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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見,若非她腹部微微隆起,崔氏幾乎要疑心她不是在安胎,而是在家養病了。

崔氏尚且如此,阮琨寧就更加不必多說了,回過身的時候,她幾乎疑心是自己認錯了人。

倒不是說二皇子妃此刻有多麼狼狽,而是之前她給阮琨寧的印象便是美豔絕倫,端莊大氣的,今日的麵色卻不好,便是點了胭脂,也掩不住麵頰上的慘白,眼下傅粉,卻還是或多或少的顯露出幾分青黑。

這可不是阮琨寧,以及金陵勳貴心目中的那個永遠舉止得體氣度雍容的二皇子妃,此刻驟然見了,無論是崔氏還是阮琨寧,心底都升起幾分疑慮來。

儲君冊立之後,若說是二皇子沉不住氣、搞得自己死氣沉沉,那阮琨寧與崔氏或許並不會覺得驚訝,但眼見著二皇子妃神思隱有萎靡,便是令人吃驚了。

轉念一想,她們倒是有些釋然了——或許,是孩子的懷像不太好。

有些話阮琨寧這個未嫁的姑娘不好問出口,倒是崔氏,可以說上一二。

“王妃氣色瞧著不太好,”崔氏溫聲道:“可是孕中過得不安穩?這種時候,更應該仔細將養才是,怎的出來了呢。”

二皇子妃溫婉的一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腹部,聲音也有些無力:“也不是頭一次懷胎了,不知怎的,這一個格外不聽話。”

她麵色不佳,眼底神色卻溫柔,道:“才五個月,便這樣能折騰,也是拿他沒辦法。”

崔氏含笑道:“說起來倒是喜事,這樣活潑好動,想來應該是位康健的小公子。”

二皇子妃淺淺一笑:“兒女都是福氣,隻要他們無礙,做母%e4%ba%b2的便再無強求了。”

崔氏附和了幾句,含笑點頭稱是。

就這般一直過了午宴。

阮琨寧想象中可能會出現的紛爭也沒有出現,有人跳出來對著她冷嘲熱諷的腦殘也不曾出現,更沒有出現什麼亂事,一直到午宴結束,都堪稱風平浪靜。

她瞧一眼時辰,離結束還有一段時間,便向崔氏低聲道:“阿娘,我且去更衣,片刻便回。”

崔氏道:“去吧,”略微一停頓,又補充了一句:“自己注意些。”

阮琨寧知曉崔氏意思,認真點點頭,便帶著雲舒雲夏出去了。

畢竟是王府,規製氣度非比尋常,往來的侍女侍從雖不多,卻也是神色肅整,絲毫不顯慌亂,顯然並不曾因為二皇子不曾冊封儲君低迷,饒是阮琨寧,見了也不得不暗中稱讚二皇子妃治家的能力。

大概今日人來的多些,外頭的地方不夠,二皇子府上的侍女便帶著她往內院走了些。

身後還有人跟著,阮琨寧雖不怕出什麼漏子,卻也不願多待,收拾完自己,淨手之後,便由那侍女帶著,原路返回了。

路過走廊拐角處的時候,一個丫鬟正端著一隻陶罐,抬頭不及,險些撞了上去,見是阮琨寧,連忙上前請罪。

她本也不是刻意,阮琨寧也不欲為難,擺擺手示意她退下了。

那侍女並不曾想到阮琨寧這般好說話,麵上千恩萬謝的退下了。

阮琨寧不易察覺的瞧她一眼,回到了崔氏身邊。

等到回去的時候,她麵色才顯出一點不對來。

崔氏見狀,輕輕出聲問道:“怎麼了這是,可是遇上什麼問題了?”

阮琨寧有些猶豫,躊躇片刻,才湊近了崔氏,道:“方才,我去更衣回來的時候,遇上了一個侍女,手裡頭還端著陶罐。”

她壓低了聲音,道:“是藥罐。”

若是尋常藥罐,阮琨寧必然不會刻意點出來,崔氏心中微驚:“——什麼藥?”

