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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麵桃花笑春風 自溪 4299 字 2個月前

“蒼蒼蒸民,誰無父母?作惡的是那殘暴的越國七王子和越軍,然而偏偏受苦的卻是越國的百姓,王者的一時貪欲,卻是百萬條性命……”

阿珍看著長寧帶著悲憫的側臉,心中也跟著難過起來,一時不知要如何勸,隻能呐呐道:“可是誰讓他們生在越國呢?”

長寧轉頭看向阿珍,緩緩點了點頭,道:“時有凶年,人命奈何,時也命也,我也不過隻是唏噓一陣罷了。”說罷垂眸靜立,過了會兒才輕輕抬了抬手,道:“你去拿明日要用的銀錢吧。”

阿珍輕輕應了一聲,捧著手中邸報:“六娘子,這要如何收拾?”

長寧看著她手裡的邸報,頓了頓,又重新拿起來略微翻了翻,突然手下動作一頓,眉心漸漸皺起,聖上準許膠東明春起減少一成糧稅,部分賦役被免?

崔庭軒出任膠東路轉運使的事情去年新春前陸硯便給她講了,得知崔二哥這般被聖上重用,她十分替他高興,那樣有才能的人定是會一展抱負,造福一方百姓的。

長寧羽睫低垂,有些擔心崔庭軒的境況。

南平賦稅問題嚴峻,當年她還未出閣時祖父就對他們講過,隻是百年來賦稅征收已成體係,各種利益糾雜,想要除弊興利,更是非一般的艱難。當年祖父說這話時,崔二哥也在,可是如今,他還是出手了!

長寧將邸報遞給阿珍,有些疲憊的坐回榻邊,低低道:“拿給玉成收起來吧,三郎歸家後定是要仔細看的,叮囑他仔細放好。”

阿珍看出長寧的低落,心中疑惑,卻也知有些話不該問,隻是擔憂的看了她幾眼,才不甚放心的拿著邸報出了院子。

長寧心情卻是有些沉重,剛剛所知都不算什麼好消息。陸硯伐越,麵臨著刀光劍影,崔二哥減稅,隻怕更是暗箭難防。

長寧的壞心情並沒有維持太久,瑜郎便醒了,他一醒來整個院子都不得安靜,先是扯著嗓子乾嚎半天,直到將芃娘吵醒與他一起哭,才收了聲,撒著歡兒的在榻上翻來翻去,不得消停,留下了委屈啼哭的芃娘被長寧摟在懷中柔聲哄著。

芃娘的%e4%b9%b3娘有些無措的站在榻側,看著長寧哄孩子,心中忐忑,芃娘十分粘長寧,隻要長寧在她身邊,她便不要任何人。這般下去,也不知夫人是否會覺得自己無用,將自己打發了。柳%e4%b9%b3娘越想心中越不安,尷尬的向外伸了伸手,賠笑道:“娘子,還是交給我吧。”

長寧抬手輕柔的擦去芃娘的眼淚,低低在她額頭%e4%ba%b2了%e4%ba%b2,柔聲道:“芃兒乖哦,不哭了啊……”

芃娘哭聲止住,睜著一雙淚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確認是自己母%e4%ba%b2以後,芃娘的小手便緊緊抓住了長寧的衣襟,小腦袋在她懷中蹭了蹭,這般依賴的姿勢讓長寧心都化了,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見她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長寧不由翹起了%e5%94%87角,看到母%e4%ba%b2笑,芃娘也跟著露出一個羞澀的笑來,害羞的將頭埋進她懷裡。

看到孩子的笑臉,什麼壞心情皆化成了一縷煙,隻剩下為人母的滿足感。長寧含笑逗了一會兒芃娘,便將她放到榻上,指著被%e4%b9%b3娘扶著站立的瑜郎道:“芃兒和哥哥一起玩,可好?”

