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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久的時間裡,它開始重複自己知道的東西。

無論說什麼,祝淩也沒聽它重複那句“大人安康”。

當玄鳳再次說“客人吉祥”時,祝淩感覺身側多了一個人。

她側過頭,眼裡映入林瑜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得太近的緣故,祝淩竟無由來地覺得他的臉看起來有點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似的。

“係統。”祝淩在意識裡問,“我們是不是見過林瑜?”

【我想想啊———】係統扒拉著自己的資料流程,【除了那場接風宴,帶你去如意酒樓、普照寺晚上和昨天款待衛太子的晚宴以外,沒有任何其他見麵記錄。】

祝淩垂了眼睫。

她思索的時候,她手上的玄鳳終於通過不懈努力,“崩”地一聲叨掉了一顆寶石,這顆寶石飛出去,被林瑜接在掌心。

“玄鳳聰穎,卻野性難訓。”林瑜把手掌攤開,掌心裡躺著一枚淺白色的寶石,似融在他掌心裡的一點雪,“竟將公主的鐲子都叨壞了。”

“無妨。”祝淩從林瑜掌心中拿過寶石,收到了腰側的荷包裡,“多謝林大人。”

她反應過來了,不是林瑜麵熟,而是他的骨相,有些像一個人。

但具體像誰,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因著思索這個問題,直到開始午膳前,祝淩都心不在焉。

“公主?明珠公主?”

“殿下有何事?”祝淩目光流轉,落在衛太子身上,白日裡看,他顯得更加蒼白消瘦,看起來竟有些病骨支離。

她明明記得,遊戲裡的衛太子隻是體弱,不是病弱。

……是後來有什麼奇遇,治好了嗎?

“公主,看看玄鳳。”

衛太子喊住她,語氣委婉。

祝淩順著他的暗示才發現,剛剛乖乖站在扶手上的玄鳳,不知什麼時候溜達到桌上了,還從她的盤子裡拖出了一小串葡萄,用喙剝皮吃得歡快,它爪子不太好控製力度,踩破了好幾個,葡萄汁飛濺,有些落在了祝淩的袖子上,留下淺淺的印記。

祝淩:“……”

她這哪是養鳥,簡直是養熊孩子。

祝淩無語地拎這這隻玄鳳的爪子,把它交給了小二去洗乾淨。

桌子上的狼藉很快就被人處理了,被玄鳳糟蹋過的水果端下了桌,換成了更加精緻的點心。

林瑜將菜牌推過來:

“公主要點什麼菜?”

祝淩道:“與上次一樣吧。”

如意酒樓尤以二樓的包廂為最,凡是來過二樓包廂的客人,店小二都記得八九不離十,祝淩說與上次一樣,店小二便依言給她上了一碗鹿肉羹。

這碗鹿肉羹裡的番椒圍著碗沿繞了一周,連成了一個封閉的圈。

青色的碧玉梗米,紅豔豔的番椒,兩廂映襯,顯得格外可口。

祝淩專心致誌喝鹿肉羹的時候,聽到衛太子說:

“蕭國玄甲騎兵威名赫赫,我每每聽聞,均是心馳神往,如今入蕭國,不知能否一見?”

“玄甲騎兵駐紮在蕭國國都的郊外,此事天下皆知,衛太子若想一觀,自行前去便可。”

“不告而行,非君子所為。”衛太子臉上帶著淺笑,“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祝淩的鹿肉羹已經用了一小半,她看著蕭慎與衛太子麵前幾乎沒怎麼動的飯菜,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太累了。

實在是太累了。

這兩個人講話之間都帶著拐彎抹角的暗示。

一個一開口就提出要看以軍權立身的君主麾下最好的軍隊,另一個回應說想去就去。

傻子都知道,軍營重地,擅闖者殺無赦,哪能和東坊西市一樣隨意進出。

“我蕭國一向好客,衛太子若想看自無不可。”蕭慎突然就鬆了口,“太子想什麼時候去看?”

“擇日不如撞日。”衛太子語調溫和,聽起來像在念什麼風雅的詩句,別有一番韻律,“不若就今日吧。”

蕭慎道:“那膳食過後便動身,正好能在宵禁之前回來。”

他微微偏了偏頭:

“公主可要同去?”

“自然。”祝淩已經擱了碗筷,“玄甲騎兵天下聞名,如今有一觀英姿的機會,我亦是好奇。”

青玉梗米。

青,黑也,代指蕭帝的玄甲騎兵。

圍成一圈的番椒。

人在其中,謂之囚也。

機變謀劃都在軍中,輸贏成敗近在咫尺。

都已暗示得這麼明顯了,她怎能不去湊湊熱鬧呢?

抱著湊熱鬧念頭的祝淩跟著蕭慎一行人來到了郊外。

玄甲騎兵的駐地方向與普照寺的方向竟是一致的,越往駐地的方向走,樹木就越多,鬱鬱蔥蔥,不見天日,隻留下了一條供給車馬行走的道路。

祝淩皺了皺眉。

樹木高大,灌木良多,野草豐茂,不是一個適合騎兵駐紮的好地方。

夏日樹木多,林間便潮濕,灌木多,便易生蚊蟲,冬日林間乾燥,火災易起……

林林總總,全都是危害。

祝淩細看,發現除了蕭慎以外,衛太子的眉頭也是緊皺著的,明顯是不贊同將騎兵駐地安排在蒼鬱的林木之中。

蕭慎此刻倒是善解人意,主動開口了:“可是覺得奇怪?”