阮琨寧自己似乎也不太能確定,猶疑片刻,終於道:“裡頭有黃芪,當歸之類的溫補藥物,更有其餘養氣藥物,我看著……”

“……像是彌補落胎後的調養藥物。”

崔氏隱隱變了臉色:“——那二皇子妃?”

二皇子府上隻有二皇子府一人有孕,若是當真有人落胎需要滋養,便隻有她一個了。

阮琨寧沒回答,而是看向崔氏,道:“或許,這才是她臉色不好的原因?阿娘方才離得近,可看得出什麼端倪嗎?”

“我又不是大夫,哪裡會看得出,”崔氏苦笑道:“二皇子妃有身孕,尋常人都要小心些,較之平常更要避開幾分才是,哪裡會靠近了去打量?”

“她又不是不曾生育過,若是存心隱瞞,作假也能叫人看不出,一時之間,倒真是不好判斷。”

阮琨寧皺起眉來,道:“既如此,她為何將此事瞞下來?”

“那就不知道了,”崔氏神色慎重,道:“無論如何,我們隻避開她也就是了,便是真的有什麼,也礙不到我們。”

“總感覺,”阮琨寧無聲的歎一口氣,低聲道:“此事不是那般簡單。”

第239章 私奔

與儲位失之交臂的二皇子有什麼計劃, 跟阮琨寧沒什麼直接的關係,跟永寧侯府更是沒什麼關係,若是真的出了什麼紕漏, 要應對的也是韋明玄才對。

那是前朝的事情, 也是男人們的事情,阮琨寧一個姑娘家,自然是不會去管的。

——要是韋明玄連這麼一點事都應對不了,那他這個儲君當的也沒什麼勁兒, 乾脆退位讓賢好了。

至於二皇子妃到底是不是落胎, 心底又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就更跟阮琨寧沒什麼關係了。

因著韋明玄的關係, 雙方的立場本就對立,素日裡冷著彼此也沒什麼大礙, 任誰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如此一來,便是她真的在暗地裡打著什麼主意,也礙不到阮琨寧身上去。

再者, 過了那一日的宴會之後, 阮琨寧便開始收拾行囊, 準備自金陵南下, 拜祭舒明子之後, 再四下遊曆一番,自是可以遠離這些紛擾。

謝宜舫近來無事,倒是可以與她同行。

她不是真正的嬌滴滴小姐,受不了一點苦, 生活自理能力低下,所以這一次,阮琨寧也就不打算帶侍女侍從了。

崔氏允許她出去走走,卻不許她隻身一人出去,阮琨寧最開始提起時,也是極不放心,想叫小女兒帶上幾個人,使喚照顧著,她也能放心些,隻是阮琨寧執意不肯罷了。

到最後,還是永寧侯出馬勸了崔氏許久,崔氏才勉強應允。

提出要獨自一人前往時,阮琨寧本以為永寧侯會同崔氏一道反對自己的,卻不曾想竟是他出言勸的崔氏,倒是叫她吃了一驚,嘴上雖不說什麼,心底卻極為感懷。

她走的前一日,永寧侯特意把她叫到書房去,溫聲囑咐道:“阿寧的本事阿爹是知道的,所以才願意勸一勸你阿娘,再則……”

他輕輕歎一口氣,目光是父%e4%ba%b2的慈愛,暗含對於女兒的縱容:“左右眼下還沒個定論,阿寧出去走走也好,按照阿爹自己的意思來看,不希望你嫁到皇宮裡頭去的,偏生你自己喜歡……罷了罷了,隻要阿寧覺得歡喜,阿爹也就不說什麼了。”