芃娘好奇的看著立起來的瑜郎,圓圓的大眼睛迷茫的眨呀眨,不明白的看了會兒對自己嘚瑟的不停蹦躂的瑜郎,有些無趣的將頭轉向一邊,小胳膊伸向長寧,抓住她的一根手指,自得其樂的玩了起來。

瑜郎見妹妹不理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起來,沒一會兒便扭著身子要躺下。長寧看著有情緒了的兒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瑜郎今日站的比昨日久了些呢,可見是個厲害的小郎君呢。”

聽到母%e4%ba%b2的誇讚,瑜郎又高興起來,小腳瞪得高高的,拉住長寧的另一隻手,晃了晃,轉頭看向與自己並排躺著的芃娘,突然“啊”了一聲,芃娘也轉頭看著他,半響後回了一聲,兩人便就這樣“呀呀啊啊”的交談起來。

長寧抿著笑,看著相談甚歡的一對兄妹,思緒卻漸漸想起了她和舒孟駿的小時候,笑容凝結在%e5%94%87角,眼眶微微有些濕,但是很快就被她壓了下來,目光微垂,看向自己的一對兒兒女,半響後才重重歎出一口氣。

窗外流雲漂浮,將光影剪裁成斑駁。這樣也好,長寧默默的看著窗外,有時候生死未知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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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看著眼前的輿圖,目光一遍又一遍看過這些已經被他牢記於心的山脈與河流,腦中原本模糊的策略越來越清晰,隻是要如何布陣、調度還需要再揣摩。

馬讚、丁怡然還有十幾位將軍都站在陸硯身後,雖不敢出聲,相互之間卻麵麵相覷,滿腹疑問。

攻進越國已經十日了,在南平軍隊絕對強大的武力下,越國的抵抗等同於無,不到十日便已已將越國東邊儘數攻占,占得越國一半領土。如此大捷,南平全軍士氣高漲,卻沒想到在此處遇到了麻煩。

臨達城是越國最古老的一座城池,也是越國的首府,然鵝這個首府在新越王登基不久,就被拋棄了。沙萬邦聽信國師的話,以臨達城與自己相克為由,遷都臨達城以西,取名永定,隻是搬了個地方便就真的可以永定嗎?陸硯輕蔑的勾了下%e5%94%87角,手指在其中一個地方點了點,此點若破,一切皆破。

馬讚是個烈性子,縱使戰場磨煉十餘年,但明顯沒磨出來太多耐心。見陸硯已經盯著地圖看了一炷香又一炷香,終於忍不住道:“元帥,臨達城牆高又堅厚,守城的將軍乃是越國出名的勇將之一黃錫袞,再這般打下去,隻怕將士們都要氣竭了。”

林怡然連忙對他使眼色,他雖然這次伐越才與陸硯同軍作戰,但卻能看出陸硯最恨的便是軍紀不嚴。

馬讚連忙住了嘴,卻看到陸硯轉身看著他們,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隻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越過他坐到自己的帥席上:“眾位請坐。”

“黃錫袞此人卻是才能不俗,”陸硯看著馬讚,道:“但他站錯了位置。若與他正麵開戰,取勝可能艱難,但若與他攻守戰,取勝倒也不難。”

陸硯聲音清冷,儘管語氣平平,但還是能聽出一絲傲氣,這種傲氣是骨子裡帶出來的,%e8%83%b8有成竹的人才能這般坦然。

林怡然讚同陸硯的話,黃錫袞此人最善布局與衝殺,這種將領的舞台在正麵對戰的戰場上,而不應該是四四方方的守城將,因為便是他在多謀略,四方城門位置固定,隻要攻破其一,萬般防守都將無用。

“末將原帶一隊人馬全力攻打北門。”林怡然抱拳請命。

其餘幾人紛紛一愣,很快附和:“末將願攻打西門……”

四方城門很快便各自有了歸屬,就等陸硯一聲令下。卻不想陸硯微微一笑,示意林怡然重新就坐,道:“幾位請命我都已記下,待攻城開始,爾等便率軍前往。”

陸硯招手示意小兵將輿圖搬過來,起身向前道:“臨達城牆是用糯米混灰砌成的,到沙萬邦之前,每位越王都會重新加固城牆,次數不等,一層又一層的糯米灰漿,百年來早已堅硬的刀槍不破了,因此強攻隻是徒增傷亡罷了,不如石攻。”

