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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新朝,想著左右逢源,甚至於連帶有謝氏血脈的孩子也不肯善待,未免就太叫人寒心了。

“陳郡謝氏,陳郡謝氏,”謝宜舫自己喃喃的念了幾遍,忽的冷冷一笑,道:“陳郡謝氏素來有與皇族結%e4%ba%b2的傳統,前朝的時候末帝諸子難以抉擇,皇太子又早已有正妃,便退而求其次的使嫡出子弟求娶郡主,卻不想沒多久便亡國,倒是廢了一手好棋。”

阮琨寧看他神色隱有憤慨,便知他是想起了自己葬送於此的生母,剛剛想要開口,腦海中卻忽的劃過了一道閃電。

謝宜舫說,他的父%e4%ba%b2並非是造成一切悲劇的根源,頂多隻是默許了一切發生的協同者。

他還說,陳郡謝氏素來都有與皇族結%e4%ba%b2的傳統。

但是問題的根基是,如果家中還同前朝皇族結著%e4%ba%b2,哪怕是新朝統治者並不在意,甚至於為了安定局麵加以安撫,也是不可能同新朝皇族結%e4%ba%b2的吧?

謝宜舫母%e4%ba%b2去世之後,也就為接下來與新朝的結%e4%ba%b2掃清了道路,直到今上的元後李氏過世,陳郡謝氏族主的嫡女,成為了新朝繼後。

從最終的得利者來看,很容易就能知道拍板做出拋棄他們母子的人是誰。

這些念頭在阮琨寧腦袋裡麵轉了一圈,隱隱的找到了幾分頭緒,她問道:“你似乎……並沒有為此做什麼。”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來看,得知了這樣的真相,哪怕是為著自己九泉之下的母%e4%ba%b2,不是也應該做點什麼嗎?

可是直到現在,陳郡謝氏似乎還是簪纓世族中的翹楚,繼後乃至於兩位皇子的支持使得他們蒸蒸日上,一派錦繡如畫,看不出半分頹勢。

甚至於,也不曾聽說過謝宜舫與陳郡謝氏本家有隙。

聽了阮琨寧的話,謝宜舫便微微笑了,比起向著阮琨寧時候泛起的笑意,那上麵多了一點奇妙的味道,帶著隱隱的得意與不易察覺的鋒刃,他道:“你怎知道,我什麼都沒做呢。”

第194章 回宮

阮琨寧神色微怔, 卻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再回神時,謝宜舫卻已經含笑轉了話頭:“一直說這些舊事, 惹的人心裡頭悶得很, 還是說一點有趣的吧。”

他臉上現出幾分懷念之色來,忽的問道:“那時候,你是不是根本記不清我的臉了?”

阮琨寧又是一驚,可是再一想時間順序, 便明白他此問有何而來了, 便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道:“若是知道, 哪裡還有這些事情。”

“幸虧記不得了,”謝宜舫失笑道:“可還記得在潯陽遇上的關木二人嗎?”

阮琨寧事後再想起來也覺得世事無常, 此刻說起臉上便帶了幾分感歎:“原來王先生年少時候一張嘴便那樣壞,到了現在更壞了,鄭先生果真是老實人, 跟在王先生身邊那麼久, 一點都不曾被感染到……”

謝宜舫似乎是隨之想起了那些舊事, 麵上神情好看了很多, 微微一笑, 姿態中有了幾分出眾的閒逸,一手撐住下頜,道:“可還記得那個第一美人嗎?”

這個阮琨寧是真的不知道了,王梁跟徽嵊先生她也是見過的, 所以回想年少時候的麵容便能猜個大概,至於那個所謂的第一美人,她實在是想不出什麼來。

謝宜舫似乎事先猜到了她不會記得,便含笑點撥道:“你不知道她,總該知道她姐姐是什麼人的。”

阮琨寧狐疑的看著他,道:“按年紀來看,她姐姐也應該是五十多歲的婦人了,我如何會認得,也不曾聽說金陵有幾個姓尹的呀……”

謝宜舫輕飄飄的看她一眼,道:“燈下黑。”

阮琨寧疑惑的看著他。

謝宜舫笑了笑,帶著一點揶揄的味道:“你三叔的生母,姓什麼來著?”

