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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愣了,看著球從他手中滾落,啪嗒落在地上,又連滾了幾圈,緩緩停在他的腳邊。

他雙手抄進兜裡,剛想要發作,就聽對麵的姑娘一聲冷淡的:“你知不知道這很影響彆人?”

“我影響誰了?”

他背光立著,每根頭發似乎都染了色,少年英氣十足。

“我……”丁羨忽然發現他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是被太陽刺的,還是聽見她這句我給嚇得,她微微低頭,剛才的囂張氣焰全都不見了:“我……我們都很擔心你,怕你……”

“怕我怎麼了?怕我想不開?”

他驀然一笑,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沒這麼脆弱。”

丁羨的擔心不無多餘,他從小被老師家長捧在手心裡長大,一路順風順遂,從未受過波折,心理承受能力相比較一般的孩子會弱很多吧。

顯然她有點低估了周斯越。

“我隻想告訴你,沒進國家隊,沒拿獎都沒關係,這些都是暫時的,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個數學天才,你以後在數學方麵一定會有自己的造詣。”

她說這話是認真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從她嘴裡說出來有點怪異,聽得周斯越都忍俊不禁,輕推了下她的腦門:“你個數學白癡,就彆安慰我了。”

“……”

你才數學白癡,丁羨瞪他。

周斯越忽然彎下腰,大手罩在她的頭頂,用力按了按,對上她的目光,“我呢,沒你想得那麼脆弱,人生本就無常,一時的高低並不能證明什麼,我走競賽這條路不是因為我有多喜歡數學,隻是純粹為了找解題的筷感。”

解題的快……快……感??

你們學霸的形容詞真是簡單粗暴。

周斯越收回手,人站直,指尖撓撓眉,又道:“以前在書上看到一句話,現在想想還挺有道理的……”

“什麼話?”

他瞥她一眼,笑:“人類就是這麼奇怪,如果沒有人同情,你就不會在乎傷口有多疼;如果沒有人嘲笑,你就不會在乎傷疤有多難看;如果沒有人比較,誰會知道什麼是前途……”

丁羨驚訝於周斯越的通透,一個十八歲大男孩兒,對人對事的寬容度,讓她徹底折服,在未來很長的歲月裡,她似乎再也沒遇上這麼一個男孩兒,甚至後來在複讀班裡學習的時候,每當聽朋友說起這是來自哪哪哪兒的風雲人物時,被人勾起好奇心忍不住多看兩眼,發現也是個普通的大男孩,也會因為考不好而大發脾氣,也會跟人因為一道題的不同解法而發生爭執,也會為了自己的自傲而做些傷害彆人的事,但朋友還是被迷的氣暈八素,“人無完人嘛,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丁羨搖搖頭,在心裡道:

你沒見過他,沒見過。

果然,人在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那將意味著你往後的一生,不過爾爾。

周斯越跟楊純子和好了。

兩人不再各種避著對方,偶爾在路上碰見了,還會隨口聊兩句,丁羨在路上撞見好幾次,周斯越插著兜高大的背影往教學樓走,旁邊站著以前永遠不可能出現的楊純子。

對於這個情況,孔莎迪的危機感比丁羨還足,“你再裝大度,回家哭吧你。”

“他說他不喜歡楊純子,我難道還像個三八一樣追問人家,你跟她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他不想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還真是體貼啊。”

孔莎迪冷嘲熱諷地說。

之後周斯越讓丁羨搬回去,丁羨一句話把人給懟回去,“搬什麼搬,你以後跟我保持距離。”

周斯越氣得想要一掌劈過去,咬著牙忍了忍,“又發什麼瘋。”

話雖跟孔莎迪這麼說,但在那個敏[gǎn]多疑猜忌的年齡裡,理智不足以控製她的情緒,怎麼可能不吃醋,但凡有人跟他多說兩句,她就害怕,這麼誠惶誠恐的心情,沒人能理解,丟出一句:“劉老師說讓我們保持距離。”

後來周斯越才明白,他倆被人打了小報告,現在在劉江的重點觀察名單裡。

那陣丁羨成績下滑的很厲害,數學沒了周斯越的監督,分數慘不忍睹,月考隻打了105分,拿到卷子的時候,忽然就哭了。

周斯越打球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哭,伏在桌案上肩膀抽抽搭搭無不可憐。

周斯越沒做停留,把球往框裡一丟,收拾書包轉身走了,丁羨聽見走廊裡一聲很輕柔的:“夏思寒說一起吃飯。”

是楊純子的聲音。

“嗯。”周斯越極淡的嗯了聲,腳步聲在走廊裡漸遠。

原本哭到隻剩啜泣的少女啊,忽然趴在桌上又難過的嗚嗚嗚出聲來。

混蛋。

混蛋。

混蛋。

七點,丁羨回到燕三胡同,灰暗起了皮的牆角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一株豔紅的花朵,周身是一抹綠油油的青苔,像是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裡開出了一抹春。

丁羨望著那株花出神,身後忽然想起一道懶洋洋地聲音,“這麼晚?”

