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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一歇。”

他阿兄從出生起便身體極差,這麼多年一直用各種各樣珍貴的藥材溫補著,身為主脈的嫡長子,阿兄每天要操心的事特別多,常常熬到深夜都不能休息。如果他替阿兄分擔一段時間,他就能好好養養身體了。

他這樣想,便也這樣問了出來:“那我要做多久呢?”

“做到你可以承擔晏如所肩負的所有責任為止。”

也許是那晚紗罩裡的燭芯沒剪,以至於光線昏暗到讓他看不懂父親的表情。

他聽到父親說:“你阿兄什麼都好,隻是命不好。”

生在王氏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怎麼會有命不好這種說法呢?

王雲霽不明白。

在他的不解之中,事情就這樣成了定局。他被父親帶在身邊悉心教導,人情往來,派係劃分……他學的很快,但卻越學越有種莫名的心虛,就好像……他將阿兄的一切都搶走了似的。

今天麵對著阿兄好友的詰問,他甚至說不出什麼有力的、可以反駁的話來。

“見阿兄安好,我便放心了,我、我先走了。”

暖閣的門打開又關上,隻是裡麵沒有了王雲霽的身影。

待王雲霽走遠後,王晏如才將手中的湯婆子往懷裡攏了攏:“長輩的決定,你遷怒他做什麼。”

“自古以來立嫡立長,你既是嫡子,又是長子,王家主卻將王雲霽帶在身邊……你就半點都不生氣?”燕溪知微微提高了聲音,“你莫不是想做聖人吧?”

“你以為沒有我的默許,他能學嫡長子該學的東西?”王晏如垂下了眼睫,銀霜炭的熱度順著銅壁蔓延到他的掌心,“王氏的宗祠又不是擺設。”

“我身體不好,做那些傷心費神的事,也許幾年後就會過勞而死。”他說,“我何苦與自己過不去?”

他笑道:“如你這般,日子不也過的有滋有味嗎?”

“你和我又不一樣。”燕溪知小聲嘟嚷,“你從小就嚴苛自律,病中都手不釋卷,你這話,分明口不對心。”

祝淩在這兩人交流時緘默不語,她此時正在【伯仲間】裡,重新流覽『王氏嫡女』這幾天上傳的視頻,在第四天上傳的視頻放到一半的時候,祝淩按下了暫停。

“師兄。”祝淩將趴在地毯上的如意抱到懷裡,輕柔地給它順毛,“春日宴的事,我也有所耳聞,若是兄弟之間有所誤會,倒不如趁早說開。”

“你說的是今年的春日宴?”王晏如的目光轉向她,“春日宴上我身體不適,所以未到一半便早早退場,並不是與雲霽起了隔閡。”

“原來如此。”祝淩微微一笑,“是我多心了。”

她現在確定了,『王氏嫡女』的時間線,應該在她的後麵。因為她上傳的視頻中,第四天的視頻裡提到了春日宴,王晏如中途早退,不少人都懷疑是因為王氏家主將王雲霽帶在身邊的緣故,這件事是視頻裡出現的人以回憶的角度不經意提起的,開頭便說的是“去年那場春日宴”。這事發生時,這段視頻的視角就在鬆林中,而且正好是一個不易被說話人發現的位置。

祝淩推測,『王氏嫡女』大概率就是王晏如,而王晏如之前的一係列略顯奇怪的舉動,以女扮男裝的前提看,反而能夠解釋得通。

所以不是王氏嫡子,而是……王氏嫡女。

祝淩給如意順毛的手突然一僵,她慢慢地低下頭,因為她動作突然停住的緣故,如意睜開眼睛,疑惑地“喵”了一聲,然後蹭了蹭她的手,親昵的態度顯露無遺。

祝淩腦海中“嗡”了一聲。

她忽然想起燕溪知在來的路上和她說的話,如意親近王晏如,親近燕溪知的婢女,又親近她。燕溪知隻有餵食的時候能靠近如意,剛剛王雲霽來時,如意直接從王晏如腳邊跑到她身旁……

也許別人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但王晏如……肯定心知肚明!

因為如意它隻親近女性!

烏子虛雖然外在是男子的形象,但為了節約聲望值,祝淩隻改了容貌、骨架和聲音,與女扮男裝的王晏如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差別。她也很想改全套,但改全套就意味著內部外部都要改,並且要二十四小時一直維持,那麼多細節摞在一起,價格就會貴到離譜的地步!

貧窮使人摳搜,貧窮使人危機。

祝淩抬起頭來,正好對上王晏如帶著極淺淡笑意的眼睛:“……想明白了?”

暖閣外那句“今日一見,總算是明白了”在祝淩腦海中再次浮現。

她歎了一口氣:“可以不明白嗎?”

王晏如對如意招了招手,在燕溪知的滿頭霧水中,笑答:

“自然不行。”

祝淩:“……”

她揉了一把試圖抬爪逃跑的如意的肚皮,咬牙切齒:

“臭如意,我真是被你害慘了!”

“如意又沒做錯什麼。”王晏如將某個字的音節稍稍加重,“這不是很好嗎?”