阮琨寧:“……不會吧。”

謝宜舫懶洋洋的道:“有什麼不會的,世事皆是難以預料啊。”

阮琨寧:“……”

七拐八拐的有了這樣一個%e4%ba%b2戚,突然有一種淡淡的羞恥感,這是怎麼回事?

有些話不必多說,也多少無益,她同謝宜舫說了許久的話,便起身告辭,返回家中了。

她來的時間不巧,榮王妃才剛剛乘坐馬車離去,同阮琨寧是前後腳的關係。

阮琨寧心裡麵有些奇怪——彼此之間拜訪都要提前幾日下帖子才是,榮王妃出身清河崔氏,最是講究這些冗雜世俗規矩,可不像是會忽略這些常識的人。

她帶著一腦袋問號回到自己院子,才發現竟崔氏已經在自己院子裡等著她了,就更是奇怪了,上前去問道:“阿娘怎麼在這兒?方才還聽人說姨母來了呢,怎麼這般形色匆匆離去了……”

崔氏神色淡然,揮手示意一眾丫鬟婆子退下,這才拉她坐下,道:“你外祖家的一點私事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私事總不好光明正大的下帖,我同你姨母前些天約了時辰,今日才過來的。”

阮琨寧也沒多想,眼見崔氏似乎有話要說,“哦”了一聲,便順從的坐在了崔氏身邊。

崔氏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那幾日水米未進對於阮琨寧的氣色也是有影響的,便是臉頰,也是眼見著的下去了一些。

她有些心疼,卻道:“去見過你師傅了?”

阮琨寧點點頭:“阿娘放心吧,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會有什麼過失的。”

崔氏沒有對此說什麼,神色中閃過一絲猶疑,終於下了決心一般道:“阿娘叫人給你收拾了東西,也往宮裡頭送了信兒,阿寧明日便回宮去吧。”

阮琨寧一滯,有些驚訝的道:“可是還不到半月呢,阿娘這就要趕我走嗎?”

她有些鬱悶的對了對手指,道:“我現在已經開始討嫌了嗎?”

“你說的哪裡話,”崔氏正色道:“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裡有不喜歡的道理,隻是你被冊封的頭一年,總不好越著各種規矩胡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忍耐幾日又有何妨?”

阮琨寧從崔氏嚴肅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卻還是規規矩矩的點了點頭,叫她寬心些:“我都聽阿娘的便是了。”

頓了一頓,她麵上又顯露出幾分遲疑之色來,有些猶疑的道:“阿娘,那我的那個夢……”

崔氏淡淡的一笑,道:“此事你便不要再去管了,阿娘心中自然是有章程的。”

阮琨寧對於崔氏的能力深信不疑,對於辨識人心計謀也比她要強好幾個檔次,對此,她委實是沒什麼不放心的:“阿娘既然如此說,那我便隻管當甩手掌櫃啦。”

崔氏溫柔的替她整了整發髻上的銀簪,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日,阮琨寧便帶著幾個丫鬟,揮彆一家人,重新踏上了回宮的馬車。

細細的想來,她這一次出宮,也不過是隻呆了幾日,現下如此匆匆的再度回宮,幾乎是難以遏製的心生不舍。

阮琨寧掀開馬車的簾子,看著永寧侯府以及送彆自己的崔氏漸漸在視線中變小,終於在一個拐角之後被阻隔再也看不見,這才麵色微暗的將簾子放下。

不知怎的,她心頭忽然冒出了一種近乎荒謬的預感——自己大概有很長時間不會回永寧侯府了。

她搖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腦海之外。

天上的日頭升的半高,涼涼的散不出一絲熱,李嬤嬤見崔氏還站在門前,目光似乎再看早已遠去的馬車,隻道她是不舍,上前提醒道:“夫人,外頭涼,姑娘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您便寬心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崔氏看了看外麵的天氣,目光的底端有潛藏極深的憂慮,她微微歎一口氣,掩去了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道:“——起風了。”