“是有些奇怪。”祝淩道,“駐紮之地,以守全為要策,騎兵入林而居,不太穩妥。”

“公主可莫要要輕下結論。”蕭慎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蕭慎這句話說完之後,遮雲蔽日的林木戛然而止,露出了一大片空曠的草地來,草地的盡頭是一個山穀,能看到穀口的瞭望塔和門口的拒馬刺。

一看便知守備齊全,但奇怪的是,此刻穀口空無一人,寂靜得近乎詭異。

他們本就是一時興起前來的,一行不過十餘人,蕭慎縱馬上前,抬頭看那瞭望塔,塔裡似乎躺著一個人影。

一直護衛在他們身邊不怎麼講話的蘇衍此刻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寶劍,他蜻蜓點水般地踏著塔身的柱子,從窗口掠進了塔內,過了片刻,他飛身而下,臉色難看至極。

“斥候死了。”

“哢嚓———”

似乎是有人踩斷了枯枝。

樹上、灌木叢中、草堆裡、石頭後……一個又一個身著黑甲的兵卒出現,圍成一個圈,逐漸朝他們包圍過來。

蘇衍抽出劍,泛著森冷寒氣的劍鋒上映出他冷毅的眉眼:

“陛下,玄甲騎兵營怕是出事了。”

———今日他們在東坊遊玩時,蕭煦身邊的一個親衛曾來向他們報過平安。

看如今的情形,那個親衛,怕是也有詐。

包圍著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背後的山穀裡,同樣湧出來了不少人。

金烏沉沉西墜,天色一點點地暗下去。

他們站在包圍圈裡,無聲對峙,劍拔弩張。

包圍著他們的人還在陸陸續續增加著,天已經徹底黑了。

從山穀裡分出一條路來,衛修竹騎著馬穿過人群,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你今日推脫身體不適,便是為了此刻?”

天色暗了,包圍著他們的人燃起了火把,不甚明亮的火光之中,衛修竹看不清蕭慎的表情。

———但聽他的語氣,簡直平靜的不像話。

衛修竹心下生了疑竇,他捏著韁繩的手用力了幾分。

“我費盡心思,折了不少好手,才終於知道了玄甲騎兵的真正駐地。”衛修竹將他身前一直垂著頭的人扶正,“我等的就是此刻。”

“陛下不妨看看———”

他將身前的人垂在兩側的頭髮撥開:

“此人是誰?”

———蕭煦臉色蒼白,%e5%94%87邊有未幹的血跡,親王華服上,染了一團團的血汙。

風吹過樹梢,火把燃燒畢剝作響。

長久的沉默過後,祝淩歎了一口氣:

“長樂王殿下,您玩夠了嗎?”

第22章 騙與反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講良心,這有點嚇人。】◎

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本應重傷在身的蕭煦突然製住衛修竹的手,腰身一低,腳勾住馬蹬的方寸之地,輾轉騰挪間,兩人便換了個位置,蕭煦的手,落在了衛修竹喉嚨上,教衛修竹頃刻之間動彈不得。

蕭煦的動手仿佛是一個信號。

圍著他們身著黑甲的士卒有不少人乾脆俐落地抽刀,刺進了身邊人的身體,動作穩準狠,幾個呼吸間,便有二三十人頃刻斃命,血染紅了草地,血腥味蔓延開來。

“小蟲子都處理完了。”蕭煦笑道,“幸不辱命。”

他一手製住衛修竹一手控馬,轉身往來時的山穀裡走:

“除了這些小蟲子,還抓了幾條小魚。皇兄不妨跟進來見見?”

從被包圍時就麵無表情的蕭慎臉上帶了一點無奈:“隨你。”

他們騎著馬進入了山穀,山穀裡橫躺著不少屍體,部分屍體的傷口是從背後刺入的,能看出這裡發生過不小的流血衝突。

進了山穀之後,蕭煦利索地翻身下馬,把衛修竹丟給蘇衍。

他踱步到一具屍體旁邊,蹲下來,嫌棄地推了推:

“人已經入套,可以起來了。”

聽聞此言,那身著親衛服飾的“屍體”先是眼睛試探般地睜開一條縫,確定蕭慎所言非虛後,才滿臉鮮血地爬起來,屍體主人伸手在臉上抹了抹,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

“得令!”

接著,他扯著嗓子喊:

“都起來了!結束了!”

聲音之大,山穀裡似乎都起了回音。

地麵上的大小屍堆中,有的地方伸出一隻手,有的地方彈出一條%e8%85%bf,有的地方露出一個腦袋……血淋淋的屍體陸陸續續坐起來,場麵可謂集體詐屍。

【講良心,這有點嚇人。】

祝淩難得和係統站在同一戰線:

“你說得對。”

等“屍體”都起來的差不多後,最先被蕭煦喊醒的親衛點了點人數,皺眉問道:

“趙武和錢三呢?”

一具剛起來的“屍體”指了指不遠處的屍堆。

親衛走過去,搬開最上麵的兩具屍體,對上最底下那具睜開的眼睛———

親衛冷笑:“怎麼?軍令叫不動?”

趙.屍體.武露出一個討饒的笑:

“不是,上麵的屍體太重了,搬不動。”

“不知道喊人幫忙?”

“這不是嫌丟人嘛……”

即使滿臉鮮血,也能看到親衛的臉黑了下來:

“錢三呢?”

秉承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趙武果斷往旁邊一指,特小聲地說:

“錢三睡著了!”

親衛:“……”

虧他還以為在這場動亂中這兩個小兔崽子受了傷,著實把他憂心了一陣。

結果……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明日他若是不把這兩個小兔崽子訓得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