石攻就是用投石機攻打城牆之上的守軍,此器好用但卻太過笨重,因此當日伐越並未攜帶,卻不想在此處要用到。

馬讚愣了又楞,才遺憾道:“隻是我們未曾裝備,而且投石機多用於北方山地,南方駐軍甚少配備,若等兵部調動,隻怕情況逆轉。”

“不必等調度,隨軍工匠便可做出。”陸硯淡淡說道,示意棋福去請工匠過來。

“臨達城攻破之後,距離永定便不遠了,永定三麵皆有屏障,唯一一處開口便是這臨達城,因此不如兵分三路,南北兩路分彆順清河、瓦家河直入永定,剩下一路全力攻破臨達城後,石攻永定。”

☆、一百四十四章

↓思↓兔↓在↓線↓閱↓讀↓

三郎君, 剛到的家信。”棋福臉上帶著笑,氣喘籲籲的將手裡的信箋遞過去。

陸硯直起腰,轉身將信箋接過, 輕輕捏了下,緊抿的%e5%94%87角微勾起, 將信箋放進袖中,回頭對看著他的幾個工匠說:“這裡先這樣做,其他地方按照圖紙先將模型做出來,時間有限,各位還請加快速度。”

“是, 請元帥放心,愚等定當日夜不休趕做完成,絕不貽誤軍機。”

陸硯微微點頭,再次看了眼尚未成型的投石機,轉身向外走去。

越南氣候炎熱, 縱使已入臘月,卻依然籠罩著初夏的熱氣。這般天氣已經讓南平士兵多有不適,這幾日操練時已有士兵暈倒,若再拖延下去,戰局會越來越不利。

陸硯眉頭緊皺, 耳邊遠遠傳來士兵操練的喝聲,他停下腳步,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黑壓壓的陣隊不停變化, 認真的讓列陣上方的空氣都帶出一種壓迫的氣勢。

停在原地看了會兒,陸硯才轉身大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棋福,將這幾張圖紙拿去交給張百工,告訴他務必在今夜子時前將模型做出,你在旁守著,命夥頭派人在百工所另開爐灶,吃食湯水一應跟上!”陸硯將剛剛畫好的圖紙交給棋福,看他腳步匆匆離開,緊皺的眉頭依然未能鬆開。

從袖中拿出剛剛送到的家信,陸硯的臉色舒緩了不少,眼裡浮現溫暖的笑意。厚厚的信箋拿在手中有些重量,也不知裡麵都寫了什麼?

陸硯一邊開啟臘封一邊想,腦中閃過長寧伏榻寫信的模樣,每一幅畫麵都不同,卻都讓他心頭酸甜。

清清幽幽的臘梅香溢出,帶著冬日特有的寒氣,驅趕了越國熱悶的氣候。陸硯隻覺得耳目一明,竟然莫名的想念起南平冬日的寒冷來。

信確實很厚,信箋是長寧%e4%ba%b2製的金梅箋,還未看內容,多日相思便儘數湧上心頭,陸硯看著錦霞信箋上的淺淺暈開狀如黃梅的圖案,眼裡儘是深沉的柔情。

這花箋還是去年他陪長寧做的,彼時長寧有孕,想去越州看綠萼梅卻不能成行,見她沉悶不愉,陸硯便就近帶她去到錢塘湖旁的梅園散心。萬千枝頭,長寧偏偏最愛那一片不算名品的黃梅,觀賞徘徊,流連不前。

見她喜歡,返家時,陸硯專門找了園子的主人,想要折上樹枝拿回插瓶讓她觀賞,卻被長寧阻攔,最後隻命丫頭撿了地上的落花帶回家中。

陸硯幽幽低歎一聲,指尖輕撫過信箋,當日與長寧一起做花箋的場景清晰如昨日,她柔聲輕語仿若還在耳邊,可與她分彆已經四月有餘,還有瑜郎和芃兒隻怕已不記得他這個爹爹的樣貌了吧。

往日裡忙碌緊張,雖牽掛他們母子,卻不過轉瞬,今日看到家信,方知思念尤深,隻恨不能明日便拿下永定,後日便可返家與妻兒同過新春。

“三郎離家日久,瑜郎、芃兒亦是長大不少,小兒多變,三郎也該知曉