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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皺眉看著那一枚快要熄滅的光點,“直接轟開被埋著的人就沒命了。”

她折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將內力灌注到樹枝中削出截麵:

“隻能挖了,希望底下的人命夠硬。”

樹枝落下,內力掀開以它為圓心的一小片泥土,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坑洞。

在祝淩挖坑的時候,那一枚如風中殘燭的紫色光點,依舊頑強地、堅韌地亮著。

……

夜半三更,有身手靈巧如猿猴的人來到了這個地方,他挖開了這片土地,一具一具地清點了屍體的數量,在清點完畢後,又重新讓他們入土為安。

這人在做完這一切後,返回了燕國一所偏僻的帳篷裡,向坐在輪椅上的人恭敬地彙報。

“剛好少了那一人?”坐在輪椅上的燕焜昱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莫名。

他本來是準備找出那具屍體後,向人賣個好的。

是誰做了這件事?

是三皇子燕弘榮,還是他的好弟弟燕君信?

他嗤笑了一聲:“倒是搶先我一步。”

第101章 不走

◎她的眼裡沒有淚,隻有血,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祝淩一身血地回到羌國營地時,周嘯坤差點被當場嚇出心臟病。

他手裡端著的茶杯一抖,些許茶水撒出來,浸濕了他的衣衫:

“你……你這是?!”

焦急之中,他連敬稱都忘了用。

“太傅,這血不是我的。”祝淩解釋道,“我……我順手救了一個人。”

周嘯坤:“……”

他震驚到幾乎失語。

主要是他們公主現在這個形象,相當……慘烈。

髮鬢淩亂,發簪歪斜,連臉上都有著一道凝固的血痕。紅色的衣裙上有大塊大塊的暗色痕跡,衣擺下方全是泥土。

而她懷裡抱著的那人就更淒慘了,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血混雜著泥土裹滿全身,讓人懷疑這人是不是從土裡挖出來的屍體。

歷經大風大浪的周太傅,也被眼前的場景鎮住了,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隻能憋出一句:

“……這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

“太傅神機妙算!”祝淩贊了一句,“血跡的事……勞煩太傅幫我掃個尾?”

周嘯坤:“……”

他額頭突突地跳。

小公主在羌國時就有撿人的習慣,怎麼到了其他國家的地盤,還變本加厲起來了?

但現在明顯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他隻能憋住滿肚子話:“明光衛呢?”

“明一光五我都派出去了。”祝淩在和四皇子燕君信告別後去射箭場地的短暫時間裡,就給她們兩個分配了任務,讓她們完成任務後直接回羌國營地找她。

“您還不快點進去!”周嘯坤瞪了她一眼,眼神裡充滿了無聲的譴責,緊接著他大步邁出去,點了守在外麵的鐵衣衛去替祝淩處理後續。

吩咐完之後,他又走回來,微微提高了音量:

“溪娘!溪娘!”

“喊我幹什麼!”主帳旁掛著的簾子被掀開,一股不甚明顯的藥香從簾子後傳來,穿著月白色侍女衣裳的溪娘臉上仍帶著溫溫柔柔的笑意,但話語卻是不客氣極了,“怎麼,太傅大人急著喝藥?”

“倒也沒這麼急。”麵對主治醫師的心虛迫使周嘯坤立刻將話題導向另一方向,“公主這邊出了點事……”

溪娘眉一皺,疾步從隔間裡走出來:

“有事還不直———”

她一出來目光便落在了祝淩身上,呼吸一窒,話當場卡在了喉嚨口。

祝淩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乖巧的笑容:

“先救人,然後我慢慢講?”

她並不認識周嘯坤口中的“溪娘”,但想來能參與到出使這件事裡的,必然也是太子的心腹之一。

溪娘的手微微顫唞,想她在外執行任務時,什麼場麵沒見過———眼前這場麵她真沒見過。

同僚口中的小公主,心地善良脾氣溫柔,聰明可愛性格活潑,但這……是不是太活潑了一點?

她努力放平自己的聲音:“您身上有傷嗎?”

祝淩搖了搖頭。

溪娘明顯地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她預料的最壞的情況。

“公主將人抱到隔間裡來。”她直接掉頭,疾步掀開了簾子,又回頭對著想跟上來的周嘯坤道,“你別進來,我過會兒給你把藥端出來。”

祝淩跟著溪娘進了隔間。

說是隔間,其實也是一個麵積不算小的帳篷,帳篷裡東西不多,除了一個大藥櫃,一張大桌子和一些熬藥設備外,隻有偏角落的位置豎著一扇屏風。

溪娘帶著她繞過屏風,屏風後是一張窄床,床邊放著盆架和水壺:

“公主將人放這裡。”

祝淩將自己抱著的人放下來。

溪娘立刻上前查看這人的情況,手一搭上脈搏,她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求生的意識也太強烈了。”

常人這種脈相,早就去見閻王了。

她給手下這人把完脈,又輕輕地掀開了她背後的衣服———祝淩放人時是將她趴著放的。

背後鮮血淋漓,完整些的肌膚上全是青紫腫脹的痕跡,一直蔓延到腰下的部位。

“這是要將人活活打死啊。”溪娘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難為她能撐到現在。”

溪娘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白瓷瓶,從裡麵倒出一個顏色詭異的藥丸:

“五臟六腑都有損傷,還被人灌了毒藥。要不是有一股內力給她吊過命,求生意識再強也沒用。”

她捏著那顆藥丸:“這藥倒是能激發她體內的生機,不過也兇險,公主要給她用嗎?”

