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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電視劇和小說的狗血套路薰陶,她心裡已經整理出了兩個最有可能發生在燕輕歌身上的走向。接下來,隻需逐一驗證即可。

燕輕歌從祝淩對麵站起來,她其實很瘦,略寬的公主服飾並不是那麼合身,麵容柔和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極其怯懦與膽小,但隻要對上她的眼睛———

那雙黑沉的、仿佛背負了什麼巨大的、無法言說的痛苦的眼睛,就能知道這幅蒼白皮囊下,藏著一個怎樣堅韌的靈魂。

祝淩突然對她笑了笑,帶著某種了然的意味:

“公主主不妨耐心一些———”

本來已經準備走了的燕輕歌突然回首看她。

燕輕歌和祝淩之間隻隔著一張桌子,屬於烏子虛的、仙人般的容貌映在她的眼睛裡,她聽到烏子虛說:

“快結束了。”

天黑下來,帳篷裡點上了燭火,有幾本陳舊的書被疊放在案幾的角落。

“我贏了。”祝淩收拾著桌上的茶盞,“願賭服輸。”

係統小圓球在祝淩的意識空間裡無助地蹬蹬%e8%85%bf,發出了悲傷的哀嚎:

【為什麼會這樣!】

它氣鼓鼓地翻了一個身:

【這不科學!】

時間倒退回五分鐘前———

燕國大皇子燕焜昱派人前來,說這片聚集區裡謠傳他們私下結黨,他花了整整一天才查出了眉目,謠言的源頭就是那個給祝淩帶路的引路內侍,他現在已經將人抓起來施以懲罰澄清了真相。因為祝淩是被牽連的那一個,所以特意送上珍貴的古籍孤本向她賠罪。

———和祝淩最開始推測的八九不離十。

祝淩收拾完了茶盞,從案幾角落上那幾本整齊疊好的書中隨手抽出一本翻開,這本書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紙張陳舊發黃,但上麵的字跡還算清晰,在書本邊緣和段落下的空白處,批註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字跡很是眼熟。有些是對於這一段的心得體會,有些是關於某種觀念的總結和思考,有些則是對書中觀點不贊同,舉例進行辯駁……

祝淩放下了這本書,將目標換成了另一本,這本書上也有不少另外批註上去的字,將空白位置盡數填滿。

剛剛還在祝淩意識空間裡氣到打滾的係統湊過來瞄了一眼,當場震驚:

【這個行為……讓我想到了某個特別喜歡在書畫收藏品上蓋章的皇帝。】

古人好好的字畫,硬是被他蓋得和彈窗小廣告似的,不僅有礙觀瞻,還破壞美感,惡劣得與在古城牆上刻“某某到此一遊”的沒素質遊客有的一拚。

“蓋章狂魔嘛。”祝淩翻過一頁,“有一幅畫幸虧是贗品先被弄到了手,不然也難逃被蓋滿章的命運。”

她知道燕焜昱送這幾本古籍字畫是什麼意思。對於讀書人來說,珍貴的孤本比金銀財寶更加重要,某種程度上說,古籍孤本是有價無市,送金銀財寶會被認為俗氣和貪婪,但送孤本字畫,即使被人知道了,隻要擺出一副坦蕩的態度,再控製一下輿論,說不準還能得一個美名。

讀書人之間遊學交友,本就是不同觀念、思想與想法的碰撞,越是觀念相同的人,越容易成為朋友,人與人之間信奉的是“士為知己者死”、“一諾千金重”。

“拋開別的來說,這批註確實做得真細緻,怕是廢了他不少功夫。”祝淩又翻了一頁,“要不是在即時排名那裡開了星星盲盒,知道最後的贏家和他基本沒關係,我都要懷疑最後的燕王是他。”

她與燕焜昱接觸不多,印象不深,如果單純從批註來看,燕焜昱當真是一個才華橫溢,又想為百姓做點實事的人。

“他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祝淩將手裡的書放在案幾上,又將剛剛放回去的那本書拿出來,翻到了她看過的某一麵,“我給他立人設,他給我立人設,真有意思。”

係統來了興趣:【詳細說說?】

“你看———”祝淩的手指點在她剛剛看的那本書的某一處,又點了點另一本書的某一行,“這兩處講的都是治水的問題。”

“這本書上的批註說治水要高築堤壩,加強巡邏,一旦防不住,就會水淹田地,釀成災禍,所以決不能將多餘的水放出來一滴。而另一本上的批註則說堵不如疏,認為隻加固堤壩是最愚蠢的行為,必須兩者並行,方為上策。”

【雖然這兩個觀點有些不一樣,但認真想想,可以認為是一個人觀點根據自己的成熟而逐漸轉變。】係統撓撓自己的資料,【挺真實的。】

“確實真實,就好像看到了做批註的人在不斷反思成長一樣。”祝淩笑了笑,“但這思想的轉變,至少需要幾年的時間吧?”

“而且,人的字跡會隨著習慣與心態的變化而變化,她這幾年的字跡,居然能維持得一模一樣?”祝淩一邊說一邊兌換了一個『見微知著』,她帶著技能又重新看了這兩處,“果然,這兩處地方的批註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

祝淩合上書:“第一本的末尾他還提到他今年才十四,也就是說,多年以後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十四歲時的觀點,然後找出這本書給補上了。這記憶程度,這精確查找的能力,放燕國真是屈才了啊!”

