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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塊的地麵上寸草不生,土地%e8%a3%b8露出來,地上架著好幾口大鍋,鍋旁邊有堆成小山的柴禾,一個簡易的灶台搭在旁邊。

灶台有一張桌子,上麵擺了四五道菜肴,有的令人食指大動,色香味俱全,有的看起來不堪入目,半盤菜都糊了,水準可以稱得上是參差不齊。

桌子旁有一個胖胖的、和彌勒佛似的先生癱在躺椅上,手裡的蒲扇一搖一搖的,顯得格外悠然自在。

他和祝淩打了個招呼,連聲音都是懶洋洋的:

“柴禾後麵有食材,自己去挑,挑完了給我過目。”

看起來似乎是要讓祝淩現場做一道菜似的。

祝淩繞過了柴禾,柴禾後有一個很大的架子,架子上的食材豐富,調味料也不少。

係統深沉道:【……我總覺得有坑。】

從前兩關的考核來看,這應天書院裡的先生,就沒一個是老實人。

祝淩:“好巧,我也這麼覺得。”

她在架子上挑挑揀揀,選了一道祛寒嬌耳湯的食材。

不僅做起來工序簡單,不易出錯,背後還有故事,不管是單純地做飯,還是要根據飯菜去引申什麼文章,她都有信心糊弄過去。

祝淩拿著選好的食材從柴禾後轉出來,剛剛還癱在躺椅上的先生已經爬起來了,正笑眯眯地站在灶台邊等她。

“羊肉、生薑、花椒、桂皮……”彌勒佛似的先生一樣一樣地點出祝淩選擇的食材,“你這是要做一道祛寒嬌耳湯?”

他感慨道:“你挺聰明。”

懷疑他會在菜上做文章,所以提前選了一道既好做又好作的菜肴。

彌勒佛似的先生背著手:“開始吧。”

祝淩先往鍋裡加入適量的水,然後把羊肉洗淨切成小塊兒放入水中,接著她拿了一些柴禾塞到鍋下,用桌子上的火摺子生了火。

水沸騰後,她用勺子撇去沸水上的浮沫,將水倒掉,又添入新的水繼續燒。

彌勒佛似的先生也不講話,就在旁邊看著她,等她撇去第二道浮沫之後,才伸手阻攔了祝淩的動作———

“今有鳧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鳧雁俱起,問:何日相逢?”他的臉上也是胖乎乎的,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隻剩一條縫,“題目答對了才能繼續做菜。你可要快些,不然……羊肉就錯過最佳的入味時間了。”

“菜肴味道不行,可是會影響你過關的。”

【……】

【……他是魔鬼嗎?】

祝淩看著那一鍋的羊肉,再看看她旁邊笑容和煦的先生———

應天書院,果然不能以常理斷之!

祝淩心算後得出了結論:“三日十六分日之十五。”

先生點點頭,他的眼睛眯得更很了:“不錯。”

橫在她麵前的那隻手垂了下去。

祝淩迅速拿了乾淨的麻布,將生薑、花椒等調味料洗乾淨放進去,用細繩紮好後放進鍋裡。

在羊肉湯快做好的時候,彌勒佛似的先生抽了抽鼻子,他的手不動聲色地按在麵粉袋子上:“今有乘傳委輸空車日行七十裡,重車日行五十裡。今載太倉粟輸上林五日三返。問:太倉去,上林幾何?”

祝淩……祝淩的羊肉再不撈起來就要煮老了。

她一邊努力從先生手裡救出那袋麵粉,一邊迅速將文言文的數學題翻譯成現代語言來理解。

祝淩報出答案:“四十八裡十八分裡之十一。”

聽到她的答案,那胖胖的先生突然一笑,猛地鬆手,祝淩還在用力,那麵粉便從袋子裡撒了一點到鍋裡去了。

“哎呦,小心你的湯!”先生狀似後怕地拿起蒲扇扇了扇,沒封好的袋子裡飛出不少麵粉,差點吹白了祝淩的頭髮。

係統在她的意識裡笑得打跌,它雖然是站在祝淩這方的,但依然不妨礙它吃瓜看戲。

係統的快樂,就是這樣樸實無華。

祝淩低眉順眼,仿佛她是一個天生脾氣好到爆,老實得不行,被戲弄了也不會還手的士子。

祝淩沒有生氣,更沒有和先生頂嘴,她的目光落在那桌上沒吃完的剩菜上,若有所思。

祝淩將煮好的羊肉撈起來,包餃子的時候,那先生就在一旁盯著她,祝淩側身擋住先生的視線,悄悄將一些調味料包了進去。

先生的腦袋突然從另一邊冒出來:

“今有善行者一百步,不善行者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問:幾何步及之?”

這題不管是題麵還是答案都比前兩題更簡單,祝淩不假思索:

“二百五十步!”

“嗯,二百五———”先生點點頭,臉上帶著壞心眼的笑意,“孺子可教也。”

祝淩:“……”

她好久沒遇到這麼狗的人了。

等祝淩把最終做好的羊肉餃子湯端上去時,她前前後後差不多經歷了數十個題目,這道多災多難的祛寒嬌耳湯才算是上了桌。

祝淩十分細心地用勺子撈了好幾個餃子放到了碗裡。

先生搖著扇走回來了,他把躺椅拖到桌邊,將祝淩撈好的那碗餃子放到祝淩麵前。

他麵上還是笑眯眯的:“你登山一路,想必也辛苦,不如坐下和我一塊兒吃?”