“好”字拆開,即為女子。

第142章 風波驟

◎局中局中局,誰是贏家?◎

祝淩:“……”

她萬萬沒想到,她在遊戲裡這麼久了,居然會因為一隻貓而猝不及防地翻車。

奇怪的掉馬原因增加了.JPG

見祝淩沉默,王晏如默默地飲了一口茶,笑道:“我身份尷尬,性子又孤僻,掌院與我有半師之恩,對我也算熟悉。若非必要,掌院不會向我引薦他人。”

所以,從掌院將她的請柬給予烏子虛之後,她就一直在推測原因,而如意的舉動,讓她豁然開朗。

如意是她前年冬日在雪地裡撿回來的奶貓,渾身是傷還凍得奄奄一息,她將如意救治好後送給了燕溪知。也許她遇見如意之前,如意身上的傷是由男子造成的,傷好之後,它格外排斥男子接近,除了常常給它餵食的燕溪知,看到其他男子它幾乎是避之不及。由於王晏如是它的救命恩人,所以如意依賴她,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誰又會因為一隻貓,而懷疑一個大家族的嫡長子,是由嫡女從小假扮的呢?

“像我們這種人,總歸是心有不甘。你想要證明自己,這無可厚非,但不應是這時。”王晏如比祝淩大不少,她近乎推心置腹地與祝淩掰碎了細細講明,“如今的局勢如蛛網,一旦沾染便極難脫身,你若是一意孤行地跟隨燕焜昱,為他籌謀,必然會捲入其中,不單是你———你的友人也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她與燕溪知一樣,都不認為燕焜昱是明主,但……她真的很怕宋掌院的小徒弟烏子虛因為年紀輕而遭受燕焜昱的哄騙,相信了什麼“士為知己者死”的鬼話,從而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她不知烏子虛對燕焜昱究竟信任到了什麼程度,為了不引起她的逆反心理,她又委婉地換了說辭:

“更何況,你若真心奉燕焜昱為主,就更該勸他,在冬日結束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得不償失。”

一直在意識空間裡因猝不及防掉馬而震驚石化的小白雲幽幽道:

【烏子虛這張臉,真的好有欺騙性……】

它不理解,就算掉馬,她們倆也是雙向掉馬!為什麼還會默認祝淩是傻白甜呢?!摘摘濾鏡吧親!!

“等等———”一直懶在椅子上吃東西的燕溪知忍不住發言,“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我怎麼越聽越迷糊?”

王晏如淡淡地掃過來一眼。

燕溪知往椅子裡一縮,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笑:“行行行,我不問了,這是你們師兄弟之間的秘密,你們就當我不存在。”∴思∴兔∴網∴

剛剛還有些緊張的氣氛瞬間一掃而空。

祝淩也偏過頭去:“你真的想知道?”

“我……我不想!”燕溪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如意,渾身炸毛。他又不蠢,自然聽出來了祝淩話裡的不懷好意,“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我還想多活幾年!”

“真不聽?”

燕溪知拒絕得乾脆:“真不聽!”

他起身,三步並兩步地沖到暖閣的門邊拉開門:“你們先聊,我去晏如書房裡坐坐,聊完了,記得來個人去找我!”

門哐地一聲關上,燕溪知跑得仿佛身後有誰在攆他似的。

門裡的氣氛重新回歸凝重。

王晏如問:“你是怎麼想的?”

“我並非真心奉他為主,我也知道你們的佈局已經開始行動了。”祝淩道,“但師兄,我仍然要將他推到台前成為那隻黃雀,我也有我不得已的因由。”

“三皇子的臣屬多為武官,調動他所能掌控的軍隊入燕京,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兩日餘,輕騎全力以赴,也需一日半。四皇子的臣屬多為文官,文人造反三年不成,隻要不在乎虛名,短時間內沒有任何威脅。”祝淩敲了敲桌麵,“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蟬為四,螳螂為三,在你們計畫裡,最後那隻黃雀……是燕溪知?”

王晏如沉默了一瞬,然後點頭:“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

祝淩問出了一個尖銳而又致命的問題:“他知道嗎?”

燕溪知……知道他是計畫裡的最後一環嗎?

“他心思淺,藏不住。”王晏如垂下了眼睫,“何必告訴他。”

祝淩道:“不告訴他,是不想事敗之後讓他被牽連進去———”

燕溪知真的很容易看透,他不想當皇帝,也沒什麼遠大的誌向,從利益的角度看,如果想要把持朝政,他簡直是成年皇子中再合適不過的傀儡人選。

就算失敗,所有人被抓,從他身上都審不出來任何問題,因為他對計畫一無所知。而王晏如與他交好,也可以說成是一開始就為了利用他,這樣無論成功與否,燕溪知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

一切關於他退路都安排地妥當,可———

祝淩直視著她:“你有從燕溪知的角度考慮過嗎?”

一但發展成那樣無法收拾的局麵,掏心掏肺的好友隻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帶來的利益,就算能逃過一死,事後無論能不能想明白,都會痛苦不堪。

而且,就算成功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友誼,也會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裂痕。

“計畫走到了這一步,誰都沒法回頭。”王晏如冷靜道,“以燕國如今的現狀,經不起任何風波,它要的不是銳意開拓的君主,不是對臣子懷疑重重的帝王,而是能夠採取臣下意見的寬厚新君。我瞭解溪知的性子,他雖然懶散,但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會盡可能的去做,他確實及不上三皇子四皇子優秀,但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

祝淩歎道:“天下要亂起來的時候,燕溪知守不住燕國。”

“他守不住,其他人也守不住———”王晏如湯婆子裡的銀霜炭漸漸冷了,寒氣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指尖,“但不能因為擔憂不知何時會發生的未來,便不顧眼前。若是以後真的亂起來,能一統天下的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