丁羨驀然回頭,路燈下,那道熟悉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單肩挎著包,雙手抄在兜裡,人倚著胡同口的老石頭城牆,一臉閒散地看著她。

“你不是跟楊純子去吃飯了嗎?”她倔強地扭回頭,目光又回到那株花上,在巷口的微風中輕輕搖擺。

他低頭,指尖輕輕撓了撓頭發,笑:“一想到你在教室哭,我還吃得下?我可不是你那麼沒良心的人。”

話語間,花落了半片葉,丁羨收回目光,轉身噔噔噔走到他跟前,路燈罩在他頭頂,仰頭,看過去,他就像是個發光源。

“王八蛋。”

她看著他,低低罵了句。

“嗯,我是。”

他毫不在意地說。

“混蛋。”

丁羨又罵。

他靠在牆上,書包在他背上,垂眼睨她,隻是低低笑著,任由她罵,那表情似乎在說——

你罵吧,我照單全收。

少女破涕為笑,男孩兒忽然伸手大力揉亂了她的頭發,又是熟悉的那句:“傻不傻。”

燕三的後巷有個兩米矮牆,白襪黑磚堆疊在一起,巷弄口栽著兩棵老梧桐,茂密盛綠,枝葉遒勁延伸到牆裡頭的院落裡,丁羨沒來過,裡頭烏漆嘛黑,瞧著有點滲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是哪兒?”

周斯越把包遞給丁羨,三兩下翻過矮牆,人已經站上了牆頭,衝著底下的丁羨伸手。

“上來。”

指尖輕觸,對方的溫度傳到她手心,丁羨渾身過電一般,略一遲疑,男孩兒催促:“快點。”

等她爬上牆頭,望著院落裡頭的黃土磚瓦,有些出神,“這啥時候還建了個寺廟啊?”

兩人坐在牆頭上,掛著腳,周斯越衝那小黃瓦房一昂下巴,“睜大眼看看,黃房子就寺廟啊?瞧給你見識淺薄的,裡頭住著一啞巴,姓張,蔣沉小時候天天找他嘮嗑,嘮了半天,才知道人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好呀,有什麼秘密都告訴他,心裡也不會憋著難受。”

“你都跟他說過什麼?”

周斯越一笑:“很多,記不清了。”

話音剛落,院落的小木門被人推開了,一約莫三四十歲的寸頭男人,穿這件青色長袍衫從裡頭端著一盆出來,目光一斜,瞧見牆頭兩人,用手指了指。

周斯越拉她下去。▲思▲兔▲網▲

“走,過去打個招呼。”

張啞巴真不會說話,睜著雙眼睛牢牢地在丁羨跟周斯越身上打量,直到丁羨開口:“我叫丁羨。”

“他先天的,耳朵聽不見,所以你說話他也聽不見。”

周斯越不知道從哪兒學來一套手語,行雲流水地給他做了幾個動作,張啞巴高興的樂了,連連跟丁羨點頭,還轉身從裡頭拿了兩個饅頭遞給他們,用手示意,吃呀吃呀。

丁羨遲疑地咬了口,饅頭生澀,在嘴裡草草嚼了幾下,就吞咽下肚。

周斯越把饅頭捏在手裡,又跟他聊了會兒,丁羨看不懂也聽不懂,隻能默默站在一邊嚼饅頭,偶爾側頭看看身旁的男孩兒,淡白月色下的少年微低頭,目光柔和且認真地聽著對方說話。

延平鎮也曾有個聽力障礙的聾啞人,可那裡的小孩兒除了對著他做鬼臉扔石子之外,年紀大點兒的男生隻會開他的玩笑,除了嘲諷就是譏笑,就連她自己,也曾害怕聾啞人的靠近,每回經過那座小房子,都忍不住加快步伐。

如今回想,周斯越說的沒錯,確實是她見識淺薄。

周一,孔莎迪告訴她不知道從哪兒打聽來的八卦。

“我幫你打入敵情內部探聽過了,你那位周少爺真沒喜歡過楊純子。”

丁羨倏然抬頭,“你又聽人說了什麼?”

孔莎迪舉雙手雙腳發誓:“這回保證百分百準確,是……反正你就聽我的,我可是犧牲老大才換回你這麼點兒情報的。”

丁羨反應極快:“你跟宋子琪怎麼了?”

孔莎迪忽然紅了臉,轉過頭,“你要不要聽?”

丁羨斜她一眼,“你犧牲這麼大,我要是不聽,你不是白犧牲了?不過我好奇你到底做啥犧牲了?”

“小孩彆亂打聽!”

孔莎迪眼神慌亂地低下頭。

作者有話要說:  忙裡偷閒寫了這麼點。

今晚要守夜,估計明天是真要請假,或者我明天如果能寫出來的話,更新會在微博也通知一下,不通知就是沒有了,到時候會上文案請假的。

下章就高三了。

大學也不遠了,所以彆催我,你們越催我,我心裡越著急,實在不行,就養幾天,沒幾天了。等到大學開篇我會在微信微博通知你們再一起過來看好了。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早戀,這艘船, 遲早會翻的。

前提是,

我得先上船啊。

——《小怪獸日記》

孔莎迪跟宋子琪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