接下來的話,永寧侯並不曾說出口,阮琨寧卻也能猜出幾分來。

無非是嫁入宮門之後便不會再有此時的閒適自得,趁著賜婚的旨意還不曾下,到處去瞧一瞧罷了。

做父母的,總是會希望自己的兒女好,即使最開始的時候會有爭端,但是到了最後,卻也會選擇成全。

阮琨寧不是愛說那些膩歪話的人,聞聽永寧侯此言,怔然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許久之後,她才出聲道:“阿爹的心意,我都明白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永寧侯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柔和的笑了笑,上前去溫柔的摸摸她頭發,歎息一般道:“不知不覺,阿寧也這般大了啊。”

阮琨寧抬起頭來去看永寧侯,才猛然發覺他鬢間竟已有了白發,便是麵上,也早有了淺淺的紋路。

——阿爹老了。

她心目中的阿爹,是第一次見時小心翼翼抱起她,%e4%ba%b2%e5%90%bb她臉頰的英氣男子,也是這些年來一直默默支撐起整個家的頂梁柱。

可是在不知不覺間,阿爹也顯出了幾分老態。

阮琨寧心口忽的有些酸,眼眶也有些熱。

自己以為的短短時光,落到父母身上去,卻足以使得他們容顏老去,歲月遲暮。

細細想來,當真是叫人感傷。

阮琨寧不想說這些叫永寧侯憂心,便隻含笑將內心的傷感掩飾了過去:“阿爹,我已經長大啦,能照顧好自己的。”

永寧侯低頭看她一眼,聽出她潛藏在語氣中的淚意,卻也不欲點出來,隻是輕輕怕拍她的肩:“既然是輕裝簡行,便隻帶要緊的東西吧,彆的倒是還好,銀票必然是要多帶些的,自小你便是有打算的,阿爹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你二哥隔些日子便要走,稍後記得去同他說說話。”

阮承瑞要往南邊去,這本就是年前就安排好的事情,阮琨寧自然不會不知,隻是她與謝宜舫約的時間近在眼前,隻怕是沒有機會送他出征,自是要去說說話的。

此番出行本就是輕裝簡行,無論是阮琨寧自己還是永寧侯都不欲張揚,隻極為%e4%ba%b2近的幾個人知道罷了。

崔氏為她準備了厚厚的一遝銀票,數目從大到小都有,免得遇上事情用起來不便,又叮囑她帶上必備的東西,在阮琨寧的屋子裡頭走來走去,簡直是操碎了心。

阮琨寧看的好笑,上前去拉著崔氏坐下:“阿娘且放心吧,”她撥了撥那一遝銀票,道:“我的身份擺在那裡,自是不會受到官家為難,剩下的事情,隻需有錢便可以萬事無憂,阿娘隻管將一顆心放到肚子裡去便是。”

崔氏定定的看她一會兒,阮琨寧也毫不回避的對視,過了一會兒,還是崔氏敗退了。

第二日清晨,阮琨寧換了一身素衣,戴著帷帽,騎馬往城門那邊去了。

謝宜舫所在的竹屋離城門更加近些,她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處等了一會兒,身下的那匹名叫沂光的駿馬正有些不耐煩的打著響鼻。

阮琨寧停了馬,伸手摸了摸沂光的長耳朵,不知是不是認出了她的關係,沂光竟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她微微一笑,轉向謝宜舫道:“倒是聰明,認出我來了。”

沂光是謝宜舫%e4%ba%b2手養大的一匹馬,性子傲嬌的很,也烈的很,除去謝宜舫之外,誰靠近就踢誰。

它剛剛到謝宜舫身邊時還很小,阮琨寧又在竹屋裡頭上課,時不時的過去喂一把草,竟也與它培養出幾分革命友誼來,至少被沂光允許靠近,高興的時候,還可以叫她摸摸耳朵順順毛。

譬如眼下這般作態,就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謝宜舫瞧她一眼,微微笑道:“有時候,動物要比人敏[gǎn]的多。”

“的確,”阮琨寧想了想那些動物救人的故事,也覺得此言非虛:“不僅僅是敏[gǎn]的多,也有人情味的多。”

她再度拍拍沂光的腦袋,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