阱吧?】

在交接完千星城的控製後,孫回舟的精氣神眼見著一點點衰敗下去,怕是很快就要躺進那靈堂裡為他準備的棺材之中。

“沒那麼輕易。”祝淩頂著璿霄的殼子,細細流覽千星城的關文,“光衛借著各種由頭,在他與閔昀之身邊潛伏了五年才弄清楚他們兩人彼此交談的習慣與細節。樂珩過去聯繫秋微,以置換那枚印為代價,才讓秋微能避開人在見春臺上直麵小楚王。”

“雖說取代孫回舟是我臨時起意,但這封信和這枚印都是早有準備。”祝淩說,“孫回舟早已失去了求生的念頭,以重病的名義向楚廷送去書信,請求他們派人接替千星城城主的位置。我讓明衛截留了信使,又算好時間讓光衛帶回仿造的喻令。”

既然已經提前以楚廷的名義給孫回舟給過回應,後麵的事自然就順理成章。閔昀之是孫回舟的座師,他們兩者之間利益天然地係在一處,隻要查驗過信和印的真偽並確認無誤,孫回州自然會偏向於信任他,這是人之常情。

千星城才剛剛動盪過一次,城主的交接不可能大張旗鼓,所以他秘密前來也實屬正常。更何況孫回舟心灰意冷,隻想交接之後萬事無憂,哪怕他的行為有些違和,建立在他是可信人的前提下,孫回舟也會下意識地給她找補,為祝淩圓上自己都沒發現的漏洞。

如果不是確定扶嵐自焚於鶴台,小楚王病發,閔丞相因為愛子的傷勢半隱退,楚國高層群龍無首,奪利爭權一片混亂,為了穩定韓楚交接的千星城送過來的消息都經過篩選的話,祝淩也不敢這樣兵行險招。

萬幸的是,老天似乎總在眷顧她,這一招偷樑換柱,在各方陰差陽錯的配合下,已經成了。千星城明麵上的掌權人仍是孫回舟,但實際的控製權,已掌握在了祝淩手中。

因為孫回舟之前發瘋似的清洗,千星城豪強元氣大傷,那些從羌國調過來的人在接下來掌控千星城的難度,已是大大降低。

從現在起,以偏遠的千星城為點,計畫繼續。

第305章 不可抗天災

◎“隊長,我建議你自查一下精神狀態。”◎

終於累死累活把被祭無夷的人順利安置好,保證他們離開後這些人還能自食其力,『垂馨千祀』小隊就已經懶得動彈了。

問就是身累心也累。

乾旱在持續,千星城附近祭無夷的村子越來越多,因為千星城的人都篤信無夷,他們連雇人去幫著撈被祭祀的人都不敢,隻能苦逼地親力親為,工作量大到連遊泳技術極菜的柳長春都能熟練地下水撈人。

“千星城裡不祭祀,城外祭祀氾濫成災———”喬如霜痛苦地抱住頭,“救了一個還有一個,這是什麼要命迴圈嗎?!”

“大師兄失蹤好幾天了,玄都也神出鬼沒,人手不夠啊!”破雲來也嚎,“連我這個剛好的傷患都下場了!”

“撈人雖然隻撈一個兩個,但不能這麼趕場……”柳長春氣若遊絲,“人很容易累死的,真的……”

賀明朝也累得不輕:“我之前傳訊過大師兄,希望他給我們派些人手———”

三雙充滿渴望的眼睛齊刷刷移過來。

賀明朝頂著三道視線,歎了一口氣:“他回信說一個能空出來的人都沒有。”

喬如霜/破雲來/柳長春:“……”

這還不如不說呢!聽完更難過了!!

在小隊準備集體emo的時候,坐在角落的鬼卿忽然出聲:“主線任務更新了。”

喬如霜抬起頭,支棱耳朵:“……什麼主線任務?”

鬼卿很明顯地頓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有人連主線任務都能忘得一乾二淨:“你點開看看。”

累得半死的『垂馨千祀』小隊調出了自己的玩家麵板,金燦燦的、正在進行的天級第三階段任務二[十年不晚]下,延伸出了如蛛網般的淺灰色脈絡,西南的最角落,泛著點點金光。

“嘶———”柳長春摸了摸下巴,“我怎麼覺得這個形狀看起來有點眼熟?”↘思↘兔↘網↘

賀明朝一語道破天機:“像楚國。”

“那這塊金色……”喬如霜半閉著眼睛在腦海中複盤了一下位置,“是千星城。”

按他們在《逐鹿》裡積攢的經驗來看,如果出現這樣蛛網狀的任務圖,那麼,金色的部分就代表著完成度達到了及格線以上。

“按狗策劃的習慣,我們雖然救了幾個人,但根本就沒解決關鍵問題———”破雲來疑惑,“怎麼也到不了及格線以上吧?”

“沒有一種可能……”喬如霜甩了一張截圖到小隊群聊裡,“我們還有兩個隊友。”

隻見那張截圖上寫著———

【『垂馨千祀』小隊引導人物璿霄已成功接管千星城!

千星城政治佈局圖開放中……

千星城軍事防禦圖開放中……

千星城財政情況開放中……

千星城在冊戶籍數量開放中……】

這種一個城市的情況都對他們敞開的場景,恍惚間讓他們回到了曾經在【點將台】裡大肝特肝的過去。

“雖然我很好奇大師兄是怎麼做到的———”柳長春第一個露出牙疼的表情,“但這個範本,我真的一瞬間幻視在蘭陵郡卷生卷死的日子。”

“誰不是呢。”賀明朝幽幽道,“我在延陵郡,比我當年高考時都努力……”

喬如霜麵有菜色:“我那幾個月在琅琊郡背的書比我這輩子背的都多。”

破.鈔能力.雲來:“……”

他默默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被喚起了痛苦回憶的玩家們紛紛心有餘悸,但手卻誠實地點進去,開始看那龐大的文檔以及細分條類,相當駕輕就熟。

一把辛酸淚.JPG

在他們開始查看後,淺灰色的蛛網像是有生命似的活物開始流動,被點亮的金色區域開始出現深黑色的駁雜痕跡———

【千星城掌控度:74%(城中存在問題,掌控度每隔十二時辰下降1%)】

『垂馨千祀』小隊:“……”

他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點開對於掌控度的解釋後,他們就更確定了:

【掌控度下降到60%以下,千星城有一定概率出現案件,掌控度下降到40%以下,千星城有一定概率出現暴亂,掌控度下降到20%以下,千星城100%出現暴亂。】

如果以60%為底線,那麼他們能找出問題並解決的時間,隻有14天。

“我就知道引導人物算外掛,狗策劃就得想方設法給我們把這個外掛封了。”柳長春幾乎捏碎了手裡的扇子,“14天找問題容易,解決問題可沒這麼容易。”

《逐鹿》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