人是公主廢了力氣好不容易帶回來的,她自然要過問公主的意見。

祝淩歎了一口氣:“用吧。”

溪娘將床上那人下頜一捏,喉間一點,那藥便進去了,一喂完,她就雷厲風行地轉出屏風,去準備外敷內服的藥材了。

溪娘說的那一股內力,自然是祝淩用聲望值開了與內力相關的技能之後注入到她體內的。

玩家的技能隻能作用於玩家本身,但技能所帶來的衍生產物,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例如兌換內力技能後,內力在玩家身上,但可以短暫在其他人身體裡遊走,兌換醫術技能,玩家可以使用相關知識配出藥材給其他人使用……無論什麼技能,都是如此。

祝淩看著那躺在床上的人,不斷有無聲的、痛苦的呻[yín],她傷得太重了,血漸漸濡濕了身下的床褥。

祝淩突然想起她剛剛將人挖出來時,所對上的那雙眼睛———那雙眼裡沒有淚,隻有血,血肉模糊的臉上的血流進了眼睛中,又從眼角眼頭流出,泥土石礫混在傷口中,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係統在祝淩的意識空間裡和她對上的第一眼就被嚇哭了,當場變成雨層雲,自閉到現在。

那形似惡鬼的眼睛盯著她,徒勞地張著嘴,一張一翕像被擱淺在岸上的魚,但依稀能辨認出是求救的口型。

[我想活]

[求你]

[救我]

祝淩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到這麼強烈的、想要不顧一切活下去的眼神。

“我救你。”祝淩蹲下`身,將那雙眼睛的主人從土坑裡抱出來,鮮血與泥土沾了她一身,“和我走吧。”

……

祝淩處理好了那個屍坑後,帶著她回來的、避著人走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靜,明明痛到身體痙攣,卻咬牙不肯發出一點聲音。祝淩每次低頭查看她的情況時,都能對上她的眼神———明明眼神都快渙散了,卻依然牢牢地盯著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血在她臉上快風乾了,但流到她眼睛裡的血,好像將她眼裡的鞏膜都染成了紅色,盯著人看的時候,尤為可怖。

祝淩意識空間裡那朵膽小的雨層雲悄悄探出頭來,就被這眼神嚇到“嗚”地一聲縮回去,當場變成特大暴雨雲。

祝淩倒沒有係統這麼害怕,她一邊穩穩地抱著人,一邊看路,意識空間裡那朵暴雨雲一個勁兒地往祝淩的意識小人懷裡擠,整個擬態都呈現出一種受驚過度的狀態。

祝淩……祝淩能怎麼辦呢?隻能哄著那朵委屈巴巴的暴雨雲,一路哄到回來,才變成了捲層雲,捲層雲頭頂的太陽也是蔫耷耷的,頂著內紅外紫的一圈日暈。

看著還要下雨的樣子。

祝淩的意識小人在意識空間裡將捲層雲抱到懷裡,擋住了它的視線後,人才走到床上那個傷患旁邊。

她很警惕。

明明已經要撐不住了,但在祝淩靠近的時候,眼睛仍舊睜開了一條縫。

“我會救你的。”祝淩微微彎下腰,“這裡很安全,你在這裡好好養傷。”

她去屏風旁的盆架上拿了木盆,在壺裡倒了溫水,又取了棉帕子浸到水裡,一點一點給她清理著傷得最重的背。

“不要那麼害怕她。”祝淩在意識裡對係統說,“被活埋時,她應該比你還怕呢。”

【我不是怕……就是有點太猝不及防了……】頂著日暈的捲層雲將腦袋埋在祝淩意識小人的懷裡小小聲,【不是怕哦!】

祝淩rua了rua它:“嗯,不是怕。”

捲層雲動了動,從祝淩意識小人懷裡探出頭,一眼就瞄見了她背後的傷口:

【這該有多疼啊,太遭罪了。】

木盆裡的水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紅色,祝淩給她清理的時候,能感覺到手掌下`身體的時不時的緊繃。

溪娘配好了外敷的藥轉入屏風裡,一眼便看到了祝淩的舉動,她不假思索地想接過來:

“公主,您怎麼能做這些事呢!”

“怎麼做不得?”祝淩笑道,“阿兄受傷時,明光衛受傷時,我都是見過的。”

溪娘歎了一口氣:“那哪能一樣呢!”

太子殿下是兄長,明光衛伴著公主長大,與這來路不明的人,怎麼能一樣呢!

“都是人,都會疼。”祝淩笑道,“哪兒不一樣了?”

“我反正不敢和您頂嘴。”溪娘眼裡流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她端了木盆,將那一盆血水倒入隔間另一個角落裡的大木桶中,然後換了一盆乾淨的水,“不過上藥的事,還是讓我這個醫者來吧。”

祝淩在溪娘端著木盆過來時便讓開了,小公主本身不會醫,她自然不可能兌了技能大展醫術,得交給專業的人來。

祝淩退開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強烈的注視,她順著視線看過去,便見那躺在床上的人側著頭看她,血與土仍然粘在她的臉上,她的嘴一張一合,仍舊是無聲的———

[不走]

猶如惡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好像要努力從嘴角牽起一個笑來,卻因傷而失敗———

[不走]

[求你了]

第102章 怪異

◎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奇怪了。◎

她盯著祝淩,固執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