阮琨寧回到宮裡麵的時候正是午時,剛剛好趕上了飯點。

回宮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說回便回的,提前一日就要往宮裡送信兒,無論是宮門守衛還是永桑宮的宮人內侍都會知道消息,寢殿會提前通風,暖爐乃至於被褥之類的都會準備好,更不必說餐點——自然不會出現人到了宮裡頭,卻沒準備膳食之類的事情。

阮琨寧喜好甜的東西,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伺候的宮人老早便按照她的喜好備著了。

金陵地域偏南,不同於北方的大氣蓬勃,而是另一種水磨的細致,不隻是人,點心也格外的精致細巧,十分的討人喜歡。

一碟子杏林春雪,總共加起來連三兩重都沒有,卻要七八個廚子忙上一上午才行,無論是選料還是刀工手法,都容不得半分馬虎。

橘紅色的糖製外皮包成了圓吞吞的杏子,靠近肚臍的地方是淡色的橘黃,十分的小巧可愛,素白瓷盤上繪製的是淺色的牡丹,彰顯宮廷的大氣。

瓷盤的一側放著用來調開點心的玉杆,在那杏子的枝葉處稍稍用力一點,那橘紅色的外皮便會如層層花瓣一般綻開,露出淺黃色的蕊,當真是巧奪天工。

它的味道同樣也不會辜負外表的精巧,入口即化,十分討阮琨寧喜歡。

可是到了現在,她坐在殿內看著同之前嘗過的所差無幾的杏林春雪,卻覺得絲毫提不起興致來。

心緒不一樣了,許多情緒也不一樣了,時移世易,便是這個道理。

雲舒對於她的情緒敏[gǎn]些,覺察出自從離開永寧侯府開始,阮琨寧的情緒就不怎麼好,隻以為是舍不得家,便勸慰道:“不過是在宮裡頭呆些日子罷了,又不是不能回侯府去了,殿下且寬心些吧。”

阮琨寧也說不出自己心裡頭究竟是什麼滋味,隻覺心慌慌的,莫名的踏實不起來,這種自己內心深處毫無依據的第六感,卻也不好說出來,隻微微笑了笑,順著雲舒的意思道:“嗯,我有分寸的。”

雲舒微笑道:“殿下還不曾用過午膳,可要吃一點東西?”

阮琨寧委實是沒什麼胃口,連一貫喜歡的甜食也提不起什麼興趣來,搖搖頭道:“不必了,我還不餓。”

雲舒見她如此,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正是午時,外頭的陽光微弱,卻也聊勝於無,伴著內殿的暖爐地龍,倒是惹得人周身慵懶。

阮琨寧懶洋洋的躺在靠窗的貴妃榻上,往身上蓋了一張狐裘,就著淺薄的陽光,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她這些日子經曆的事情,幾乎比前半輩子經曆的都要多,雖然沒有表露出來,實際在私底下卻是心力交瘁,伴著一側安眠的熏香,倒是難得的得了一場好夢。

這一眠時間不算短,等她似醒非醒神思朦朧的時候,略微一睜眼便見外頭天色已經是一片灰色的暗沉,她胳膊無意識的一動,卻將蓋在身上的柔滑狐裘順手推到了地上,在她身上積攢了一下午的暖氣便有些四下遊散,隱隱的生了幾分冷意。

阮琨寧隨之哆嗦了一下,有一搭沒一搭的揉了揉眼睛,想要叫一側守著的宮人替她撿起來蓋上,嗓子卻有些乾,說不出話來。

好在一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