祝淩將案幾上的三本書都翻完:

“他思想的轉變以及為民獻身的覺悟———再想想他所遭受的變故,我都想感歎一句生不逢時,可歌可泣了。”

字裡行間光風霽月,卻因變故龍困淺灘,陷入絕境。那個來給她送書的人話裡話外都在暗示著流言來自於其他皇子,那個內侍也是他們的人,大皇子足足調查了一天,說明他沒什麼得用的人,但卻不願意放棄還他清白,還妥善地處理了後續———

好一個無依無助被他人迫害還心懷正義的小可憐。

祝淩如果真的是一個迫切想要尋得明主的士子,看了這三本書後,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觸動,如果在後續與燕焜昱的接觸中他能一直保持和批註一樣的人設,那祝淩恐怕就死心塌地成了他的謀臣了———

燈籠裡的燭火已經有些昏暗了,祝淩揭了燈罩,手持一把剪子去剪燭芯,一張紙條從她的指縫間落下來,燭焰明亮了一瞬,些許黑色的灰燼飄落下來,逐漸被燭淚覆蓋。

隻可惜啊,她的合作對象,已經確定了。

燕輕歌在床上輾轉難眠,她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床頂。

今天傍晚和玉佩一起被還給她的,還有一張小紙條。

[我助公主與鄭氏修復關係,事成之後,公主幫我在燕宮中找一個人。]

她當時激動起來,無非就是想把手中的紙條交給烏子虛,卻沒想到烏子虛接過時,反手又給了她一張紙條。

與烏子虛合作……

燕輕歌不知不覺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擔心是否是與虎謀皮。

但她別無選擇了。

“就快結束了……”她在心底輕聲道,“觀棋……就快結束了。”

也許是在今日圍觀寶樹時她的眼神露了行跡。沒人知道那個學著三從四德長大的公主,心裡到底有多麼滔天的殺意。

她要殺了燕王。

為此,她已經籌畫了十年。

第78章 扶嵐

◎“我不能再失去了。”◎

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星星卻黯淡,三兩顆掛在天上。

楚堯放下筆,活動著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

“幾時了?”

不遠處,在燈下站著的內侍彎著腰回稟道:

“陛下,亥時了。”

“亥時了啊……”楚堯微微向後一倒,陷入了柔軟的椅背裡,他把目光投向剛剛說話的人,目光變得柔和了些,“不是和你說過,你年紀大了不要守夜嗎?”││思││兔││網││

“陛下心疼老奴,可老奴不放心。”答話的人穿著一身深青色的衣裳,袖口收得緊窄,從頭到腳俐落整齊,頭髮差不多全白了,臉上的褶皺看起來像乾枯的橘子皮。

“吳大伴知道心疼我,朝中的這些個老東西——”楚堯臉上帶著一抹冷笑,他點了點桌上的摺子,“皇後還有半年才入主皇宮,一個二個就盯準了我的四妃之位了!”

“天天上摺子勸我立四妃,怎麼不見他們好好關心關心百姓秋季的收成,關心一下冬季的貧民要如何禦寒?”他桌上左邊那摞摺子比右邊要高上一倍,全是勸諫他廣開後宮的,有些大臣就算是彙報各地的民生,也不忘了在摺子最後暗示上一句“陛下雄姿偉略……”不是想要撥款,就是想塞人。

被稱為吳大伴的內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不會令人有任何不適的笑意:

“陛下,您的時間還很長呢。”

“這些糟老頭子一個比一個能氣人,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們全砍了!”楚堯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出的話令人膽戰心驚,“否則我遲早被他們氣死!”

吳大伴眼裡帶著點點慈愛的笑意,他喚道:“陛下。”

“我就是在勤政殿裡說說。”楚堯道,“我有分寸。”

“對了———”楚堯突然看向他,“扶……國師前段時間說夜觀星象受了寒,如今還沒好嗎?”

吳大伴不著痕跡地頓了一瞬,接著極其自然地回復:

“還沒呢。”

楚堯皺了皺眉,他剩下的摺子也不打算批了:“我去看看。”

“陛下。”吳大伴往前走了幾步,仰頭無奈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國師體弱,病情反復本是正常。”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國師說在他病好之前,陛下萬萬不可去探望,以免被過了病氣。”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楚堯狐疑道,“我自己的身體怎麼樣我清楚的很,哪有那麼容易生病?”

他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過扶嵐了,中途他發脾氣去了一次,扶嵐也隻是隔著屏風與他對話了幾句。

楚堯越想越不對勁,徑直從案前站起來就要往殿外走。

吳大伴不敢攔他,隻能迭聲喚道:“陛下!陛下!”

“噓———”楚堯轉過頭,食指豎在%e5%94%87邊,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小點聲,我隻是想悄悄去看看,不要大張旗鼓。”

吳大伴……吳大伴看楚堯是鐵了心要去觀星台,隻能歎了一口氣:“夜深露重,老奴先去給陛下取件披風。”

楚堯頓住了腳步。

對於這位他父皇在位期間便盡心竭力,他繼位後又忠心耿耿的內侍的話,他還是願意聽幾分的:“快去快回。”

吳大伴行了一禮後便去了外間,那裡有兩個小內侍守在那裡,他先是去取了一件薄披風,然後對著一個小內侍吩咐了一番後才出來。

楚堯見他出來了,手一伸直接從他懷裡拿過披風,邊走邊係,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後,外間有一個小內侍探頭探腦,見他們走遠了,才從外間一溜煙地跑出來,去觀星台通風報信了。

楚堯到了觀星台,夜間的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