他可是看到這小子身上掛著的兩塊牌子了,一塊是“弈”,一塊是“音”,還都是他們手中等級最高的木牌。

能從那兩人手裡過關的,會是什麼逆來順受的軟柿子嗎?

他可不相信麵前這碗湯沒做什麼手腳,更別說那小子還有一段時間故意擋住了他的視線,說不定這碗餃子完全是由辣椒,花椒等調味料包成的,根本就沒羊肉!

他才不上這個當呢!

祝淩確實有些餓了,她取了一雙乾淨的著,拖了一張凳子,坐下來開始慢條斯理地享用起她做的祛寒嬌耳湯來。

那碗本就小,祝淩一會兒就吃完了:

“敢問———”

彌勒佛似的先生道:“我姓孫。”

“敢問孫先生,我這可算是過關了?”

“自然。”孫先生從腰間扯下一塊牌子給她,他剛剛也看見了,祝淩咬開的餃子裡都是羊肉,和他猜測得完全不一樣。

既然如此,他還不如早點讓祝淩去下一關,然後他好享受這道湯。天知道他一個上午遇到那幾個考生,一邊做菜一邊答題,堪稱手忙腳亂,不是菜做得難以下嚥,就是過於油膩,他一個老人家怎麼吃得消?

祝淩接了寫有“糧”牌子,抽完簽後,便順著孫先生指給她的路離開了。

孫先生把那鍋祛寒嬌耳湯拖到麵前,將白白胖胖的餃子撈出來,一口咬下———

又麻又辣又苦的怪味從他%e8%88%8c尖綻開。

他噗地一聲吐出來。

難怪那小子剛剛吃得有恃無恐,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

他用筷子戳開了剩下的餃子,除了有幾隻包滿了調味料的以外,剩下的全是肥瘦不均的。

———最好吃的那幾個,都被那小子挑到碗裡自己吃了!

他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蔫壞蔫壞的祝淩早就溜之大吉,她新得的簽是“筆墨官司”。

一看便知她下一場要與人辯論。

她下一場的先生麵色嚴肅,眉心有兩道深深的刻痕,看起來就是上學時期那種令人聞風喪膽、鐵麵無私的教導主任形象。

這位看起來就十分不好惹的先生問:“白馬非馬,何辯?”

係統陪著她過了三關,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可怕的人:

【他看起來好凶。】〓思〓兔〓網〓

“別怕。”祝淩安慰它,“你知道我在參加遊戲前,曾獲得過什麼稱號嗎?”

【?】

係統表示好奇。

“話題終結協會會長、專業退堂鼓演奏家。”

在回答完係統的疑惑之後,祝淩對著先生,理直氣壯地給出答案:

“學生不知。”

【……】

係統絕倒。

第49章 嘴炮輸出

◎“閣下何不以溺自照?”◎

麵色嚴肅的先生麵皮似是抽[dòng]了一下,他在這裡一個上午,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麵對他的問題連掙紮都不掙紮,直接理直氣壯放棄的。

他打量了祝淩一圈,發現她腰間空空如也,一塊牌子也沒有———

他在心裡沉思,難不成是第一簽就抽到他了?

“白馬非馬,對耶錯耶?”考慮到她可能是第一關,若是第一關就被迫折返,對於年輕氣盛的士子來說,未免有些傷了自尊心,他便有意放低了難度。

從最開始要祝淩與他辯論白馬非馬,到讓祝淩自由論述白馬非馬的對錯,期間難度,不知降了多少個臺階。

“這位先生看著像教導主任,卻是意外的軟心腸呢。”祝淩在意識裡和係統感慨,“我以為他聽到我的回答後會勃然大怒,然後強硬地要我與他辯論,最後給我一個極差的成績。”

祝淩最開始登山的時候,被青衣小童極具誤導性的話迷惑了,她以為是過不關了就算失敗,所以她前兩關都不敢掉以輕心,但第二關結束後,她看見女先生從角落分類好的木牌堆裡抽出一個給她後,她就明白了,書院的評分形式並沒有變化,隻是做了小小的改動。

她每一關的表現,隻關係到她拿到的木牌等級而已。

所以從第三關開始,她就不打算再開任何技能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在來這裡之前,就將所有的木牌都收在了袖子裡,避免因為這些木牌再橫生波折。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剛剛那樣一番、稱得上有些失禮的表現,卻收到了這位先生的善意。

祝淩感覺有些慚愧,她起身,向先生恭敬地一揖:

“累先生費心了。”

“無妨。”那嚴肅的先生說,“你莫要緊張,細細道來即可。”

“白馬非馬,其言有誤。”

白馬非馬是著名詭辯學著作《公孫龍子·白馬論》中的問題,提出了邏輯學中的“個別”和“一般”之間的相互關係,但把它們之間的區別誇大,割斷二者的聯繫,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思想體係。

“‘馬’命形而不命色,‘白馬’既命形而又命色。‘馬’之不命色並不是否定馬有色,隻是強調‘馬’不取其確定的顏色,‘白馬’之命色,是專取其確定的白色,二者具有馬形之共性,但隻作‘有異’、‘不等同’解,而避其‘全異’、‘不包含於’解。若將是非表述清楚,‘白馬非馬’不攻自破矣。”

“煩文以相假,飾辭以相惇,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及其意,言詞小道,無益於治,名不副實耳。”

“正如離堅白之說,堅與白二者互斥,故而自藏,堅中之白、白中之堅,不可共存,非控名責實,徒增口%e8%88%8c。”

“今天下諸子百家,為救治時弊積極奔走,亦算名實耦合,唯名家之說,苛察繳繞,誣妄怪誕,即使飾人之心,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